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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商图》第九章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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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烟为了应付那些假商人如履薄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间谍,想取得他们的信任并不容易。

童烟深知自己如果一着不慎,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得起的。还要连累童家都被。。。童烟不敢想真实的后果是什么,太过沉重的后果,连想都不敢想起。不过童烟自虐地想,如果自己真的做不好暴露了,估计自己也没命看童家的结果了,这样反而减轻了很多痛苦。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失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上,好似扭转战争时局的担子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并没有什么舍生取义的情怀,也不是大公无私的道德典范。

但是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只能为了童家和边城的安宁,接受这个由敌人交到她身上的重担。

而当你在做一件伪装的事情的时候,如何不被对方看透。这个时候,很显然你跟对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假的,如何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忘记自己的伪装,真心地去接触他们,信任他们,然后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正在一切都是一团乱麻的时候,有一个远道而来的人一只脚踏了进来,童烟很意外地发现,他来了之后,一切都有了变化,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此时有一个专门从边城往内地经销玉石的客商李深前来拜访。童烟此时正需要联系这些宝石商人,介绍给那些假西域客商,这是自己计划成功的第一步。

得知这个熟识的商人来拜访,童烟心下大喜。跟着父亲出门迎接,却见这宝石商人还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只见那人风度翩翩,温润儒雅,一幅江南风流才子的风范。

李深介绍道“那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童老板,八成西域与中原的生意都是在他这儿促成的。你想把生意版图扩到西域,找他就对了。”李深与童远诚是老相识了,说起话来也干脆风趣。

“晚生苏州吴润,家中主营丝绸制品,拜见童老板。”吴润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童远诚赶紧去扶他起来,道“莫不是传说中江南最大的丝绸织造商吴新家的?吴新是你什么人?”

那人答道“正是家父。”

“啊,哈哈哈,原来是吴家公子,失敬失敬啊。”童远诚笑道,一边赶紧把二人请进府。

“早就听闻江南吴家丝绸冠绝全国,如今见吴公子又一表人才,苏州吴家名不虚传啊。”童远诚道。

“好好,如今我这个引荐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李深笑道,又看了坐在旁边的童烟一眼,夸道“童小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一年一个样,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服老也不行喽!”

“李伯伯,您可不老,烟儿看您这几年倒是越来越年轻了。”童烟笑道。

“你李伯伯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不是越来越年轻了嘛。”童远诚笑道。

“你看看,你们父女俩一块儿打趣我,我一张嘴可说不过你们俩人。”李深笑道。“不过我这生意能做好,少不了你童家的功劳。”

“李兄言重了,我不过是做了个介绍人而已,做的都是本分内的事情,哪里敢居功半分,都是李兄自己经营有方啊!”童远诚回道。

“那可不是,李伯伯这营商之术也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教教烟儿才好。”童烟道。

“好说好说,烟儿想学,李伯伯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深笑道。

“哪里就真的让她学了,她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啊。”童远诚不无无奈道。

“爹,怎么当着人说这个,再说我走了啊。”童烟撒娇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童远诚从善如流。

这厢三人说的火热,那吴润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生人被冷落的尴尬,只是端起茶细嗅茶香,好像真的在用心细品,间或跟着他们笑一笑。

“吴公子此番来边城,不知所为何事?”童远诚跟李深续完旧,问吴润道。

“也无甚大事,就是来边城看看,了解一下边城的丝绸行情。”吴润恭敬道。

“这个好说,等你安顿好有时间了,我可以介绍几个西域那边经营丝绸的胡商给你认识,你们吴家丝绸名扬天下,如果可以销往西域,想来必定极受欢迎啊。”童远诚道。

“如此一来,就多谢童老板了。”吴润心中感念童远诚如此坦荡,真心谢道。

“你也不必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凡经我手成交的生意,都要八个点的中间费用。我也是做生意而已。大家各取所需,互有裨益,皆大欢喜嘛。”童远诚道。

“童老板快言快语,让人敬佩。”吴润道“来的时候我父亲嘱咐我,如果能够达成交易,除了规定的费用之外,吴家另有重谢。”

“哎”童远诚伸手阻止道“不必,我只要八个点的中间费用,其他一概不收。至于能不能成交,就看你们双方接洽了。我只负责介绍你们认识。”

童远诚做生意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地打太极。一来没有意思,浪费精力。二来也没用。条件可以谈,话要讲清楚。所有的费用底线都要在交易前讲清楚,有问题可以谈,谈清楚再合作。免得交易过程中扯皮纠纷,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还烦请介绍我与西域胡商认识,晚辈自会与他们接洽,多谢童老板引荐,晚辈不胜感激。”吴润谦卑道。

