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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新传》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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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屠老四的生命进程中,有两个时常会光顾的地方,因情因爱自然是清凌河畔留情树下,因工作因事业必定是庙坡沟上高干渠北的四方平台。屠老四能吹一手很好听的笛子,虽然现在事务缠身,他并不经常吹起,偶尔高兴的时候,也会在四方平台或者清凌河畔奏上一曲,那悠扬的笛声会穿越田园云端,飘扬在夜空或者晨风里,自身自然沉浸在那种愉悦的情趣里。不高兴时便低头沉思,或凝眉远眺,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高干渠属于季节性河流,只有到农田灌溉或者雨季水库容量超限时才会从上游水库开闸放水,现在不是雨季,也不是庄家缺水的时候,河里自然是干的。高干渠两岸生长着茂密的紫穗槐,是保护河堤的绿色植被,那发达的根系牢牢的锁住了河堤的表层,而四方平台则是这一带的制高点,视野开阔,一目千里,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上遇到了疙疙瘩瘩的事儿,只要你登台望去,顿觉眼界大开,浑身轻松,一切释然。这里屹立着经过千年冲刷依然坚韧不减的黄土,这里生长着虽然渺小但依然生生不息岁岁茁壮的小草,这里没有巍峨的山峦,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小草和黄土。就连那年地质勘查测绘留下的一点标记,也不知于何年何月因甚原因消失殆尽。这里因为空阔而充实,因为高深而远大,因为黄土和小草而普通。

屠老四从庙坡沟攀登上去,跨过甘露桥(高干渠竣工后,所有旱塬沿坡一带犹如久旱逢甘露,心怀感激的农人们便把此桥叫做甘露桥),站在高干渠北岸的黄土平台上极目远眺,往北是三道原上一望无垠的绿色原野,再往北,是绵延不断的丘陵和不规则起伏的黄土高坡,脚下便是沟壑纵横的九沟十八弯,穿越清凌河,跃过关中盆地,再跳过渭河,起伏蜿蜒的秦岭山梁成弧状由东向西渐高渐远,碧蓝碧蓝的,和淡蓝色的天空连在一起,显得更加透亮,只有太白主峰不管三伏暑期,还是寒冬腊月,永远被银雪包裹,所谓太白积雪六月天。渭河在她的脚下奔腾不息,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从关中大地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爬过一望无垠的渭河平原,渐渐的爬上屠家庄的树梢,挂在老屠家的皂荚树上,秦岭山巅飘起一抹红霞,被绿茵笼罩着的屠家庄的上空浮起一道道炊烟,阳光给他染色,微风给他动感,把个屠家庄装点得更加绚丽多彩。他不知道老先人为什么把这里叫做北莽山,因为这里除了九沟十八弯,几乎看不到山形。他从内心里佩服高干渠的设计者们和建设者们,把个渭河水引上高坡,既保障了以南灌区的旱涝丰收,又滋润了以北的大片良田,就连沿河两岸的地下水位都上升了许多,所谓福泽千古,功盖千秋。每当心里有事无事,他都要爬上高干渠,站在四方平台,呼吸新鲜空气,一览千里沃野,顿觉豁然开朗,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人生无定数。想当年在部队服役,开始一直春风得意,作为连里的预备干部,他的档案一直在干部股。一个农民屠夫的儿子,他多么想在部队有所建树,一随人生志愿?他拼命的训练,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全身心的投入到“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国防工程中去,他钻山洞,打眼放炮,风枪钻石,排哑炮,出石渣,不论脏累险苦,事事都争第一,样样走在前头,他不断的流血流汗不断获得连、营、团的嘉奖,很快他就进了连部当了文书,后来当了班长,副排长,可是世事难料,让他莫名其妙的是,不知道因甚得罪了那些个当官的,竟然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至今弄不明白,究竟是哪位小人用了什么招数?因为事先毫无征兆,就这样糊里糊涂最终从“副排长”被宣布退伍复原,距离那个二十三级月工资五十二元的正排级仅仅半步之遥。好在给他特批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和战友们多呆几天,战友们带着他故地重游,逼着他检查身体,帮着他排忧解愁,他觉得很无聊,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把自己的行李打包托运到金城县战友那里,连夜买了车票上了火车踏上了大西北的征程,就这样粉碎了他人生的第一个美梦。他的第二个梦想是随表哥在油田发展。他有一位很有才干的表兄在西北一个油田任党委副书记,以前他曾经写信和表哥联系过,作为多项选择中的的备用选项,他没有打电话通知表哥,也没有回家,带着自己的档案直接到油田去找表哥,给表哥来了个突然袭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表哥正处在人生的低谷,自身难保,他在表兄那里逗留十几天,表哥告诉他不要气馁,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只要有本事,山南海北深山老林穷乡僻壤都能成大事,无奈之下返回故乡。他忽然想起那个“吃亏实在身子正”的家训来。是的,他们老屠家祖祖辈辈奉行的理念,到了他们这一代似乎用起来不那么灵光,他处处都在严格按着这个家训去做,而且毫不走样,往往却事与愿违,是不是少了些什么?说起来老天爷还是很眷顾他的,给他赏赐了屠家庄大宰杀的历史平台,让他可以一展人生夙愿。

