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吟水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做过两人会咬牙答应的设想，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不过一息。

他细细地看过两人的神情，两人的神色平静又坚定。

李鸣苦笑，“小公子若是不收下我们，我们也无颜面回到师门了。”

李鹤附和，“请小公子收下我们。”

方吟水微微点头。

他所说的烙印，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那种用于炮烙于体肤的印记，而是更为玄妙的，烙于灵魂上的印记。

这种古法，是异族族长才知道的，用于对进入异族的外族掌控行为的作用。

之所以不传给异族，也是怕有人滥用，伤害无辜。

异族与世隔绝，少有人进入，但也并不是无人找到，而这些人，就是存在于世间的不定性因素。

当年的流墨进入封瑜，其实按照组训传统，竹石应该给流墨烙下这种印记，可他没有。

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他都放弃了，虚弱的流墨即使受了重伤，那双眼也有着虎狼之相。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的竹石才会一见倾心，流墨的防备心很强，一旦有人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必遭反噬，即使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灵魂天生就要比他人更耀眼。

方吟水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是耳目聪敏之人，都听到了他说的什么。

有人心惊，有人茫然，也有人恍惚。

秦流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的存在，也是第一次看到方吟水施为这样神秘莫测的秘法。

说是秘法，那更像是一个咒语，宣发誓言，在天道与封瑜的见证下，由方吟水为两人引渡自己的一丝气息入体，烙印因此而定下。

在成功的那一刻，李鹤和李鸣都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的气如同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气场，但只是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吟水说的没错，这种烙印在平时不会影响他们，只要他们无背叛之心，这个东西就会一辈子都不起作用。

相反，方吟水的异族天赋还会分出一部分用于培养他们，只为了让他们成为更优秀的下属，在无形中改善了他们的体质。

这就是异族的神奇之处。

李鹤李鸣就着跪下的动作，一同给方吟水叩首，“主子。”

方吟水嗯了一声，让两人起来了。

“我这个人很随和，不会随便迁怒于人，你们也别太拘束小心，只要你们尽忠职守，有你们的好处。”

秦流默扫了两人一眼，也跟着表了态，“你们所学甚杂，既然你们跟了竹石，我会在空暇时对你们指导，只要专一而精，未来达到武王并不难。”

李鹤李鸣心底一跳，武王！

在师门时，每个人的天赋都会被测试，估量，然后会根据前途来进行培养，其实李鹤李鸣属于资质平庸的那类，两人的资源本该并不如何，但他们与门派的长老公子有些交情，这才有了多出的资源。

现在，与他们一同前来的人都死了……

回去会怎样？

为什么只有他们活着回去了？

他们又该怎样回答？

而来到封瑜，他们又得到了什么？这些让李鹤李鸣都无法面对门派。

他们的门派虽然不大，但门规甚严，几人本就是瞒着师门出来的，一旦回去，不死也会脱层皮。

但若是有武王的境界，他们回去一切都不是问题了！虽不想以武压人，可只要有了底气，他们才能活下去。

能从底层爬出来的人，能活着，谁又想死？

只要抓住一丝机会，他们都想奋勇上爬。

李鹤李鸣的天赋本有定数，他们现在是大武师初级能力，能达到武将就已是难得，现在能提升一个大段，与门主修为一致，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两人激动的无以复加，一心火热，心道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

*

一行人准备好后，就出了海。

妙心和若安带了一艘小船过来，方吟水有心想和他们说几句话，就带着秦流默和清竺坐在了他们的船上。

李鹤李鸣成一三人一船。

两船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吟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若安，其实先前和你说的并不是玩笑，自从那次落崖，迷迷糊糊醒来，我对以前就记得不甚清楚了。”

本还因为他的主动接近兴奋着的若安和妙心一下子被泼了冷水，尤其是妙心，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方吟水失笑，“别这样，但我对你们还是有亲近之心的。”

妙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幽幽道，“阿方，你以前最喜欢和我玩了，可现在你对我都好生疏。”

亲近？到底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方吟水笑容一僵，想到初来时那个扯着嗓子嚎的肝肠寸断的鳄鱼，咳，看来以前的他特别有容忍度。

他最怕看人哭了，即使是个鳄鱼也一样。

其实转念一想，要不是对妙心亲近，以前的乌龟阿方也不至于会掉到山崖底下，emmmm。

方吟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小丫头的幽怨之色，继续道，“咳，有时间，我想和你们回一趟异族。”

两个小家伙顿时喜形于色，异口同声道，“你想开了？”

但话刚出口，两人又有些不安地看向了一旁的秦流默，面色警惕，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做些什么。

秦流默看也不看两人，他听出方吟水话中的意思，不假思索地道，“我与你一起。”

方吟水笑着挑眉，“自然。以后就是你想分开，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秦流默唇角一扬，带着笑音道，“求之不得。”

若安：……

妙心：……

两人无形之中被人强塞了一把狗粮在嘴里，滋味难以言喻。

若安首先反应过来，焦急道，“阿方，异族明令禁止人族踏足，若是违反规定，那名异族会被驱逐，永不得入异族境内，该人族……更是只有处死一个下场。”

他怕秦流默听到，最后一声几乎小到了近在咫尺的方吟水都要听不到的程度。

“放心，没事的。”方吟水安抚了一句，就避开了若安还要再劝的话头。

方吟水也想到异族能留存至今，定然也有些规定，并不意外，异族能留下现在的底子不被灭族，就算是再如何都不足以惊讶。

即使现在的异族留存下来的后代必然都不认得他了，但，曾经作为他的使命的异族，他也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作为对他过往的最后一个交代。

他既然敢去，也是有那个全身而退的自信。

秦流默懂得他，自然不会阻止。

方吟水道，“待回去，先把你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去异族。”

秦流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