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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谐歌》五、连舆之章:“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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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有点迟钝,当我意识到带着一个绝世美人在身边是何等危险时,我和惠思已经快走出山茶宫领地了。

新世界初期,据说山茶宫的人把新世界的地理进行整体测绘,发现我们存活的地方是个禁闭之地,他们给它命名叫做珠岛。但是山茶宫绘制的地图随后被隐秘起来,谁也不知道这岛的真正面积和地形。人们只知道这不是旧世界意义的岛,称它作岛,是因为命名者感觉自己被一个像海洋一样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禁闭起来了,没人逃得出去。

珠岛东方是炽热的沙漠,只要进去便无人生还;东南面是一片沼泽。

南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冰川,珠岛世界的风常年从这里吹过来。

西边是连亘巍峨的石虎山,那里生活着各类奇奇怪怪的野兽,想为虎狼饕餮盛宴加餐的人才敢进去,但据说那里确实生活着一个神秘的部族,跟其他大灾难中逃难来珠岛的人不同,他们是世代生活于此的土著。石虎山外是一片人类无法涉足的看不见尽头的沼泽。

北面及其偏东,就是山茶宫,说是宫,其实是凭山而建、地势险要的山城。山茶宫以北仍是一片无尽沼泽。

珠岛的中部,像我这样的可怜虫的寄生之地,新世界的人几乎都生活在这里,因为溶洞遍布,人们习惯称作喀斯特地域。

我与惠思顺流而下,不知不觉已到了山茶宫与喀斯特区的交界地。

山谷小溪流到一片开阔地,与其他两条支流相遇,汇聚成一条大河朝另一个位置更低更陡的山谷奔腾而去。

两侧层峦叠嶂的山峰被照得艳洋洋的,山的影子在缓缓移动。

我指着右手边一条狭窄的山谷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你沿着这里翻过山去,再转个弯就能到山茶宫正门了。”

她望着那座山,立马露出畏怯的神情:“你是说,我要自己翻过这座山?”

“对,有可能不止这一座,其实我对这一带并不熟悉。”

“难道就没有平坦的路可以走吗?让我去爬这座山,爬不到一半我的腿就会断掉的。”

我心里嘀咕着,犹豫要不要对她说实话:“顺着这条河下去倒是有平坦的路给你走,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

“老实跟你说,这里已经不是山茶宫领地了,喀斯特地区的‘低端人群’都野蛮的得很。”我故意说得很夸张,实际上老一辈的喀斯特人由于经历了大灾难,性情基本上都很温和,只有少数不明世事、不知所畏的年轻人才会暴戾恣睢。“你要是从敢从这里走下去,我保证今晚之前,你一定会数度体会人生的痛苦与无助。”

“你不要吓唬人,我就从这儿走下去,能怎么样?”她刻意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已难掩内心恐惧。

我淡淡笑起来。“我告诉你,喀斯特地区没有规矩可言。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女人。为了女人,有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像你这样的大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拼了老命也要把你抢到手啊。”

惠思看我不像是开玩笑,开始紧张起来,手指紧紧合十在一起,戒惧地直视我。

我瞧她这模样,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得摇头哂笑起来。

她忽又转换态度说:“你是说我是个大美人?”

我顿时瞠目结舌,没想到她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个。“可以这么说。”我停顿一下,“我家里贴着一张旧世界的海报。”

“什么是海报?”

“哦,这个,跟你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就当成画像吧。那张海报上有个女人像,跟你长得非常相似。”

惠思一脸嘲讽地说:“胡说八道!我看是你活得太寂寞,看哪个女人都觉得差不多。哦,差点忘了,你说喀斯特区没女人,没准你这辈子一个女孩子都没见过。”

我望着前方怔怔出神。她见我没搭理她,有点生气:“你这人好无礼。”

“他日等你亲身感受真正的无礼时,你会想念我此时的无礼的。”我微笑着回头,指着河对面,“看见那山脚下没?那里有所小草屋子,咱们过去瞧瞧。”

我们找到一座小木桥。小桥很窄,其实就是三根木棒搭起来,刚好足够两只脚掌并行。木棒上生有青苔,昨夜可能下过小雨,看上去十分湿滑。

我用脚试着踩一踩那木棒的边缘,回头看她:“我相信作为一个骄傲的公主,这点小意思应该难不倒你吧?”