现在处于建设发展中的屠家庄,一改旧颜,换上新装,他屠老四也在金城县这块土地上崭露头角,而且屠宰事业正处在蒸蒸日上的发展期,有关屠家庄的宏伟计划也在一件一件的落实,这让他内心深处感到慰藉。有关粮棉大县项目还在努力争取当中,如果这个项目落户屠家庄,那就会让屠家庄插上翅膀,实现腾飞而不是飞跃。当然他现在已经有了第二套方案,即便是粮棉大县项目最终彻底泡汤,毫无指望,他们就只好下决心自筹资金自己干了。一个是个人集资集体统筹,年终按投资分红。还有一个方案就是股份制,所有的屠宰户以及村民,都可以参股认股,彻彻底底的进入屠宰股份化时代。为了实现屠宰的集约化和机械化这一宏伟目标,也是屠家庄两委会和汉唐大酒店结缘,他们先后在大酒店里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落了个当天里埋干椽——啥果子也不结!是他屠老四错了吗?是某些人和他屠老四过不去,还是他的理念出了问题?症结究竟在哪里?他屠老四一介凡人,没有先见之明,不懂神机妙算,更没有特异功能,他注重实践注重结果。不过后来的结果还是证明,他的这一判断是错误的,因为不但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而且还白白搭进去不老少钱,正所谓耕地的犁头没有空回,唯一让他感到慰籍的是因此而积累了经验,读懂了世界认识了人心,为后来的其它项目争取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桥归桥,路归路。屠家庄的屠宰市场越发兴旺发达,市场机制越来越完善,在管理方面,屠家庄融合了管理和收费的双重职能,把税收,管理费、宰前检疫费,水电费征收统一规范在市场办公室的框架下运作,设立办公室主任牵头处理市场的对外、对内、治安、纠纷等日常事务,办公费用自理,即压缩了村委会开支,又解决了市场管理难、收费难,入不敷出,毫无头绪的问题,市场管理机制和市场运营有机融为一体,这是屠家庄行政管理上的一大发明。屠宰市场办公室归属屠宰公司名下,余开河同时兼任屠宰公司经理和屠宰市场办公室主任。

按照上边的规定,定点屠宰只盖章不收费,可是盖章就要产生费用,屠家庄的屠宰市场参考屠宰税的征收办法,把责任、盖章和收费捆绑起来执行,依然采取有条件承包模式,定点章和合格章合并一起,仍然实行一头猪一元钱的收费标准。市场规模不断扩大,管理规格不断提升,日宰量由原来的几十几百头,提升到六千头,节假日和年终高峰期居然突破一万头大关,乡村两级财政连翻几倍,仅屠家庄一个年度的管理费、定点费、宰前检疫费(根据屠家庄村委会和金城县动物检疫站屠家庄分站的协议,屠家庄屠宰市场的宰前检疫费征收和监管,由屠家庄实业总公司和屠家庄动物检疫分站共同管理,所收费用由双方五五分成)三项收入就突破一百多万,还不算财政所的百分之二十税收返还款,而乡财政所屠宰税单项收入达到二百万元,吴佐成了金城县最富有的党高官,立马把普桑换成了奥迪,只是依然保留着驴驴蛋的牌子。粮棉大县项目给屠老四带来的不快,很快淹没在财源滚滚的浪潮中,屠老四很坦然的从那场心理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表面看起来屠家庄的日子好过了,可是蛇壮窟窿粗,花钱的路数越来愈多,上边要求赞助前来化缘的单位逐年增加,张开口你就得填个馍花儿,否则,那个小鞋不知不觉就在什么地方等着你呢。