童烟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吴润,觉得他用一个词形容最为准确,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让人感觉如平静的湖面,春风拂面,百里雍容。并不书生气,只是温润雍容。

边城从来没有这样的人物,可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种气质只有钟鸣鼎食之家才能培养出来,不急不躁,万事胸有成竹,却不显山不漏水,跟江宁真是南辕北辙,完全相反。

童烟突然意识到,她竟然不自觉地把他跟江宁比。暗恼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被江宁推进这一滩深渊中,自己能不能挣扎着出来都不知道,现在反而惦记起人家了。可知人性本贱。

“李伯伯,您这次来的正好,真是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正好前两日有一批西域客商到了,带来许多咱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各种上等玉石玛瑙都有,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介绍你们见一面。”童烟道。

吴润忍不住打量了童烟一眼,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怎么说起话来像当家人一样?还她去介绍客商?那些客商难道是她接待的?

“好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好我这次来就是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宝,烟儿帮我安排吧,我反正无事,安排好提前两天告诉我就成。”李深答道。

“好啊,这真是省了我大麻烦了。我尽快安排你们见面。”童烟道。

“哎,吴公子要不要一块儿来看看?西域跟咱们中原不同,有许多中原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不若与我一同来,万一有看得上眼的,也好带回家给家人做伴手礼啊。”李深问道。

“好的,我到时候随李伯伯一块儿来就是。”吴润恭敬答道。

“还不知道你们下榻在哪儿呢?”童烟看着李深道。

“我跟吴公子都住在青茗阁。到时候你派个小厮过来通知一声就行。”李深道。

几人又寒暄叙旧一番,已是晚饭时分,童远诚力邀二人留下晚餐,奈何李深说今日刚到边城就匆忙来府上拜访,一切都还未安顿好,过几日再来府上小聚,便拉着吴润告辞了。

童远诚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叹道“吴公子真是好人才啊,这样的人物,在边城还从未见过。可惜他是江南人士,离边城太远,要不与我烟儿倒是良配啊。”

童烟第一次听到童远诚这样夸奖一个人,竟然舍得把最宝贝的女儿拿出来说,可知对这人有多满意。

童烟不高兴道“父亲今日是怎么了,第二次提这个事情了。再说烟儿可要恼了。”

“哈哈哈哈,是爹不对,爹不说了。”童远诚打哈哈道,心里却仍在惋惜,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物,配烟儿倒也真的合适。可惜太远了,他可舍不得把女儿嫁那么远,就此作罢。

回客栈的路上,吴润忍不住问李深“李伯伯,童家小姐好像对边商互易很熟悉。”

“哈哈哈,是的啊,这个童小姐可是个妙人。她早就独立打理西域的玉石生意了,这次说是拜访童兄,倒不若说是拜访他女儿。一个妙人啊,可惜已经及笄了,估计过几年就要出嫁了。不知道谁家有这样的福气啊!”又想了想道“可惜我儿子不争气,配不上童小姐,哎!”

语气中颇有遗憾。

吴润暗暗思忖,能让吴深这样一个久经商场的人这样夸赞的人,可知确实出众。今日所见童小姐不仅长相身段一流,连谈吐气质也是女子中罕见,自此心中对童烟颇为注意。

却说这日,童烟终于安排好两方见面,那个尉迟带着几个手里有玉石和彩石玛瑙的商人来童府,会见传说中的中原大客商。李深带着吴润过来看货,这样以童府作为一个连接点,链接起买方和卖方。

当时双方各自落座,童远诚坐在上首,童烟站在童远诚边上,绷紧神经。

“尉迟掌柜,你带着你的人,把你们的货给对方看看吧。”童烟道。

尉迟本来是为了结交童家,也不是真正的商人。自己所带之物,都是大月国皇室所用之物,真正谈起生意来,意兴阑珊。本来作为商人,就是无奈之下的伪装,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过来参加所谓的商讨。

“我这货就不用看了吧,我怕你们买不起。”尉迟道。他趾高气昂,实在对这些真正的经商之人瞧不上眼,他可是大将军,如果在大月国,这些所谓的游商见了他都要下跪磕头的。

“尉迟掌柜今日来我们童府,难道不是为了谈生意吗?如今都不展示自己的货物,怎么可能成交呢?”童远诚道,他觉得这个面生的掌柜来者不善,如此看不起人,不知道有什么珍奇异宝。

