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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记》第一章 消失的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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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又名王母山、五行山。

其北起北京西山,南接河南王屋山,绵延四百余公里,是中国华北地区一条著名的山脉。

此地历史悠久,人文厚重。

抗战时期,八路军一二九师曾在刘伯承、邓/小平的领导和指挥下,在该地区创立晋冀豫边区。依托山险屏障,发起游击战。为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胜利建立了不朽的功绩。

这里不仅是近代中国著名的革命圣地,也是先秦古典寓言“愚公移山”故事的发源地之一。

山的北麓,有座地级小城,叫做邺城。其治下三县两区,人口不足百万。

临近年关,一场迟暮冬雪恰临邺城,纷纷扬扬下了一个晚上。把座小城装扮得银装素裹,增添不少祥和的节日意趣。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共迎佳节的日子里,随着一阵急促报警声的响起,彻底打破了小城的宁静……

接到方局长电话的时候,祝陨生正在出差的路上。

这一天是旧历二零一二年腊月二十九日,距离年三十仅剩一天的时间(注1)。

从挂断电话那刻起,祝陨生知道他这个年……是过不安稳了。

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是一起邺城建市以来闻所未闻的特大恶性案件。这对于从警六年,年仅28岁的他来说,不可谓不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就在两小时前,身为邺城市刑警队代理大队长的祝陨生,接到了老局长的紧急调令。说是距邺城四十公里外的西樵镇,发生了一起特大山林纵火案。让他立即放下手头工作,火速赶往案发地。

对于这起案子,祝陨生其实早已知道。

昨晚后半夜,西樵镇派出所所长汪建军和他通过电话。

发牢骚说,西樵镇北面的卧牛山,不知被哪个野孩子放了把火。火势凶猛,他们正灰头土脸和消防大队组织当地村民救火。

当时,祝陨生由于身处外地,又听说不是什么大案,简单寒暄几句后,便挂了电话。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像山林失火这种案子,也不算稀奇。那在每年年关底下都是偶有发生的。

起因嘛,也确如汪所长猜测的那般!多是由一些放年假后家长疏于管理的小孩子贪玩放鞭炮之类的引起。

像这种案子,由成年人引起的较少。毕竟近年来国家对山林防火抓得很紧。纵火、决水又是重罪,成年人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摄于法律威压,是断不敢放火烧山的。

因此,这种案子案情并不复杂、很单纯。处理起来也简单。

一般而言,只要没造成人员伤亡,或对国家财产造成重大损失之类的,多是调查清楚后教育一下孩子的家长,让其赔些钱了事。这种普通治安案件,地方派出所大多能应付得来。

谁成想,就是这么一起看似案情简单的山林失火案,在短短数小时后,却迅速升级为一起特大纵火杀人案。

事情的原委有些离奇,这还得从一座道观说起。

原来,在西樵镇北面的卧牛山山坳里有座破败的道观,叫做“慈云观”。道观规模不大,也不是什么在册的文物保护单位。据说是改革开放后,当地老百姓在一座破四/旧时砸塌的道观基础上,捐款建立的。

前些年,总有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住在里面。但这老道也不常住,经常四方游历,有时三年两载不见人影也是常事。

而事情的差头,恰恰就出在这座久无人居的慈云观里。

据方局长电话里讲,昨晚接到110指挥中心出警任务后,汪所长他们便迅速赶到了事发地。

但他们赶到现场时,慈云观早已被大火吞噬倒塌掉了。

因担心道观里有人,汪所长还专门问过附近的村民。村民都说那是一座空观,老道士快两年没见人影了。由于当时火势凶猛,又加上天黑还下着大雪,视线条件很不好,所以汪所长他们也没多留意。光顾着扑四处蔓延的山火了。

可等到大火扑灭,天色微亮,他们协同消防的同志勘察火灾起因的时候,却意外在坍塌的瓦砾下发现了碳化的尸体。

而且,还不是一具——是四具呈蜷缩状的成人尸骸。

更令汪所长等人感到惊讶的是,其中一具尸体的脑门上……还插了半块烧黑的黄铜皮。

汪所长一看这情形,顿时紧张起来。

他知道这已不是一起普通的山林失火案那么简单了。

从现场看,案子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绝不是他们一个小小地方派出所能解决得了的。

