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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陛下召您侍寝》第六章 寿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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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阙虽然莫名不喜程千冉,但见他跟着自己往后园子走,一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看不见路边的奇花异石,修竹流水一样,也不与自己套近乎询问公府内院情况,世子喜好,看起来不像是不三不四,投机取巧来路不明的人,心下也放松了些,临近戏班子暂居的后园子,主动向他说起来众人状况。

程千冉听闻众人平安无事,袁飞星虽然受了点皮肉苦头但是精神头倍好儿的时候,心下松了口气。其实当初袁飞星在冒险发声为他出头的时候,他心中感动之外,还有一丝丝不满。

他已经决定回去好好教导一下袁飞星让他以后不要一时逞口头之快,这样没有力度的毫无意义的反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并且也没什么所谓,顶多能作为给他和其他人看的一个态度罢了。

巨阙先把他带到掌班面前报了个平安,知道他爱徒心切,直接将他带到了袁飞星养伤的地方,也知道他二人必定有些体己话要说,就躬身告退了。“巨阙还要随世子一同布置公府,准备明日的寿宴,就先告退了。”

程千冉也朝他拱手施礼:“有劳您亲自带千冉来此。”

袁飞星在屋里听见巨阙走了,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得自己还酸痛不已的身体和撕裂未愈的嗓子,扑到程千冉身上叫了一声:“师父!”

程千冉搂住他,进屋关上了房门,把他拉到床上让他坐下,抬手擦去了袁飞星已然通红眼眶里涌出的泪珠,“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傅教过你的你都忘了吗?”

袁飞星有些羞惗地用手背抹了抹泪珠,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歉:“没忘师父。”

程千冉按住他的肩:“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你上过课了。这一次我要交给你的,是如何保全你自己。”

程千冉这一课一上就是一下午,袁飞星基本上是红着眼眶听完了他讲的话。程千冉从袁飞星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垂。他仔细关好了房门,转身对着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外的掌班敬重地鞠躬。

掌班是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看起来却犹如六七十岁的老人。他有着凌乱花白的长发,却并不整整齐齐地束在发冠里,几缕落在了肩上,几缕散在背后,几缕飘在他的脸颊两边。而他的脸,苍老皲裂犹如百年老树的树皮,皮肤也近乎于老树树皮颜色。他的眼睛有些浑浊,嗅觉却异常灵敏,犹如一只久经训练的猎犬。

掌班听见程千冉关门出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他朝自己鞠躬,抬手虚虚把他扶起来。

“掌班,我......”

“嘘,”掌班直着腰脊,他张口,压着声音,嘶哑无比,“孩子已经睡下了,咱们声音轻一些。到我房里来说话,咱们爷俩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程千冉沉默着跟在他的后面。

八岁的时候,他在燕城的戏班遇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很害怕他的。那个时候掌班还不是掌班,只是一个跑堂的杂役,但是脸上的刀疤让他看上去足够可怖。他好像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常在人面前出现。可是程千冉来到了戏班之后的几年,他就已经取代了原来的掌班,请了金陵退休的老花旦来燕城教导程千冉,并且也亲自做他的老师。

“明天就是护国公的寿宴了,当时候在京的所有大官都会到府庆贺。”掌班点上自己房间内的蜡烛,嘶嘶地笑:“你等这个时候等了很久了吧。想好要唱什么了吗?”

程千冉看着掌班的脸庞在烛光旁隐隐测测,心中无端涌上一股惧意,却依旧撑出一抹笑来:“掌班说笑了,千冉从未想到过今生还会有这种时候。”

掌班却抬手打断了他:“你不用与我打这种/马虎眼。我沾了你的光,所以才能见到明天的盛况。我等了很久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会成功的!”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程千冉的眉眼蓦然冷峻:“你早就想着有这一天?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掌班阴恻恻的笑起来:“明天,不管如何,都要唱一曲《秦王入阵曲》(1)。”

“我要你,用明天的掌声和鲜花,还有贵族的赏金,来回馈我对你的教导!”

