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听到这话，非常放肆的笑着，“大人，您就也取笑我了，你都每天说我愚钝，开不了窍，我哪是当官的料啊。”
小六子负责的是鲁元肃起床的衣整洁净，例行朝堂的官服平整无皱，这些嘴上说着很简单的活，实际上要交给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来做是挺难的，要保持着鲁元肃的衣服干净整洁，就是在间接的说，鲁元肃每一天要穿的衣服都需要隔天洗好，干净。
官服更是如此，不能有一点脏污与皱痕很折痕。
“那你想一辈子在府里伺候我？你以后的路还很长，男孩子总要有点梦想吧，你既然无法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那就只能努力了。”
小六子才八岁，又懂什么叫梦想，但鲁元肃就爱跟他提这个，而且提起来后便是畅谈，不过总是单方面的，因为不懂，所以聊着没有一点意思，但小六子总会接几句话，习惯性的配合，已至于最后聊到头了，鲁元肃也有台阶顺势下去。
小六子爱挠头，尴尬的接话道：“大人，我才八岁了，想这么多没有用的，还不如把自己的活干好，把您伺候舒服了，我说不定还能被赏几文钱了。”
鲁元肃丧气的看了他一眼，闷了一口酒，说道：“真是目光短浅，人的一生很长的，要向前看，不能受困于自己，比如说.....”
这幅要开始的长篇大论才开一个起头，鲁元肃便熄火了，对于梦想一词，小六子根本没有什么念头，虽然接话了，但是却索然无味，鲁元肃站起身，说道：“把桌上收拾收拾，我去休息了，你收完也睡去吧。”
“好的”小六子开心的笑着，没想到今天没有长篇大论，着实好事，但是看见满桌子没有吃完的饭菜，觉得非常可惜，桌前还有一张桌子，小六子喊道：“大人，您不是答应臣大人今晚缕思绪吗？怎么去休息”
鲁元肃回头，说道：“累，没有头绪，明天再查。”
鲁元肃不认定臣士嘉说的话，因为柳清辞的尴尬，想要查清案子，就得瞒住文殊院和内阁，朝堂之上，那个官不是从文殊院出来的，有如此多的眼睛，想要完美的瞒过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文殊院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说内阁了。
鲁元肃不想查，但皇宫里那位给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查，那要按照臣士嘉的话开始查吗？不行，因为惹不起。
但文殊院也不好下手。
如此一来，陷入一种死循环。
小六子问道：“那这些菜我可以全部解决掉吗？”
鲁元肃笑着摇摇头，无可奈何，负手走着，“解决掉，要是解决不掉我打死你。”
“好嘞。”
....
....
初日冉冉上升，尖尾羽燕檐上作巢，枝头麻雀叽叽喳喳，伴随着一身的腰酸背痛感，鲁元肃艰难的爬了起来，看着窗外活力四射的麻雀，想起今日要上朝，大早上的怨道：“真累”
咚～咚～咚～
房门被敲醒了，身旁之人也醒了。
鲁夫人惺忪睡眼，声音有些含糊，“相公，今日朝会，早些去吧，莫要迟到了。”
鲁夫人是鲁元肃在担任刑部侍郎文秘时相识的，两人一见钟情，别提有多美，随后两人便订下一生，看相郎也经常说道，鲁夫人一双桃花眼，天庭饱满，面容如春水静好，是典型的旺夫之相，所以鲁元肃才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当然，看相看的就是人，女人再如何旺夫，也要看这个男人有没有潜力获得这“旺”，然事实证明，鲁元肃的确努力，在三十有二的年纪时做上了这咸阳府尹的官位。
“朝会而已，基本就是说一些天下事而已，然后等着陛下的准与驳，相当于有事无事说一说就好，不需要早点去，刚刚好就行。”
鲁夫人揉着眼，打开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带着心疼与催促道：“你有一个习惯，就是轻松的说话，那就代表着你越害怕与紧张，我跟你都一样，都是害怕，但莫要忘了，昨日之事。”
鲁元肃一愣，捂了捂胸口，想到的不是昨日臣士嘉的事情，而是那天被召见，却皇帝震伤，虽然药石有用，痕迹全无，没有让这个枕边人知道的，就是不想为之担心，商场如战场，官场是比这更残忍，更恶心的地方。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自从柳清辞的案子发生后，鲁元肃被急召入宫，鲁夫人的担忧便一直在，耳根子旁老有闲言碎语之风传过来说，咸阳府若破不了官道侍郎的案子，全府上下脑袋帮家，她本就是善良之人，听信了这种话，便背着丈夫敬奉菩萨，暗中求保佑。
