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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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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四月份,批林批孔运动还没有结束,生产队早稻田里的秧苗已串到小腿高,爸妈她们又要到到水田里除杂草,还要去旱田种黄豆。那个时候我们学校坚持无产阶级□□的正确教育路线,实行半工半读的教育方针。

从二年级的时候起,我虽然把□□的语录不能用文字写出来,但是我能背很多□□语录了。我家里的墙上就贴有一幅墙画是□□的语录,上面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既然城里读书的学生都到农村来劳动,我们乡下的学生肯定更有必要去生产队做事了。只要天晴,我们到学校后,就放下书包,排着队,按生产队的顺序号,去水田里除杂草。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轮到去我们队除水草。我们全校学生都排好队,一路上唱着“我们是公社的小社员”“我们是□□的好学生”的□□,经过五队,到了我们队的队部。

按照苏队长的分工,我们一、二、三年级学生力气小,就到水田里除杂草,四、五年级力气大可以握锹去旱田点黄豆了。但文艺宣传队不用下田,他们做排演工作,中午休息的时候表演节目给我们及社员看。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好羡慕月娥、月红她们两姐妹。

下水田只除了一行草,刘业华就拉住我说:

“春生,我肚子疼,陪我去一下厕所。”然后又对杜老师说:“我好象拉肚子,要刘春生陪我去找厕所。”

在杜老师的默许下,才离开水田,刘春华就说:

“走,我们俩偷偷找个地方玩去。你带我看哪个地方没有人,我们玩到中午吃馒头的时候回来,如果杜老师问我,我就对她说去了趟卫生院。”

我早已习惯了刘业华这种偷懒的行为。但是他家五代都是贫下中农,班上成绩又好,并且从小人也长的极帅,同学们很喜欢他。我在班上除了上课回答问题,成绩好,其它时候就是典型的不做声,同学们也不讨厌我。所以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同学们都不会说什么。

我想起了我们队部旁边一块用来晒稻谷与棉花的水泥地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躲在里面没有人看到,又没有太阳,正好离我们水田除杂草的地方也不是很远,中午生产队给我们发馒头也正好在队部,我拉着他就走。

穿过水田,我们要路过队部前面几咯稻草堆然后才可以到后面的那片树林,这几咯稻草堆是秋天打谷子以后,生产队堆在这里用来给牛过冬吃的,但每年的稻草牛都吃不完,所以一年积一年,这里咯的稻草有不少堆了。我们小孩时代走路都不喜欢按正常路线走,总是喜欢走没有走过的地方,所以我和业华便选在稻草堆中穿行。走到草堆第二排的时候,我跟业华都听到二排与三排之间的草堆里有人轻微□□的声音。那时我们都打着赤脚,走路没有声音,我跟业华都马上停了下来,业华小声说:

“有人的声音!是不是有人真的肚子疼,在这里拉粑粑?”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突然听到一个女的说话的声音了:

\"你轻点,哎哟,大海,你轻一点啊!“虽然声音很小很小。

“好象是两个人吧!“我也小声说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业华拉着我的肩膀上的衣服。

“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别人在这真的拉粑粑,看到了多不好?”我不想去。

“应该不是拉粑粑,我听有人叫大海了,去看看吧。”原来业华也听到了有人说话,小孩子的好奇心使他又用力的拉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们俩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排与三排之间的缝隙的地方,但并没有看到人。那时我突然想起我们每年秋天生产队爸妈晚上加班打谷子的时候,我们孩子都喜欢跟着到队部来,他们打谷子,咯稻草堆,我们孩子就到这些稻草堆里捉迷藏。为了让对方找不到我们,我们喜欢把咯好的草堆从底部拉出几捆稻草,下面形成一个很大的空间,然后人钻进去,口子上放一些散稻草,对方不容易找到。我在想,这两个人一定在第三排的草堆里的哪个空间里。

“哎哟,大海你快一点,哎哟,一会他们看不到我们去做事,找不到我的人就麻烦了,哎哟,你轻一点沙。”刘业华现在也听到女人那微弱的声音了。

“你舒服吗?”大海叔叔的声音。

“舒服,你快一点好不好,哎哟,哎哟!”

