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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惶异种》第1章 墓地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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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的教育,让世间越来越少有人相信那些远古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偶有奇异得不能用科技解释的现象发生,只当是一个巧合,就像发生在凌尘颜身上的奇异白马之事。生活太过匆忙,发生过的事情很快被遗忘,疲于奔命的日子中已经仓惶失措,谁还相信那么荒唐的传说呢?

都市密林,犹如座座迷宫,那辉煌无比的排排高楼,就像无数个蚁巢在大地上绵延,蝼蚁一般的人们奔忙在莽莽都市之中,爱是心中唯一的慰籍。

当生命中无法回避的狂风暴雨袭来,爱也支离破碎,心中只剩彷徨不安。

泪水无法清洗岁月的伤痕,拖着疲惫,仓惶前行,放眼望去,全是孑孓的身影。

爱就像那秋风中翻飞的落叶,伸出手时,却落向了别处。

生命总是会到达终点,伴随生命的那一缕缕情丝,还在飘渺无尽之中回旋,在雨后的彩虹中你看见了吗?那阳光中五彩的绚烂,就是未了的情丝停留在人间,等到来生,你偶然穿过那一缕绚烂,心中怦然温暖起来,还记得吗?那是你前世遗落的未了情丝。

终于等到你!

深秋,松柏依然翠绿。

人世喧哗,墓地依然寂静。

密密麻麻的白色墓碑,像天上的繁星,墓园里风吹日晒少有人来,谁也说不清他们生前的故事,大多墓碑已经颓废,人世易忘。

翠绿的松柏在秋风中矗立,它们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墓园,看着纷飞的落叶飘落在墓碑上,坟丘前。

墓园最高处,一块崭新的墓碑前,鲜花新鲜得像从墓碑前刚盛开一样,只是与这潇潇秋风格格不入。墓碑正中竖写着:慈母凌尘颜之墓。右边小字:1974——2018,左边小字:子孝男凌颜望敬立。

墓碑后微微隆起的黄土格外新鲜,就像庄稼地里刚被犁头掀起来不久,在日光照射下,表面的泥土有些发白。

这是新坟,早上才埋下。

崭新的墓碑前跪着一青年,泪流满面,大汗淋漓,但他只凝望着墓碑,好像永远也不愿起身,要把自己跪成一尊雕塑,艳阳和秋风无可奈何。

死亡是孤独的,也应该是热闹的,可坟前只一人,跪着的是坟里人的儿子,他拒绝任何人到坟前来吊唁。尽管母亲已经埋进黄土,还是他亲手埋的,但他固执地认为,母亲还没有死,她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根据当地的传说,含冤而死的人无**回转世,灵魂永远无法解脱,可能变成孤魂野鬼。

做儿子的,怎么能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呢?他相信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虽然警方已经有定论,认为他母亲的死亡,没有他杀的嫌疑。只有做儿子的坚持认为母亲是非正常死亡,他甚至认为,母亲的死亡与所有人都有关系,正因为他神经病一样的想法,使得去世的母亲坟前只得他一人。

让母亲在此安住,儿子很无奈,想活着的时候,母亲没有左邻右舍,母子相依为命在雪山下住了二十多年,如今,要和这一片坟里的人长久相处,母亲一定是不高兴的,必定一个也不认识,以后还不知道要一起躺这里多久。就像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聚会,处在其中,又一个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任何人,可又无法离开这场聚会。没有办法啊,国家对殡葬有要求,必须住这里,不能随意建坟。

墓园边上的阶梯上,几个人争论不休。他们是跪着那人的朋友,黄土里的人他们也都熟悉。故人已久安息,他们却没法上前表达悲伤,哪怕只是对着墓碑简短地祭拜,也不被允许。

沈牧天摘下墨镜,抹一把额头的汗,抬起头,眯着眼,看看快到头顶的秋日艳阳,长叹一声,显得已经没了忍耐力:“这都跪半天了,牧清,你也该过去扶他起来啦。”

“我不去。”沈牧清看看周围其他人:“你们去啊,你们都是望望的结拜兄弟、好朋友。”她见几个青年男女低着脑袋不言语,只好拉着沈闻天的手,撒娇说道:“哥哥,你去吧,你是望望最尊敬的大哥。快去帮我拉他起来,他昨天就没吃饭,又跪这半天,再跪下去,人会跪坏的。”

