“深夜暴食”的群主是集盒文化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负责行政、后勤方面的内容，比如登记、整合报名参赛的画手，拉个群加些人之类的。

这个人平时很少会在群内发言。偶尔有集体通知，比如报名截止时间临近，她会艾特全员提醒一下。

宣衡很少水群，当时进群也是sick拉进来的，跟这位工作人员完全没有交集。

对方小窗他，多半是为了这次的热搜事件。

果然，点开之后，对方以集盒文化的名义请他出来吃饭。

“非常抱歉，这次因为我们的操作失误，给您和另一位选手带来麻烦。我们很过意不去，希望能有个机会当面道歉。”

“我们老板是想亲自联络您的，不过您没有留手机号，只能由我代为转达。”

另一位选手，说的自然是米小贞。

宣衡对吃饭、道歉没什么兴趣，有一个线下见米小贞的机会倒是挺好的，他就没拒绝。

约了第二天晚上，就在楼下的白格主题咖啡厅见面。

宣衡去的时候，咖啡厅门外挂了“closed”的小木牌，已经清店了。

不过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边有人影晃动。门边站了个瘦小的身形，见到他立马开门迎了出来。

是米小贞。

米小贞推着厚重的玻璃门，兴冲冲地仰头看宣衡：“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眼睛亮亮的，目光一瞬不瞬，专注认真。宣衡被这么盯着，一时竟然有些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宣衡伸手，越过米小贞的头顶，去推沉甸甸的门。

米小贞卸了大半的力道，放松下来，把话接了下去：“外边好冷，快进来！已经来了好多人啦！”

很多人？

不是单独请他跟米小贞？

还有什么人？

宣衡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米小贞完全没察觉，进去没走几步，随手拉了个嘻哈少年，拖到宣衡面前。

“这个是小v，就是群里的venoo。真名叫郎祺”

郎祺跟宣衡打招呼：“哟！”

郎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oversize的卫衣，束腿迷彩裤，加板鞋。头上戴发带，耳朵上有闪亮亮的耳钉，十根指头戴了五个造型夸张的戒指。

跟宣衡打过招呼，郎祺一边嚷嚷着“兄弟初次见面你好你好”，就要来勾宣衡的脖子。

宣衡往后退，刚巧避开郎祺的手。

郎祺本身就比宣衡矮了一大截，要达到“勾肩搭背”这个效果，就得踮脚。现在脚尖还点着，手臂在半空落了空，整个人像只小猴子一样。

非常尴尬。

米小贞试图岔开话题：“我介绍其他人给你认识！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都聊了一下。那个是——”

宣衡冷淡开口，打断了米小贞的话：“不用了。老板在哪儿？”

米小贞指吧台后。

宣衡径直去找秦嘉运了。

剩下米小贞跟郎祺还站在门口。

米小贞拍郎祺的肩膀，安慰道：“我就说他很高冷的，不爱聊，嘴巴又毒。你非说没有你聊不热的人。”

郎祺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茬：“我怎么觉得他是有点生气？”

米小贞费解：“生什么气？没有啦，我之前见他的那几次，他都是这样的。”

郎祺不相信：“你确定？”

郎祺完全不受打击，往吧台的方向凑。

米小贞也赶紧跟上。

而另一侧，sick看见宣衡已经到了，放下手上的东西，也径自过去。

吧台外的人突然变多。

米小贞走到跟前的时候，刚好听到sick跟宣衡打招呼。sick三十岁，穿着简单朴素，是个正经沉稳的男人，打招呼也比venoo郎祺靠谱。

然而没等宣衡回应，sick满面疑惑，错愕地反问：“咦？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所有人都转头看宣衡。

米小贞终于发现宣衡的脸色不太对，是有点气恼的样子，跟前几次不一样。

宣衡沉吟几秒：“你——”

话没说完，老板秦嘉运也倒吸了一口气，爆出惊呼：“对啊！我怎么也觉得你眼熟？”

宣衡的表情更差。

米小贞自认跟宣衡比这几个人更熟悉一些，帮宣衡解围：“小秦老板，你失忆啦？他来这里喝过茶的。”

秦嘉运摇头：“不对。不是最近，我觉得我以前就见过。”

宣衡垂着眼睑，想了三秒钟，再抬头看秦嘉运：“去年世纪嘉华的拍卖会上。”

秦嘉运一拍脑门：“哦！那场拍卖我在的。你也去了？”

“嗯。”

秦嘉运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跟宣衡闲聊：“说起来那次拍卖就生气。我就是奔着jl的油画去的，结果没拿到手，让人七百万给截胡了。”

宣衡：“就是我。”

秦嘉运：“…………”

围观群众：“！！！”

米小贞默默在心里数七百万有几个零。

好多个！

富豪宣贵人。知道能用得起palomino blackwing的人不会穷，但没想到他这么壕。

七百万买一幅画。

那得用多少钱的房子来挂这幅画啊？

至今借宿在井曦家的米小贞表示，非常羡慕。

周围一片沉寂，好久没人开口。

被打了个岔，sick已经忘了之前的那点疑惑。venoo郎祺保持吞鸡蛋的口型，准备去抱大腿。

秦嘉运重重叹了口气，耸肩摊手：“你知道吗？我本来想邀请你加入集盒的，重金聘请，钱给到你满意……要不然你聘了我吧，我愿意替你擦画框！”

venoo郎祺：“俺也一样！”

米小贞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宣衡看米小贞一眼，深吸气，略过这个话题，直接跟秦嘉运说：“你们的客服表示，会关于热搜事件给一个解释。”

说完，他再次侧目看米小贞。

然而米小贞一脸后知后觉的神情，明显是忘记了这回事，听到宣衡讲了才想起来这次的主要目的。

宣衡真是恨铁不成钢，忍了又忍才没开口吐槽米小贞。

不知道该说这姑娘心大，还是说她没脑子。

保不准是跟集盒的人聊了几句，被灌了一脑袋美好未来，吃一口大饼，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完全不打算追究责任。

宣衡也没指望米小贞能有什么想法。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宣衡对米小贞有个大致轮廓的了解，能预想到她的行为模式——本身就是单纯直白的人，不难猜。

小姑娘是好脾气，永远天真，保持对人性最原始的信赖。

但宣衡不是。

宣衡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心，擅长把人当成魔鬼来对待。

到这会儿秦嘉运也看明白局面，心底很清楚米小贞那边没问题，难搞的是宣衡。

秦嘉运从小跟着大人在酒会、饭局上混，浑身都是心眼，旁人一个眼神，他就能从中读出深意。

确定目标，秦嘉运把注意力放在宣衡身上，请宣衡到里边包厢详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