\"好象不是有人肚子疼,有人在这里说话,可是又看不到人?”业华停了一下又小声说到:“春生,反正我们没有什么事,我们退到后面那排草堆等一下,肯定有人出来的,这是你们队里,你应该认识他们,看看他们是谁,在这干什么?”

其实我心里明白,女人叫的大海肯家是天天晚上去我家打花牌的大海叔叔。那时为了惩罚打牌输的人,我爸都在家准备了很多工具,只要是很沉的可以用绳子系上的东西,我爸在家都找出来了,他们打牌谁输了就把这东西挂在耳朵上。但是大海叔现在上工的时候躲在草堆里干什么,我想不明白。

我们正好退到二排草堆的后面,还没有坐下来,我就看到一个女人出来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她边走边拍着身上的草末梢,她不是挨过□□的刘代红、四九的妈妈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有时晚上她也到我们家里打花牌。她跟大海叔叔大白天躲在草堆里说什么话呢?我心里正犯滴沽,她看到我们先是“咦”了一声,然后很惊慌的走了。但是没有过多久,她又转来问我:

“春生,你们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下田去除杂草,不怕我看到你们偷懒去跟你老师汇报吗?”

“阿姨,我肚子疼找地方拉粑粑,他是陪我来的,我们跟老师请假了,我们才来。阿姨,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刘业华知道我话少,他胆大一点,赶忙接过话。

“我也肚子疼,跟你一样找上厕所的地方。”刘代红斜着眼看了我们一下,又问:“你们又看到了我在干什么呢?”

“我们正准备找地方拉粑粑,就看到你出来了。”刘业华说道。

“那你们找吧,我要上工去了。”刘代红又看了我一眼说:”你们遇到别人不要说要这看到我了,知道吗?“她看到我们点了头才急忙忙的走了。

但是我一直没有看到大海叔叔从草堆那边走出来。

业华觉的这事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就拉着我快走,然后我们穿地那块水泥地,躲在树林里玩到差不多快中午,远远的看到有很多人朝队部走去,我们也才去吃馒头。

晚上回家很晚的时候,我看到我爸在家清理东边的房子,他对妈妈说:

“明天昌梅她大哥就要搬来住了,你也快帮忙收拾一下房。”他们把东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屋后面的一个小偏房里。

早几天我就听爸跟妈说,有个亲戚要来我家住几个月,是我小姑的老公的大哥一家。我小姑叫昌梅。

第二天放学回来,我发现家里多了五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大人,三个男孩。我的小姑也在家里坐。我妈指着屋里的两个大人对我和姐姐说:

“以后你就叫他们熊大伯代大妈。”接着妈又指着三个男孩说:“这是小军哥哥,这是小明弟弟,这是小辉弟弟,以后他家就住我们家里了。”

也许我家是地主成份,也许我家男孩不多,都是姐姐妹妹,从小养成了我的一种孤僻的心理。那时在农村,谁家男孩多,队里打架闹事谁家最狠,或者队里出工做事,谁家男人多挣的工分也多,谁家就受人尊重。我大伯家生了四个男孩,我小姑家生了三个男孩,现在又来了一个大伯家也是三个男孩,我心里感到特别的不舒服,看了他们一眼,就独自进了房里。后来我知道熊大伯在镇上的一个工厂里做会计,熊小军在小镇上读书,跟我一个年级,小明与小辉跟我两个妹妹一样,还不到上学的年龄。

很快过了五月,六月才出头,有一天放学的路上四九很神秘的对我说:

“春生,今天晚上有一次大的活动你知道吗?”

“什么活动?”

“晚上天黑的时候,我们队里的男孩约好跟五队的男孩打仗,你去吗?”

“又打仗啊?”