“我带的是无价之宝,怎能轻易展示。”尉迟道。

“说是无价之宝,也总是有价格可以商量的,要不尉迟掌柜这远道而来,不是自讨苦吃吗?”李深笑道。他向来知道有些胡商见识浅薄,敝帚自珍,见得市面少,所以总觉得自己的宝贝无人能及。一旦他们知道了中原的物资丰盈和天高海阔,就会老老实实地打回原形了。

“价格是可以商量,但是我怕你出不起。”尉迟看着李深,居高临下道。

“出得起出不起,你先让人看看,出个价再说啊。”李深自生意做大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此时也被逼起了脾气。

“哼,看当然是可以的,那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吧。”尉迟终于拿出那个童烟见过的扁盒子,童烟接过送给李深。

李深本来不以为意,他看到那个扁盒子的时候,差点儿笑出声,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说无价之宝。但是当他揭开盖子,闻到香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这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这是一种香料吧,闻着像麝香,却又与麝香不同。”李深轻嗅了一口,道。又把盒子递给吴润,吴润端详了一下,也轻嗅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吴公子觉得此香如何?”童烟问道。她看着吴润的模样,今日是过来瞧稀罕的,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忍不住把他拉进来。

“极好,是难得的上等香料。”吴润惜字如金,只客观评价,并不表达任何个人情绪。

“哼,算你们识货。这是我们西域特产的苏合香,醒脑通窍,是难得的珍品。你们中原是万万没有的。”尉迟终于出了一口气的模样,顶看不惯那李深一副自大的模样。

“不知尉迟掌柜开价几何?”李深拿着那盒香料,细细观察,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一盒五百两黄金,”尉迟道“其实这东西你出万金都不一定买得到,我带了一共也就五盒,我看你诚心想买,便宜点儿给你了。”

这么不到手心大的一个小盒子香料,五百黄金?还不如去抢钱。即使李深现在生意做大了,五百黄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且李深主营珠宝,现时并没有合适的买家可以出手,所以他叹了口气道“东西是好东西,五百金却是太贵了。”

说着,把那个盒子交还给尉迟。

尉迟更加放肆了,哈哈大笑两声,冷言冷语道“都说中原地大物博,物资富庶,没想到在边城童家这样的地界,所谓的大买家连区区五百金都拿不出来。可知以前种种传闻皆是夸大其词。”一副挑衅口吻。

“尉迟掌柜此言差矣,我中原商人与西域不同,分工非常明确,皆因货品太过丰富,种类繁多,所以每个商人都有自己的主营业务,并不会所有货物一齐卖。李掌柜主营珠宝玉石,不买你得香料并不因为买不起,不过术业有专攻而已。”吴润本来就是凑个热闹,今天主要是玉石商人,不是丝绸商。所以他只是陪着李深过来消遣时间而已。

谁知对方竟然大肆侮辱中原行商,涉及到中原体面,他不得不争。

吴润一席话,绵里藏针,既维护了李深面子,又暗讽尉迟不懂得分工之道,原始落后。

“哼,巧舌如簧,买不起就是买不起,承认穷有什么难的,这样信口扯谎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尉迟忍不住回道,满满的火药味儿。

吴润微微笑了一笑,如平静的湖面扯起一圈涟漪,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道“尉迟掌柜此话差矣,我是极喜欢你的香料的。你有五盒是吧?我全要了,我家中母亲和几个旁支姐妹都极爱香料,想来这苏合香送给他们熏衣物是再好不过了。”

李深听得此话,禁不住诧异地望向吴润,五盒就是两千五百两黄金,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童烟暗暗在心中为吴润叫了一声好,刚才那样剑拔弩张,都已经上升到国别之争了,如此义举也是颇有英豪之气。挽回我方颓势,重挫对方锐气,真是好样的!

尉迟只不过心口胡说了一个天价,谁知道对方竟一口答应了,现在想反悔也不可能了。就像你想偷袭对方,狠踹对方后背一脚,不曾想却被人顺势扯住了腿。满心憋屈,也无可奈何了。

童远诚看着这紧张的局势,终于出手打了个哈哈,让双方都消消气,不过是意气之争,好好谈生意才是正道。

后来双方交易玉石玛瑙等,都非常顺利。本来李深深耕宝石时常,而且那些宝石虽珍贵,但也不是没见过的,都有行价在那里摆着,上下不过那个区间,也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尉迟终于气汹汹地带着他的人走了,童远诚作为东家,假意热情挽留吃饭,尉迟也没怎么答声。李深买了将近一半他们的宝石,对品相极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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