“我欠你们的啊?”撒娇没有用,沈牧天语气依然强硬,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靠着松柏旁的石栏坐下来:“凌姨活得孤独,死得蹊跷,颜望又是一根筋,以后可怎么得了?”又抬头看看沈牧清:“我的妹妹哦,我看这下你和颜望的婚事……唉,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也没有人管得了你。”

沈牧清二话不说,一脚踢在沈牧天的小腿上,疼得沈牧天一咧嘴,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哎呦,牧清,你踢我小腿骨上啦,信不信我揍你?”话虽这样说,可到底没一点行动,双手不停地揉着腿,眼里泪光闪动。

“敢,我要回去告诉爸爸,说你想揍我。我的婚事怎么啦?你敢乱说,以后我都不理你。”沈牧清把头一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拉着丘宛如:“走,我们一起去拉望望起来。”

“我不去。”丘宛如不向前走,反而往后退一小步,简直就像失足少女第一次接客一样,显得很是担心害怕:“望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颜姨就他一个儿子,从小相依为命,如今撒手人寰,望望能不伤心吗?这几天他一句话不说,谁知道他心里憋着多大的悲?我不惹他。”

沈牧清又对着旁边的人请求说:“金丝猴、飞鬼、胖子、黑客,你们四个去,你们可是结拜的兄弟啊。”

欧阳雄和于飞相互看一眼,一起摇摇头,挨着沈牧天坐下来,掏出烟来点上。

施小印低头打游戏,汗水滴在手机屏幕上,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专注,对沈牧清的话,假装没听见,两眼只落在手里的屏幕里,像是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唐德音拉着女朋友吕湄往旁边走几步,小声说道:“离牧清远一点,她自己的未婚夫,她不去,指使我们?”

于飞用臂膀撞一撞沈牧天:“天哥,要这样等下去,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你是我们的大哥,我看这里不错,风景秀丽。不如你先去帮我们选好墓穴,大家都埋这里算了。”

沈牧天从于飞的嘴上把烟抢下来,吸一口,马上剧烈地咳嗽,两眼一翻:“自己死,自己埋,这我管不了。”

沈牧清急得快要把泪水蹦出来,气急败坏地一跺脚:“你们都是王八蛋,望望都跪了半天,都不心疼啊?他不就是发誓要杀了冯庆煌嘛,他嘴上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那是怕连累我们,你们难道真就不管啊……”

可怜地哭诉着,好像就只有她关心跪在新坟前的凌颜望,但她终究没有独自前去,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可她不愿意承认,故此不敢独自前去面对自己的未婚夫。人虽不是她杀的,可死亡与她有关。

唐德音一抬手:“牧清,打住吧,冯庆煌是谁?冯庆煌是望望的亲生父亲,我们和望望可是结拜兄弟,曾说好兄弟一辈子,要有难同当,难道要我们也去杀了结拜兄弟的父亲?这事能干吗?”

欧阳雄依然坐着,像被太阳晒焉了的黄瓜,无精打采地拉长声调说道:“等——吧,谁要等不了,谁——去——和——他——同当。”

于飞马上附和道:“就是,老四有言在先,不准我们过去祭拜颜姨,不只是我们不能,连他自己的师傅都不能,我们又能怎么样?”

深秋的烈日虽消减了温度,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汗流浃背,凌颜望跪在烈日下,兄弟们也不好躲在阴凉处。相隔咫尺,心情同样悲伤,美人陨落,谁人不伤心?

新坟拢黄土,从此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三天前,清洁公司派上门打扫清洁的人打电话给凌颜望,说家里没人开门,打他母亲凌尘颜的电话也没人接,但又仿佛听见电话在屋里响,好像他母亲凌尘颜又在家里,可就是无人来开门。

凌颜望,跟随母亲姓,生于1993年,现年二十六岁,大学刚毕业一年。母亲凌尘颜生下他这个儿子时,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在校大二学生,面对诸多非议,从此退学,带着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她给儿子取名颜望,代表母亲凌尘颜心中的希望。

母亲是凌颜望唯一的亲人,接到清洁公司保洁员的电话,不敢有丝毫耽搁,带着未婚妻沈牧清立刻飞大理,机场租车百里飞奔,心急火燎地冲到家里,打开门一看,母亲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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