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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惶异种》第10章 血溅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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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俯览,众人沉默,墓地一下又恢复了该有的清静,各位亡灵可以继续酣睡片刻,或者看着事情变得更激烈。

沈牧清一下瘫坐在地上,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荒唐,经过于飞一番解释,她也无法不面对,想起凌颜望曾苦苦哀求自己不要把视频发上网,自己当时的想法就是为了发个视频好玩,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冯家怎么可能还会害他们母子。

“是啊,是我害死了颜姨,天下没有这样的巧合,没有这样的巧合,颜姨刚参加完我们的订婚回来,刚回来啊!”沈牧清哭泣着,突然爬起来,大吼一声:“我该死!”吼着,对着墓碑撞过去。

吕湄一直陪着沈牧清,被她这猛然的行动弄得措手不及,一边猛爬起来,一边大声喊道:“拉住牧清……”

几个男人遵照丘宛如的吩咐,都站到旁边去了,想着心中愧疚,各自沉思着,被沈牧清的突然行动惊醒,都反应过来,想要拦住,可已经来不急。

丘宛如听见吕湄的喊声,回头伸手去拉沈牧清,哪里拉得住,砰地一声,沈牧清撞在凌尘颜的墓碑上,白色大理石墓碑断为两截,沈牧清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把凌尘颜的新坟染红,就像墓地开出鲜红艳丽的花来。

“操”,于飞脱下衣服包着沈牧清的头,甩开两条大长腿往山下奔,口里喊道:“兵分两路,先救人,先救人啊!”

吕湄和唐德音、施小印也跟随于飞往山下冲。

沈牧天站在没动,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拳头使劲的锤地,无奈地喊道:“为什么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丘宛如站起来,指着沈牧天:“你还有没有大哥的样子?一个昏死过去,一个生死未知,你这个样子,咱们都不活了吗?”

欧阳雄把手上的水递给沈牧天:“老大,稳住情绪,咱们不能倒下,眼下我们也抬不动老四,你和宛如守住老四,我开车去旁边重新做墓碑,很快回来。”说完,欧阳雄用手机把断为两截的墓碑拍照,快速地冲下山去。

沈牧天定定神,站起来,脱下衣服,把两截墓碑包起来搬到旁边,拔起墓园中的野草开始清理血迹。他的神魂已经空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在行动,鲜血染红了双手。

丘宛如拿着折扇对着凌颜望面部扇风:“没事的,望望是累了。牧天,于飞说得没错,牧清确实不该发视频,你知道我和牧清有多好的,我也劝不住她,望望也求过她不要发,唉,她就是这么固执己见,你这当哥的也不劝劝妹妹。”

沈牧天流着泪,随后应和着:“我哪里管得了她啊!我爸当她是星辰日月,谁敢管?我也知道,不过于飞没说出来之前,我不愿意承认罢了,我们兄妹欠颜姨一条命,我就算陪上自己的命,也要为颜姨报仇。”

“仇当然要报,但我们要好好想想。你听说了吗?冯庆煌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小明星,据说他家里老婆正在想方设法争夺财产,他老婆只生得一个女儿,现在长年呆在国外,你说,会不会是他家里老婆干的?她担心望望争夺财产?”

鲜血已经沁入泥土,沈牧天把带血的草放到衣服包着的墓碑上,瘫坐下来:“宛如,把烟递我一支。”

丘宛如自己点上两支,一支递给沈牧天,看着凌颜望苦笑道:“他这几天太累了,这倒好,他都睡得打呼噜了。”把伞支在凌颜望头边上,坐到沈牧天身边:“让望望睡一睡吧,但愿他睡起来后,能继续和我们风雨同舟。”

沈牧天用力吸两口烟,没有咳嗽,好似有种解脱感:“我想啊,冯庆煌不至于杀颜姨,我也是男人,将心比心,怎么会这样残忍地对待曾经的爱人?很可能是他老婆指使人干的,但冯庆煌有可能知道,他只顾着自己和那个小明星玩乐,没有阻止他老婆,也是该死啊!”

“我们怎么做?警方都没有验出什么来,现在人都化成灰了,我们还能查出什么真相吗?”

