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痕正在地下室的铸造间里细心地摩挲着手里的小铜像——以凌萌为模特,添加了一对羽翼的“迷你胜利女神”,这正是他原先就预定送给凌萌的礼物。
那一天和凌萌偶遇,因为星霜的冲击性发言导致不欢而散,费痕事后立刻就给她打了电话想要解释,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只能给她发了邮件留了短信,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猜想她多半是因为生气而不愿意理睬自己,费痕决定先抓紧时间完成生日礼物再向她道歉,相信她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脾气。
回想起上一次的铸造,发生了无法想象的意外,虽然之后因祸得福,奇迹般地“收获”了难以估量其存在价值的神剑“星霜”,可耗费的材料毕竟是收不回来了,不愿意失信于凌萌的费痕决定利用剩下的部分材料来完成铜像。
幸运的是,这次铸造没有出现意外,虽然做出来的半成品只有手掌大小,凭着自己的手艺,依然能雕琢得天衣无缝,只要完成最后的环节,相信一定能让凌萌心花怒放——
费痕这样想着,手指却不敢,也不曾有任何的松懈,否则,一个小小的失误可能又会带来无法预料的结果,这样的意外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不,其实,如果是星霜这样的“意外”,多发生几次又有何妨?毕竟……
“费痕。”
星霜的呼唤声把费痕从联翩浮想里拉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铜像,转过身去:
“早安,星霜。”
星霜只要在家就一定会换上那身宫廷女装,而且每次出现在费痕面前,都能让他眼前一亮,心跳加速。
明明对她这身衣装已经熟悉到边边角角,可不知为什么,他从来不觉得千篇一律,更不曾产生过视觉疲劳。
可惜星霜似乎不完全理解费痕的心思,看到对方脸上阳光灿烂,她反而有些不高兴:
“汝的心情很好呢!可为什么吾每次想要和汝说说话,都找不到汝在哪里?”
“抱歉,星霜,我一工作起来就总是忘记其他的事。”
“哼。”
“真的很抱歉。”
看到满心抱怨的星霜老大不高兴地扭过了脸,费痕只能苦笑着道歉,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可一看到因为专心工作而被弄脏的双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过早餐了吗,星霜?”
“汝亲手做的,吾怎么会浪费?但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口味,快吃腻了。”
“真对不起,因为最近……”
他原本想说“因为最近钱不够了”,毕竟平时靠制作工艺品赚的钱只是恰好能养活自己,现在突然加上一个星霜,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然而费痕终究不愿意在她面前说破,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最近工作有些懈怠了。请放心吧,我……”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会努力工作”,星霜就凑了过来,不顾肮脏地握住了他的右手:
“汝没有必要那么在意,吾只是随便说说,费痕。”
“我明白,星霜……我的手很脏的。”
“等一下只要洗干净就好了。”
“你这个人啊……”
该怎么评价你才好呢?
费痕苦笑着,悄悄地努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无法挣脱她的掌握,只能暂且地放纵她的任性。
“这就是汝为那个女孩铸造的生日礼物吗,费痕?”
星霜盯着桌上的铜像,就像是猛虎盯着蠢蠢欲动的猎物,这让费痕觉得有些不安:
“她叫凌萌。”
“吾不想要记住她的名字。”
“你这个人啊……”
——明明活了几百年,为什么总是那么小心眼,喜欢和晚辈过不去?看来就算是神剑化身,也和普通人一样充满七情六欲啊。
——话说回来,我的祖先到底有多么了不起,竟然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来?相比之下,我这个后辈实在是给他们丢脸了。
费痕在心里不住地碎碎念,又担心在星霜面前说漏嘴,只能用微笑和沉默来回应,星霜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铜像,神色似乎有些迷茫,像是忽然之间失了魂:
“那个时候……”
“嗯?”
“那个时候啊……他也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工作,就停不下来了……”
星霜的瞳孔里如同泉流涌动,似乎正投射出无数过往的影像:
“那个时候……吾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然后他就会努力去做……汝和他真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是回想起和先祖费宗在一起的时光了吗?他们真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啊。
——费宗,我的先祖,你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虽然无法捕捉到过往的片段,费痕对他们相处的时光依然心向往之,对星霜也不禁大生怜爱之心:
“星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做……”
“吾不要。”
星霜充满决绝地回应,让费痕的心不由得刺痛了一下:
“你……不要?”
“吾不想要汝那么拼命,如果……”
星霜垂下头去,话音有些颤栗:
“如果汝因为那么拼命而死掉……吾不想汝突然就离吾而去……”
“你这个人啊……”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吧?费痕的心里回旋着无可掩饰的感动:
“那么……”
“那么来训练吧,费痕。”
“啊?训练?”
“战斗,和吾一起训练战斗的技巧,费痕。”
“为……为什么啊?”
这下子费痕真的有些头痛了,然而星霜明显不是在开玩笑,脸色显得无比坚定:
“必须这么做,费痕。前一次付丧神的突袭……”
星霜似乎想要说明什么,但很快就有所警觉而转移了话题:
“万一再遇到那样的事……吾不放心汝的安全,所以汝也要有所准备。”
“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不过……”
——不过我的身体状况也许无法在严格的战斗训练中支撑太久啊。
费痕犹豫着是否要向星霜说明自己的忧虑,但他的心思显然没能逃过对方那犀利的眼神:
“请不要担心,费痕,吾对汝的训练一定会适可而止。如果不是因为……因为担心汝,吾宁愿以吾一人之力战斗到死,也不愿意让汝承受任何磨难……”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请你不要再说‘吾愿意去死’这种傻话了。”
的确,因为遭受诅咒而脆弱无比的身体随时都会崩溃,可如果在此之前再次,甚至是多次遇到“付丧神袭击”这样类似的事件,恐怕在寿终正寝之前就死于非命了,这样想来,必要的战斗训练还是不应该逃避的。
更何况,星霜动不动就发出“吾愿意为汝去死”这种危险的宣言,以她那凡事认真甚至执拗的性情,这绝不是一句简简单单,柔情蜜意的单纯告白!
一想到这里,费痕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就算只是为了让星霜安心,身为男子汉,也绝不应该逃避,说得难听些,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战斗训练?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让费痕突然间热血沸腾,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他也不顾左手有多脏,紧紧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掌: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训练吧,星霜!”
“嗯,费痕!”
星霜用热切的眼神回应费痕的呼唤,热切得让费痕有些恍惚。
当年她也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凝望着先祖费宗吧?
费痕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嫉妒来,然而这份嫉妒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
“是谁啊?”
星霜不满地皱起眉头,费痕也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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