“大麦与九儿都跟五队的人约好久了,定在今天晚上,在我们队与五队旱田交界的地方打仗。”

小的时候,我们经常玩打仗的游戏,几个男孩在一起,我们出手心手背分成两班,照电影《南征北战》的场面,打打杀杀。下雨天放学回家,没有事的时候,我把木棍削成刀、剑的样子,三儿、九儿、大麦都是做的象四九那样的洋火□□,也有人象《小兵张嘎》里做木头□□,也有人到医院的拉圾堆里把废旧的橡皮输液管拿来做成弹空,还有人照《白毛女》电影里的黄世仁做很长的鞭子。

“我们队有多少人?”

“九儿、大麦、小麦、秋平、秋天、三儿、小狗、冬冬,我哥哥三九……,一共十多个人。”

“到时候你去我家叫我吧!”我虽然对打仗的游戏不是很主动的组织去玩,但是每次都参与,我行动笨拙,每次大一点的男生在前面冲锋陷阵打完回转了,我才跟在后面迎上去。

天快黑的时候,我洗过澡,穿上土白布衬衣,偷偷把我爸的牛皮带抹在裤子上,然后学《沙家滨》里的郭建光,把衣服扎在裤子里,拿出我不久用木棍削成的一个长剑,随着四九、秋平、秋天来到约定的打仗的地方。这时我发现九儿、大麦、三儿早已经在那里了,他们有的拿到木剑、木刀,有的拿着长鞭子。四九的哥哥三九带了一把真的刀。

我们先在一个草长的很深的地方,卧倒成一排,等五队的人出现。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也不见对方的动静,三九问大麦到:

“大麦,你们约好的是不是真的?怎么还不见对方的人影?”章三九的声音很大,空旷的田野上很远都能听到他的话。

“我们在这儿呢,我们早到了,但是我们看不到你们的人,你们这些胆小鬼,躲在什么地方去了?”有人回话。

这时黑黢黢的夜空下我只看到起伏的田梗与高矮不一致的杂草,天上没有星星,但是有微微的风在这空旷的田野里吹过,让人感到一丝丝凉意。我、四九、秋天三个人趴在一起,手里都拿着一支木剑,四九腰里别着那支洋□□。

不一会,我听到三九开始在这边骂人了:

“你们才是胆小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的才来,如果害怕你们干脆回去算了。”

“你他妈的才胆小鬼,怕你才是龟孙子,我□□奶奶的,有种你们就站起来,你们就冲过来啊?”

双方没有任何对话就开始骂人了,骂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三九忍不住了,叫了一声:

“大麦,他奶奶的,老子冲过去了,你们跟在老子后面冲,老子去砍他几个。”话没说完,他就拿起那把刀朝对方发出声音的地方摸了过去。四九看他哥哥上了,他也跟着上,秋天也上去了,其他人也跟着上去了。我动作很缓慢的爬了起来,拿着我的木剑,最后一个往前面走过去。

开始我听到前面有木棍打击木棍的声音,后来有人扭打的声音,然后没多久我就听到有几个人哭了,声音好象有秋天的。

“秋天被砍伤了,秋天被砍出血了,秋天的脑壳破了。”我听到了秋平的声音在叫。

\"我们这边也有人被砍了,他们有刀,有真刀,我们快跑。”对方也有人在哭,在叫,在晃动。

听到有人的头被砍破,马上双方各自跑回自己的阵地。我看到前面三个人影慢慢朝我的方向移动过来,中间的人在大声的哭,我知道那是秋天。旁边好象是秋平与九儿扶着他。

“他妈的,我也砍伤了他们一个人。”那是三九的声音。

“还是先把秋天弄到镇上的卫生院去缝针吧。”九儿说到。他用一只手按住秋天脑壳出血的地方。

“秋天,不要哭了,打仗就要流血,我们都看过电影的,流点血怕什么,又不会死,要男子汉一点。我们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去。”大麦也说到。

自从这次秋天受伤后,我们差不多很久没有玩打仗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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