“不需要真相,冯庆煌和他老婆就是真凶,想办法对付他们就是了,妹妹的错,我要担,兄弟母亲的仇,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理当冲锋陷阵,唉,想不了什么后果了,弄吧,不为颜姨报仇,有何面目对兄弟。”

“是啊,你们这几年如亲人一样好,唉,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牧清啊,但愿她经历这次以后,能不要再那么刁蛮任性。”

“宛如,你还记得吗?丹丹爷爷曾经说过,说颜姨是天女转世,老四是天女的儿子,怎么会这样呢?天女转世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丘宛如看着山下,低声说道:“天哥,我依然愿意相信那传说是真的,颜姨的善良和美丽足够证明她不和我们俗人一样。”

沈牧天满怀惆怅,用力咳了几下:“唉!终究还是一个传说啊!”

丘宛如苦笑一下:“虽是传说,不也很好吗?颜姨配得上美好的传说。”

“丹丹告诉我说,她爷爷说的,白马曾带着颜姨找到很多质地上乘的绿松石,这也是真的吗?还是她爷爷骗人的。”

“应该是真的啊!望望不是一直带着一颗嘛。”

“那也不能证明是白马找到的啊,颜姨捡的或者买的呢?”

丘宛如回头看看在地上沉睡过去的凌颜望:“天哥,难道颜姨不是天女转世,就不值得我们尊敬她吗?”

“当然不是,我和老四是结拜兄弟,他的母亲就是我亲姨一样。”沈牧天长叹一声:“唉!老四和颜姨都是善良的人啊!”

“是啊,这个世界上,在今天这个时代,有几个男人有望望这样洒脱,这样真性情,你看,他在地上也能睡得这样沉。”丘宛如抬手指着正前方远处:“你看,雪山顶上下雪了,雪白的山峰在阳光下真漂亮,还记得吗?我们几个去登雪山时,望望和颜姨在家里给我们做好吃的,那天回来时,我们迷路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颜姨和望望举着电筒、火把到山上来找我们,直到深夜才找到我们,下山时,你被蛇咬了,望望马上帮你把蛇的毒液吸出来,他嘴巴当时就肿得像猪嘴一样大,好在当地人有药,不然啊……”沈牧天突然盯着丘宛如:“宛如,是因为那次老四救你吗?所以你一直暗暗喜欢老四。”

丘宛如笑笑:“说什么啊?我是说啊,颜姨那样宝贝她的儿子,但她儿子为了救我而差点死去时,颜姨一点没有怪罪于我,我还记得,我当时很愧疚,颜姨反而安慰我说“救朋友于危难旦夕,没什么可计较的,必得上天垂怜”,颜姨安慰我说,望望一定没事,后来……”说着,丘宛如又悲泣不已:“颜姨啊,你和望望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为何会遭此毒手。”

“你喜欢老四,不承认我也知道,唉,你和我妹可是好姐妹啊!”

……

沉默中,深秋艳阳开始西斜。

凌颜望大叫一声“妈!”猛地翻身起来,看着母亲坟墓上的墓碑消失了,再扫眼一看,被衣服半包着的墓碑染红了鲜血,茫然不知所措:“你们……他们……”

丘宛如拉住凌颜望的手,把沈牧清要撞死在墓碑上以死谢罪的事告诉他。

凌颜望一下心软了:“牧清她……”,话刚说出口,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倔强地在母亲坟前坐下来不说话。

沈牧天在凌尘颜的坟前跪下来,大声说道:“颜姨,我妹妹的错我来担,你的望望以后就是我的亲兄弟,在天有灵,苍天作证,我沈牧天此生与凌颜望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定要为颜姨报仇雪恨,如违誓言,尸骨不全。”

丘宛如也马上跪下来:“还有我,颜姨放心,有我丘宛如活着,望望就不会孤单,不会挨饿受冻,望望的仇,就是我们共同的仇。”

沈牧天身子一转,对着凌颜望拜一拜,抱拳说道:“老四,原谅我的妹妹吧,原谅我们吧,此生我们兄弟不离不弃,给我这个大哥一个机会,给兄弟们一个机会吧,我沈牧天求你了。”

