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仍旧看着暮清瑶，用那温柔的、博爱的、空灵的眼神。

唇角那一缕笑，也是同样的温柔、博爱和空灵。

暮清瑶不自觉就想到永夜平日那嘲讽的、好色的、厚颜无耻的眼神和微笑。

暮清瑶打了个冷战，又唤道：“永夜君？”

“永夜”微笑。

暮清瑶问：“永夜君，您立地成佛了？”

“永夜”微笑。

暮清瑶问：“永夜君，您在梦游？”

“永夜”微笑。

暮清瑶抬手给了永夜一耳光。她完全是出自好奇，想看看梦游的永夜挨了一耳光后，会有什么反应。

“永夜”温淡地开口：“离思。”

音如空谷流泉，清圆而空旷。

暮清瑶皱皱眉，心知永夜确实是在梦游，将她认成一个名叫“离思”的人。想永夜的红粉遍及四海八荒，哪怕清醒时也难对上名儿，梦游时错认，实属见怪不怪。

“永夜”又问：“离思，一别日久，你好吗？”

暮清瑶说：“我很好。”

她在永夜面前已经养成习惯，不跟永夜叫板儿，永夜说啥就是啥。永夜说她是“离思”，她就是“离思”。永夜说她是慕斯，她就是慕斯。她完全不在乎“离思”是谁，哪怕“离思”是永夜从前养的一只母旺财，她也愿意暂时做一会儿“离思”。

她真不想为这种小事，再跟永夜多生芥蒂。

瞥一眼莫兮河，却见莫兮河双眸幽深，仿佛洞若观火，又仿佛茫然无措，让她一时难以琢磨。

“永夜”看着暮清瑶，笑容突然一加剧，便是冬日暖阳似的温馨，柔声道：“离思，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动物。”

暮清瑶这时正好将小白捏在手里。“永夜”说的动物，无疑就是指小白。

暮清瑶无所谓地点点头，“永夜”又说：“你还跟以前一样，越是蠢笨的动物，你就越是喜欢。瞧这条大笨鱼，这么蠢圆蠢圆一团，蠢得掉渣，一颗土豆也比它灵巧一些。你牵这么条大笨鱼遛弯儿，看着真好笑，也很可爱。”

暮清瑶在心里为小白抱了个屈，忍不住小声反驳：“还好吧，也不是很蠢，我觉得它挺灵活啊。并且，它也不是很大。”

“永夜”再凝视她片刻，目光陡然一亮，一手伸向她手心，拎起小白，声音里竟透出浓浓的欣喜：“天啦，离思，你在哪儿捡这么胖一条米虫？好白嫩一团，肉呼呼的，真可爱，比你的大笨鱼好多了。”

暮清瑶的眼前黑蒙了一下，喃喃道：“它不是米虫。他应该......应该是条鱼......”

“永夜”眉心微颦，反问：“它是条鱼？”

暮清瑶点头。

“永夜”思索一会儿，露出疑惑之色，突然一指莫兮河，问：“难道鱼不是长这个样子？”

暮清瑶说：“......”

暮清瑶脑海里回旋着“永夜”先前的话——“......你牵这么条大笨鱼遛弯儿，看着真好笑”......

暮清瑶暗自拉拉莫兮河的手腕，低低地说：“殿下别计较，他正在梦游。”

就听“永夜”叹口气，缓声说：“离思，我们俩的毛病，永生永世也改不掉。你分不清水果，我分不清动物。我们生来一家人。”

暮清瑶觉得，永夜这番梦话，当真古怪。

“永夜”又说：“离思，问你一个问题。”

暮清瑶说：“哦。”

于是，“永夜”便问：“离思，‘永夜’是什么鬼？为什么你们都喊我永夜？”

暮清瑶说：“......”

“永夜”沉吟道：“永夜？永夜？这永夜，他娘怀着他时，是大蒜吃多了熏坏了脑子吗？怎么取这么蠢土的名字？还不如叫二狗顺耳。”

原本睡得呼呼的小白，突然奋力摆了一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