她咬着嘴唇,专注地看着那木桥边沿。

我特地撇了一根杉树枝拿在手上,率先在前面跨出两步,回头看她,她确实一脸畏怯,但目光一经与我接触,便立刻低下头全神注视着脚下,谨慎地照着我的脚印走过来。

比我想象中的勇敢。我仿佛想要故意让她难堪,于是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快走,脚下使足了劲,果然,由四根圆木头搭成的小桥摇晃起来,背后的惠思啊呀一声,差点就要摔倒。

她终于没有摔倒,不然我就可以看见全身湿透的美人模样了。

我将树枝递到她身前,她立刻会意,抓住树枝一头稳稳地跟着我走过来。

她从桥上跳下来那一瞬间,轻盈笑起来,面露得意之色。

我故意上下打量她。

她昂着头傲娇地说道:“看什么!这种小事还不够拿来邀功的。”说着背着手朝前走去。

我心里忍不住想笑,看她径直走向茅屋,立马追上去拉住她手臂轻声说:“你站在我背后,不要出声。”这次她倒是没再给我一耳光。

这所茅屋比我原来料想的更加残破,门板腐朽得仿佛一捏就碎,我轻轻敲两下,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怕把人家的门拍坏。

迟迟没有人来应门,我与惠思对视一眼,接着用力一推,两扇门打开那一刹那,一个老人蜷缩在房屋角落里,他一看见我便浑身瑟瑟发抖,脸色僵硬煞白。我仔细看清他的面目,心头一颤,这不就是昨晚抽中头彩的那个老头子嘛。

我走到他身前准备扶他起来,他立刻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股脑躲到更深的角落里,直到脑袋撞在一根柱子上。

他恐惧万分、语无伦次地说:“女人——女人,被抢走了已经,真的没有了!”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反问。

“我昨晚抽中的那个女人,一大早就被人抢走了,你来晚了!”

我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马上安慰道:“老人家,你先别害怕,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不是来抢人的。”我把身子一歪,让惠思的漂亮脸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这才渐渐放松警惕。

惠思站在后面,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惊奇,现在轮到她说话了:“你刚刚说的抢女人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这老者断断续续地把今早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给我讲个大概:他眼看花甲的年纪,本来对女人已不存幻想,只是,他近年来的饮食日渐削减,剩下来的粮食足够好几年吃的了。他常年独居,百无聊赖,听闻选女节将至,便背着两大口袋玉米到了山茶宫,根本没寄希望于中奖,不过单纯的想去感受一下这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气氛而已。中了头彩,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欣喜若狂,当时领着那长发及腰的姑娘就往家里赶,一路上还特地走了弯弯曲曲的小路,为的是避开其他那些饥渴难耐的虎狼一般的男人们。当他成功赶回家里时,正值破晓,但他来不及仔细欣赏新娘的面容——尽管称不上什么美人儿,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就闯进他家门,直截了当把新娘抢走。从他脸上留下的伤痕来看,当时他应该作出过一番抵抗。继那两个男人之后,又陆续来了几十个男人,一听说新娘被抢走便气不打一处来,有的马上出去追赶准备进行下一轮争抢,心机狡猾的,担心老人撒谎,便在他身上狠施一顿拳脚。

“我这辈子没跟人家动过手,怎么也想不到有今天啊。”老人家悲惨地说道。

惠思那张俏丽的脸庞早变得格外严峻,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这些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我不禁觉得这姑娘的话十分好笑,且不说喀斯特地区没有秩序可言,道理是可讲可不讲的,况且我猜山茶宫也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对于选女节放出来的女孩,山茶宫虽然颁布过一道“初夜权”令,但那远远不足以禁止宫外暴力事件的发生。

“他现在还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啦。”我淡淡的说道。

“真懦弱啊!那可是他的新娘啊!谁也抢不走的。”惠思对我的态度很不满,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去帮他把新娘抢回来!”

我呵呵一笑:“想不到你对我的期待很高嘛。”

“失去的东西不抢回来,怎么配称作男人。”她气呼呼地瞪着我,仿佛那新娘是我的。

“你说是他的新娘,凭什么?那个女孩同意吗?”

“你——”她欲言又止。

“不要吵啦!”一直畏缩在屋角的老头突然大喊,他先上下打量我,似乎很失望,接着转向惠思说:“姑娘,你在这里很危险!”

我瞬间如醍醐灌顶,立马拉着惠思离开茅屋,打算送她到回山茶宫的路口。

我拉着她跑到那座小木桥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河对面不远处的树林里跳出三个彪形大汉,他们一抬头望见惠思,个个欣喜若狂,脚下频率更加紧了,一齐朝木桥奔来。

眼看三个大汉就要踏上木桥,我们已然是他们的瓮中之鳖。“如何是好?”一向懒散迟钝的我不得不把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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