凌颜望本就善良,特别看重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想沈牧天一直是肝胆相照的人,从没有亏待过自己,堂堂沈家大公子已经如此这般,不由得流下泪来,一手扶起沈牧天,一手拉起丘宛如:“唉,是那冯庆煌的错,你们的心我明白,算了,我妈……”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欧阳雄抱着墓碑往山上飞奔。

凌颜望和沈牧天迎上去,一起抬过墓碑,重新安放在原来墓碑的位置上,严丝合缝,刚刚好。

“这不就好了吗?我们兄弟同心,没什么事不能解决。”欧阳雄脱下衣服,拿衣服把安放好的墓碑仔细擦一遍,一遍擦一边劝慰:“四哥,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兄弟,以后我们都不说绝情的话,你的心我们明白,不想连累我们嘛,做兄弟,还计较连累不连累吗?”

四人对着新安放好的墓碑跪下来拜祭一番。

凌颜望站起来:“牧清她现在怎么样了?宛如,你快帮我打电话问问他们啊!”

丘宛如拍拍手机:“他们发在微信群里,不用看,已经初步包扎,命可能保住没问题,现在正往大理转院,唉,事情已经这样,牧清有他们照顾着,我们还是要回去把颜姨的事处理完,望望,依照你们这里规矩,早上送葬的乡亲要在你家吃晚饭吧?走,我们陪你回去感谢乡亲们。”

夜色茫茫,乡亲们都一一散去,凌颜望坐立难安,扶着院门,眼望着黑洞洞的夜:“老大,我是不是太冲动了,牧清可怎么办?依照我们这里规矩,妈妈的头七之前我不能出门,我不想妈妈头七之夜,灵魂回来时看不到我,可牧清她,唉,我太冲动了。”

沈牧天关上院门,拉着凌颜望坐到院落里的火堆旁,劝慰说:“老四,别想那些了,我们陪你等着颜姨的灵魂回来,也好让颜姨知道我们的决心,至于牧清嘛,没事的,外伤,几天就可以出院,有老二他们照顾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和害怕都在心里,沈牧天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事情已经这样,唯有祈祷妹妹能快速好起来,不然无法对父母交代。

凌颜望靠在火堆旁的椅子上睡过去,这几天没有真正合过眼。祭拜母亲的乡亲们已经离去,也如此的安静,只有那残喘的蝉鸣偶尔响起,连蛙鸣都变得稀疏了。

从雪山吹来的夜风凉透人心,丘宛如报来被子给凌颜望盖上,轻轻地靠在椅子上,盯着火堆的眼越来越无力支撑,慢慢合上,期盼有一个好梦,等梦醒时分还能看见那张美丽圣洁的脸。

这一处小镇郊外的农家院落显得孤寂伶仃,二十多年前,凌尘颜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来到这里,那时这个院落已经破败不堪,早已被人抛弃。凌尘颜找到当地村长,出钱买下这里作为栖身之所,请附近的邻居和村民们帮着修缮,总算有了一个古朴的家。

院落最开始没有产权,凌尘颜只是想找个地方把孩子养大,没想过产权和户口问题。住下来以后,她的善良、勤劳、美丽让当地村民为之感动,必定是上过两年大学,竟然是这大山中最有文化的人。这个小镇太小了,那时只有十来处房屋,小到没有一所学校,孩子读书需要走很远的山路,天还没亮就出发,回来时高举着火把。

凌尘颜拿出仅剩不多的钱,和当地村民在山谷中建起小学,她自己自愿做了义务老师。善良的村民们送来柴火、食物,凌尘颜就这样渡过了几年,后来国家为当地村民解决了孩子读书问题,凌尘颜又做了几年代课老师。再后来,学校有了正式的老师,凌尘颜自己种一些菜,在网上开店,把当地村里的手工艺品卖出大山去,既帮村里们致富,也维系了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在凌颜望上初中时,小镇念及凌尘颜对当地的贡献,让母子落户在当地,小院的产权也办给了凌尘颜,母子终于可以自豪地称为是这大山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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