寿宴从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正式开始。

夕阳将落未落,明月已然升空的时候,护国公府敞开了大门,张灯结彩,修建成“寿”字形状的青松盆栽摆在了石屏的正前方,迎接着每一个到来的宾客。

护国公府分为前院,内院和后园子。世子秦宵在正门门口等待着一个尊贵的人物到来。半盏茶不到的时间,一辆檀香木制,角坠金铃的马车停在了门口。秦宵下意识地四下望去,公府角落里四下突然多了几个卖汤馄饨的小贩,路过的走卒马夫时不时用余光瞟向那架马车。

他急忙迎了上去。驾车的马夫下意识挡开了他,一只手撩开了车帘。

秦宵于是后退了两步,巨阙示意身旁跟着的小厮从车后拿来了马凳。

车里的人踩着马凳下来了,挥开了想要靠过来搀着自己的马夫,上前拦住想要下跪行礼的世子,亲呢地搂住了他的肩膀:“贤侄,许久不见啊。”

“公子......臣万万不敢......”秦宵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住了,一旁的马夫朝他挤眉弄眼使着眼色,秦宵只好应声道:“表姑父,我最近去了一趟燕城,所以不曾去您那请安。”

搂着秦宵的人衣着不甚华丽,却颇有气度,束着紫金冠,面容俊朗,颇为大气和蔼,看上去令人无端产生一丝亲近之意。他搂着秦宵往府内去,秦宵于是打个手势让巨阙在门口守着去迎剩下的宾客。

“贤侄去燕城做什么?”他二人绕过了石屏,穿过前厅,直往千字廊去,马夫把马车交给了护国公府的小厮,在他们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

秦宵知道他对护国公府格外熟悉,也不领路,有些越距地和他并排走着,“前些日子万江万老爷子从燕城调任回金陵,到祖父那里去叙旧,说起来燕城有个极好的戏班,戏班里的花旦是个美人,描述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的祖父动心,我为了讨他老人家欢心,就跑了一趟燕城去请了那个戏班来。”

“啊没错,叔父确实是个戏痴。贤侄真是有心。”三人走到千字廊尽头的九曲回字廊桥上,远远望去已经有十来艘木制游船靠岸等着宾客,为首的一艘比后面的十几艘大些,船舱上建了琉璃顶,船头细细地雕了蚣蝮。

“表姑父说笑了。若是父亲还在,应当也是这样孝敬祖父的。”

公子听他提起自己已故的父亲,原来笑脸上也不禁添了几分愁绪:“是啊,自他去后,再也没有与我交心的兄弟了。”

“先父哪里当得起表姑父的一声兄弟!”

“贤侄此言差矣!我的骑马射箭,都是你父亲一手教导的。现在我只恨没机会,不能在沙场一展我的骑射领兵之术,不能多杀几个凉人,去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三人一边说一边到了船只停泊处。秦宵先上了船头,然后请那公子搭手上船,马夫跟在后面护着他。

待公子在船舱坐好,秦宵和马夫各站了他左右两边,船才缓缓开动了。护国公府内院中央人工凿出了一个湖泊,名叫镜带,又凿出了三艘小船那么宽的河道,引得秦淮河的水,从护国公府的西北角来,穿过镜带湖,从镜带湖蜿蜒到前院的九曲回字廊桥,再从前院内院的西边交界处到府外去。为了迎接护国公的寿辰,河道两边本来秋日已经枯萎的残荷已经被处理干净,太湖石上重新缀了纸扎的形状各异的彩灯,颇为精巧。

“贤侄府中布置得真是漂亮。”公子一边欣赏美景,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秦宵冷汗直冒,连声道:“这灯都是下人们拿彩纸糊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公子点点头,指着河道右边一片茂林修竹中影影绰绰的建筑问他:“那边就是你的蓼汀州鹤了吧?我许久没来,你那边的竹子都长到了这么高,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致了。”

秦宵点头道:“是,郡主和我,还有小辈们都住在那里。若是公子想看,我叫人剪了这些竹子就是。”

公子笑道:“那又是何必,他们想长,就让他们长,再长也捅不到天上去。”秦宵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诺诺称是。

行过蓼汀州鹤之后,三船宽的河道很快宽敞起来,船驶入了镜带湖内,三人面前就是四面临水的双面戏台,绕过了水上戏台,湖泊东面就是一片开阔广场,先下已经布置好了红色的软毯和二十几张矮桌软垫,正对着戏台的高位更宽更大些。船停靠在广场的正中央,秦宵先下了船,待要伸手接公子下船,却被一个人挡在了后面。

注释(1):不知道京剧或者其他戏曲有没有这个选段啊。《秦王入阵曲》在这篇文章里面唱的是唐朝皇帝李世民在还是秦王之时,发动玄武门之变前,长孙皇后请求留剑惜别,承诺若玄武门兵变失败,必定随秦王而去之事。而后李世民玄武门诛杀太子李建成,三弟李元吉,逼迫唐高祖李渊退位,成为皇帝,同时立长孙氏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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