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镇是东南沿海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镇，工业、农业普普通通，商业贸易也是差强人意。不过，也许是这个原因，让这个小镇少了许多世俗气息，更显出返璞归真的自然气象。

而且，也许是临近大海，常年沐浴着海风的居民们，心胸也显得如同大海一样宽广无涯。

凌萌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在费痕面前，她从来就不显得矫揉造作，那种坦诚率直的习性，让费痕深受感染，使得他明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也从未怨天尤人。

然而，就是这个凌萌，今天在费明面前一反常态，从一进门就显得心不在焉，让费明深感诧异：

“萌萌？”

“……”凌萌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大口吞食着面前食盒里的小蛋糕。

“萌萌。”

“……”凌萌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却又不送到嘴边，只是对着茶水的腾腾热气发呆。

“萌萌！”

“呀！”

被费明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虽然只是轻轻一下子——凌萌像是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

“什……什么事啊费明叔叔？”

“什么‘什么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费明嘀笑皆非地叹着气，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

“你介意我抽烟吗？”

“不，没关系，请便。”

不过费明没有立刻就点上烟，凌萌这种反常的态度，让他暂时克制了烟瘾：

“说正事吧，萌萌，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嗯……怎么了吗……我也……”

凌萌答非所问地哼哼唧唧，只顾盯着手里的茶杯发呆，似乎连抬头看费明的勇气也没有。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萌萌。不过没关系，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小痕，对吧？”

“呀！”

一提到费痕，凌萌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结果，杯子里的热茶一下子就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看你看！你这孩子怎么搞的！”

费明赶忙站起身来，跑进洗手间为她取来冷毛巾：

“没烫坏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萌萌！”

“没……没事……”

幸好茶水并不烫，没有伤害到皮肤。凌萌手忙脚乱地处理了一下，却反倒因为这番瞎折腾有些清醒过来了：

“对，对不起啊费明叔叔，把你的地板弄脏了，我等会帮你清理干净……”

“你没受伤就好，反正地板每天都要清理，我自己来就行了。那么，刚才我说对了吧，萌萌？你真的是因为小痕……”

“那，那个！是……也不是，该怎么说呢？我……我只是……”

一提到费痕，凌萌又语无伦次起来，手里的毛巾不住地在桌上胡乱擦拭。好一会，才勉强地恢复了平静：

“费明叔叔……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能不能’的，我们之间还要这么客气？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嗯……嗯！”

被费明那善解人意的微笑感染，凌萌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了：

“费明叔叔，你是把费痕从小带大的，那么你一定知道关于他的……他的一些……秘密对吗？”

“嗯？关于他的‘秘密’？”

费明饶有兴趣地把放在一边的烟拿回到手上：

“身高，体重，血型，爱好，特长，这些吗？你们在学校里应该都填写过这些资料吧？就算没有填写过，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些吗？”

“不是的，当然不是这些东西啊！”

凌萌着急地摇着头：

“是关于他的……他的那些……那些我不知道的，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的秘密……”

“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的秘密？”

费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当然听出了凌萌的弦外之音，却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下：

“就像他如果问你‘你的三围是多少’，你肯定不会回答，还会生气，对吧？”

被费明这么一调侃，刹那之间，凌萌的脑袋都要燃烧起来了：

“才，才不是这种奇怪的问题！费明叔叔你别欺负我啊！”

“哦？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拿你们这些年轻人开玩笑……年轻可真好啊。”

费明有些不知所云地感叹了一声，点燃了烟：

“那么，你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无所不知的万事通啊。”

“嗯……该怎么说呢？那个……”

凌萌像是在努力地组织合适的措辞，沉默了两分钟，才下了决心，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了，费明叔叔。费痕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啊？”

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费明都不由得愣住了：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嗯！请告诉我！”

“萌萌，你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们这些年轻人藏在心里的小秘密，我怎么可能知道？”

费明苦笑一声，对着天花板吐着烟圈：

“倒不如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才对吧？你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就差没有同居了，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比我还要多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凌萌有些懊丧地垂下头去：

“一起上学的那些年里，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很多，可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们。那时候我一直认为，他一定是……一定是……”

“他一定是一心喜欢你，所以才不和其他女孩子交往，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

“换了我，我也会这么想，毕竟你们是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马对吧？”

“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

“费明叔叔，虽然这只是我的怀疑，费痕他……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兴趣’啊？”

“奇怪的兴趣？这话怎么说？”

“比如……比如说，他……他是不是……是不是……”

似乎觉得某个词很难说出口，凌萌犹豫再三，咬了咬牙：

“费痕他是不是‘恋童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