屠老四的目光跳过眼下干枯的高干渠,专心致志的向远方眺望,忽然一个身影跳进了他的视线,周芳竹!怎么是周芳竹呢?是的,周芳竹掂着个大肚子站在他面前直朝他笑,周芳竹的出现一下子打断了屠老四的思维,他急忙从高台上跳了下去,扶着她坐在身后的土塄上抱怨地说:“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轻重,不知道自己姓啥为老几了,什么时候了还胡乱跑!”“还说呢,一家子人到了吃饭时间,饭菜摆了一大桌就是不见你。”周芳竹一脸怨气的说:“我是从西边大路上来的,不会有什么事。我妈说,临产期要适当运动运动,与大人孩子都有好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以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没有人知道了?屠家庄就这么个弹丸之地,放个屁三个堡子都能传遍,何况一个大活人呢。你往那边瞅。”屠老四往甘露桥西边的大道上望去,何直两手扶着摩托车朝他喊道:“书记哥,嫂子就交给你了,我任务完成,该打道回府了。”说完就跷上摩托车调转车头朝坡下驶去。

屠老四把左耳朵紧贴着周芳竹的肚皮,神神叨叨的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们的儿子在打拳。而且是在打太极拳!”周芳竹轻轻的无摸着丈夫那坚硬得像猪鬃似的头发,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她顺手从塄坎拔了一把草,随即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那略带苦味的酸酸的草叶,把剩下的均匀撒在屠老四的头上,这是一种奇怪的草,小小圆圆的叶子,密生生的层层交错叠在一起,非常可爱。别小看这小小的叶片,她有一种特殊的一般植物不具备的效能,你不论用指甲怎么掐,永远也不会掐齐!被指甲掐过分裂的叶片总是曲里拐弯呈锯齿状,所以人们便给她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掐不齐。这就像生活在大千世界里的人类,永远不可能保持在同一等高线或水平线上,永远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起伏运动和波浪式前进。它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草,生长在荒山崖畔边角坟园足迹罕至杳无人烟的旱地野坡,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冬天枯了,春天活了,夏天绿了,老天爷给它水了,它便喝一口,老天爷不给它水了便干渴着,只有从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吸取一点活命的养分。它就像人间最底层的没日没夜忙忙碌碌汗流浃背却仍然在挣扎在求存在顽强的活着喘着走着蹦着的蚁族,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永远快快乐乐嘻嘻哈哈的活着。

周芳竹一手撑着塄坎,一只手拽着扑索着屠老四的一只耳朵说:“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累,心事很重,凡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你心里的苦楚从来都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这怎么成呢?好歹我是你的妻子,你总得告诉我吧?即便是我帮不了什么忙,作为你的倾听者或者发泄对象总可以吧?难道你连这点权利和愿望都不舍得给你的妻子吗?”听到妻子在耳边既温柔又委屈的声音,屠老四心里好不感动,他紧紧的抱着妻子无言以对,然后慢慢的站起来搀扶着妻子说:“走吧,咱回家,吃饭去。”

屠老四觉得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吴佐了,听说最近县级班子调整,吴佐没有沾上边,心里不愉快,他还想问问吴佐粮棉大县项目的事情,叫小刘开着车,驱车向乡政府驶去。一见面吴佐头一句话就说:“当了土皇上,就把老哥给忘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老哥。”“兄弟口里噙的冰凌——倒不出水,你忙你的副处,顾不上搭理老弟,还说老弟情寡义薄。”“别提咧,现在一切向钱看,谁还管你的政绩如何?不说咧不说咧,你不就是想吃我的腊牛肉么?好说,咱兄弟俩今天一醉方休。”“不就是钱吗,人家能出咱也能出。兄弟知道你原地踏步,心里纠结,兄弟我今天就是来看你的。”“行了吧,且不说咱提的猪头寻不见庙门,就是寻见了庙门,也是正月十五买门神,迟了八辈子,人家前几年就开始运作了。”吴佐从柜子里边取出了一瓶五粮液朝屠老四晃了晃说:“咱兄弟俩就喝这个。咱这些基层跑腿的,除了胃里装满了酒精,一天到晚混了个肚儿圆,别的就一无所有了。”

厨房的大师傅端上来一盘色香味俱佳的腊牛肉,一看就知道是牛的肌腱,还有一盘油炸龙虾,一盘金针菇,一盘家常豆腐,再加一个鸡蛋汤,吴佐给屠老四斟满酒说:“给你老弟说句结实话,老哥到乡政府任职以来,首先要感谢的就是你老弟对我工作上的全面支持,有你的支持,有屠家庄强有力的后盾作支撑,老哥我才有争取的资本,才敢想这个副处,不管沾不沾上边,哥得敬你一杯。”