鲁元肃回过神来，摇头，“夫人无须担心如此之多，一切都好，只不过再想等会该如何应付朝堂诸事罢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气，倒是鲁元肃整理好心思，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天还早，你再睡会，我先去了。”
鲁元肃爬起床，打开门，小六子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外，屋内的鲁夫人再次叮嘱一句道：“诸事皆小心。”
“夫人放心。”
一门关上，走过雨廊，来到换衣房，张开手臂，小六子帮来一张高凳放在身旁，拿着官服内衬，穿在鲁元肃身上，还问道：“大人，您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昨晚，臣士嘉的到来出了一个得罪人的计策，鲁元肃非常头疼，便去休息了，没想到一大清早起来，先后被鲁夫人和小六子问道对应之策，他立刻说道：“让我耳根子清净一点，我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吃个早饭。”
“那大人先吃早饭吧，这次的朝堂估计波澜很大，不吃早饭可能坚持不住。”
“不用”鲁元肃一口拒绝，坚持要先穿官服，“坚持不住最好，最好晕倒了，你说的没错，今天的朝堂波澜很大，会有几百张口问我，问这问那，这些我都能抗住，但陛下那边我可不行，一想到这些，我就想得风寒。”
是的，很大的波澜。
有三点，很大的口舌会集中在文殊院出身的官员中，鲁元肃小心应付，估计没有大问题。
其二，大理寺可能会心生怨恨，但没有太大问题，因为这个案子是皇帝交给咸阳府的，无论多少怨恨，也不过口舌讥讽。
最后一点，也是鲁元肃最有压力，最头疼的，正是因为是皇帝交给咸阳府的，这才是最要命的，到现在鲁元肃都没有搞懂，明明最适合大理寺查案的情况，为何要给咸阳府？
“可是你没有得风寒呀，你平时如此注意身体，好多病都得不了。”
“那能怎么办？”
此时官服已经穿戴得意，腰带，官腰都已别上，小六子站在他身前，会心一笑：“眼光四方，用脑回答。”
....
....
午时。
咸阳府的各路人奔走在各大皇亲国戚府苑街道间，这很显然随了臣士嘉及欧大院书的意愿，但是小六子的主意是，就按照此法来，可行。
那就来吧。
于是便苦了咸阳府的兄弟们，毕竟皇亲国戚是皇宫里的各位贵人的亲朋好友，他们上头有人，不惧咸阳府的人的各种盘问，反倒是各种怒骂及冷嘲热讽。
只有忍。
除了忍，没有任何办法。
就连小六子和鲁元肃的应对之法都是忍，皇亲国戚一直都是如此嚣张，无论是在秦宣王执政时，还是现在的新皇执政，简直就是是一块坚硬且凿不烂的硬石头。
于是，便有了很多不满。
“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居然从皇亲国戚这查，这是能查的吗？万一他们到陛下那边告一状，说我们扰民，私闯他人住宅，到头来还不是我的锅。”
“行啦，你抱怨一上午的，大人也烦，这件案子本来是给大理寺办的，是陛下插一手，这才到了我们咸阳府。”
“对啊，陛下的意思，大人不好拒绝啊。”
“那怎么办？兄弟们，咱可是查了一上午，查到了啥？”
无尽的委屈的无奈都在这些话里，到头来难道要白忙活儿？
“没有，我有发现。”
....
....
太阳渐渐下山，鲁元肃在书房内，眉头一直紧锁，小六子在旁掌着灯，桌上散乱的堆着今天查访的记录单，毫无线索。
鲁元肃的耐心渐渐被耗光了。
小六子鼓励道：“大人，再看看吧，肯定会有发现的，咱俩这么大力度，就算他们不怕，心里有鬼也肯定会露出一丝破绽。”
“你真的觉得从皇亲国戚开始查会有发现？”
小六子想了一下。
“臣士嘉的计策并非无依据。”
鲁元肃叹气一声，无奈说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其中难度太大。”
小六子掌着灯，在鲁元肃丧气之时，目光刁钻的散乱的记录单下抽出一张特别的单子，开心的叫道：“大人，你看这张。”
鲁元肃抬起头，欲要接过这张记录单时，一声巨响响彻天空，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鲁元肃起身，从房间外走起，小六子万分小心的收起单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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