“哥,我给你说”,屠老四接过酒杯说:“你看看官府那一帮子人,从古到今讲究的就是个圈子,不是还有个圈子理论吗?你在人家圈圈外边站着,人家能理你吗?我听人家说,你得选择一个有前途有潜力的圈子,然后再挤进去,再说你上副处的话,必要的时候还得勤接触,那叫因久生情,功夫到了,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咱不说跑官要官,人家领导谈不上认识你,再有能力,还不是在一边凉快着?有啥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大事办不了,跑跑腿还是可以的。”屠老四把喝干的酒杯放在桌上。

“没想到你老弟对官场的事还了解得这么到位。”吴佐夹了一块牛肉说:“下边的事还真要你老弟帮忙。说实在的,只要你把屠家庄的事情闹稳了就是对哥的最大支持。再说,你看哥是舍不得花钱的下家?”

“若论公你是党高官,从屠家庄论起来你是老哥。有啥吩咐、有啥需要尽管说,老弟绝没有二话。今科不中,再看下科,犯不着为这点事纠结。”

“不要光顾着说哥。余开河呢?是不是又闹别扭?”

“瞧你说的,我和他有什么闹头?只要他余开河不搞阴谋诡计,我就算烧高香了。”

“你两人是屠家庄的一、二把手,又是我的父母官,我在中间不好周旋,说实在的,余开河私心重些,只要不出大原则就行。”

“你还说呢,他出的大原则还少?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余开河是不是给你说了什么?这恶人先告状的事他余开河是干得出的。哥我给你说,超原则的事你知道了放任自流是失职,如果你不知道就是官僚。”屠老四放下了酒杯说道。

“好你个屠老四,帽子棍棒满天飞,还给哥上政治课呢?行了行了,咱不说余开河,喝酒喝得好好的干嘛提他?喝酒喝酒。”吴佐端起酒杯滋溜一下喝干了。

两人正侃着,一个穿着时髦、绝美无双的姑娘走了进来,只见得屋内增色,蓬荜生辉,就连闪烁的灯泡也光鲜了许多,那一声甜甜的“吴哥”更是闹心。屠老四斜刺里瞅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值钱。吴佐起身搬了一把椅子说:“来,坐下一块吃,这里没有外人。”

屠老四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知趣的离席,吴佐坚决不让,一定要一醉方休。屠老四婉转的谢绝了。他本来是为粮棉大县而来,值钱一到就封了他的嘴,反正有的是时间,以后再说吧。

屠老四回到屠宰市场,走进何耿的门面房,肉架子上已经挂满了两排几十头猪肉,齐刷刷的,白是白,红是红,后边的杀猪锅里还飘着毛猪,铲毛的、开膛破肚翻下水的,依然在滚滚蒸汽里各就各位,各忙各的。何耿正在拿着一把小刀修肉,把那些血串串油串串一刀一刀的割掉,扔进一旁的塑料筐内,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整修过的猪肉变得越加光鲜靓丽,何耿猛然抬起头来,一看是屠老四站在面前,惊讶的叫到:“书记哥,你今个儿咋有空闲到兄弟这里来视察?”自从那次旧市场拆迁放了何家一码,何耿对屠老四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面不叫哥不答话,屠老四今天竟然来到他的门店,何耿更是喜出望外,“你忙你的,哥只是随便看看。”何耿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说:“我到里间给你倒一杯水。”屠老四拦住说:“别倒水了,哥不喝。”何耿放下杯子说:“哥,你看咱这杀猪的,也要与时俱进。现在不是那个不管死猫死狗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的年代了,市场要求越来越高,顾客的嘴台子也越来越高,对商品的质量要求越来越精,越来越细,咱的服务就得跟上去,否则,客户就会绕着走,货卖一张皮,不修理干净,你的肉卖给鬼去?”屠老四在何耿的肩膀上拍了几下高兴地说:“兄弟,你进步蛮大的。”“兄弟可给你说,这生意行道,水没深浅,越干越精。就说咱市场,满市场拉猪的,都拿着咱屠家庄人的钱给他自己赚钱,咱给人家投资,人家给咱拉猪,人家赚钱,咱也赚钱,你就说这要是以前,谁还敢这么干?”“你这几年没白干。好好开动脑筋,在干中学,在学中干,生意会越做越好,钱会越赚越多。”

屠老四从市场回到家里。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爷爷父亲了,几天不见爷爷父亲,他就心里不踏实。究竟爷爷年纪大了,由父亲照顾过意不去。但是父亲又好像和儿子们较劲似的,好说歹说就是不要儿子们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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