于是汪所长没敢迟疑,迅速把此案上报了市局……

听完方局的描述,祝陨生自知案情重大。挂断电话,他没敢迟滞,简单交接了下手头的工作后,便火速往西樵镇方向赶去。

然而,越是心急,事情往往越糟乱。

虽说出差地距西樵镇卧牛山仅有九十多公里的路程,可祝陨生愣是跑了四个多小时没到,急得他直想骂娘。

没办法,这大过年的,都赶着回家团聚。

路上拥堵不说,还因昨晚刚下的大雪致使路面积水成冰,变得湿滑难行。一路虽是小心翼翼,还是屡次被顶了屁股的车子,以及相互指责的人们阻停。

虽然祝陨生开了警灯拉了警笛。但在这个时候,根本没人鸟他。

结果,这全局最好的一部越野车,生生被他开出了蜗牛奔跑般的速度。

紧赶慢赶,在十点一刻左右,祝陨生终于赶到了西樵镇卧牛山脚下。这里距案发地还有一公里的路程。山上没公路,车子上不去,所以只能把车停在路边步行上山。

时值年关,外出打工经商的老乡大多返乡,因此十里八乡赶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熙熙攘攘,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就像赶年集似的。

陨生见前方百米处停着十几辆公务车,便使劲按着喇叭晃晃悠悠避着人群开了过去。

随着一抹拖着长长尾音的警笛声消失,越野车上下来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

他着便装,瘦长脸、短分头,体形偏瘦。一双深邃明澈的眼眸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锐利、泛着些倔强的刚强。此人乍一看说不出魁梧,但却挺拔有力,透着股清爽干练的老辣味道。

他刚下车,在山下负责守阵的西樵镇派出所所长汪建军便从警车内钻出来,笑着迎了上去。紧握着他的手笑道:“哎呀我说祝队,可把你盼来了!咋样,路上不好走吧?”

“嗨,别提了。”祝陨生无奈地笑了笑,抬起腕表在汪所长眼前晃了晃,“瞧,没办法,堵得厉害。紧赶慢赶,愣是走了近五个小时。”

“呵呵,我说呢!”汪所长笑着递上一支烟,感叹道:“我说祝队,这会你可有的忙了,百年不遇的大案呀!”

祝陨生轻笑一声,摆摆手,把烟推回。打趣道:“老汪,少抽点吧!脸都熏绿了。呵呵,小心得肺癌。”

“嘿嘿,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戒不掉喽!”

汪所长咧嘴一笑,自顾把烟点燃,贪婪地吸了口,伸出四根手指愤愤地说:“四条人命,葬身火海。姥姥的,这大过年的,这人真狠!”

“可不是嘛!”祝陨生叹了一声,愤然说道:“顶风作案,胆子是够大的!”他说着转回身,打开车门,顺手把手套扔进了车里。

待他再次转身的刹那,一股燥烈的寒风迎面扑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烤松油味道,冷不丁灌了他一嗓子。

他猛然打了个喷嚏,抽抽鼻子,咬着唇角往山上看去。

山上乌突突的,难见绿意。大片的松林十去五六,露出一块硕大的疤痕,十分刺目。

“看起来,过火面积不小。”

祝陨生感叹一声,长吁了口气。转过头正想跟汪所长说话,目光却意外落在一个怪人脸上。恰好和他来了个对眼。

那人佝偻着身子,混在围观的老乡群里,戴着顶灰色鸭舌帽,穿了件老旧的军大衣。褐色毡毛领子立起来,紧紧护着两侧的脸。由于帽沿和领子的遮掩,他只露出两只倒吊的三角形眼睛。看不出年龄,判断不出长相。

但这人有个极其显眼的特征——驼背,是个驼子。

陨生和他对眼的瞬间,还发现他的身旁站了个年轻女孩。

那女孩和他一样,也是有别于周围的村民,在人群里很扎眼。那女孩比驼子高一头,身形修长纤细,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七以上的样子。她穿了件奶白色羽绒服,戴着顶俏皮的白绒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粉色的围巾,露出半张粉嫩精致的脸,很漂亮。

但陨生只扫了她一眼,她便很快缩进人群里不见了。

“这人是?”祝陨生盯着驼子的眼睛,心猛然一沉。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觉得眼前这两人很可疑。因为他们根本不像周围看热闹的老乡。尤其是这个罗锅般的驼背人,他那双倒吊的三角眼里,透露出的意味绝不是猎奇,而是一种阴森森的敌意。

陨生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这个可疑人。

主意打定,陨生紧盯着他。一抬手,指着他说道:“这位同志,你过来一下。”

此话一出,前面看热闹的老乡轰的朝两边散开。生怕自己被陨生指到。趁这乱势,那人随着闪躲的人群往后缩了下身子,抬起右手往身上猛拍了一下,不知拍了个什么东西,不见了!

“他这……”这极为诡异的一幕,登时惊呆了陨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愣神,慌忙抬腿往驼子消失的位置跑去。边跑边疏散人群,“让开,让开,都让开。”

“怎么了、怎么了?”见场面突然失控,汪建军顿时紧张起来。

他虽不明何意,但也反应得很快,立即带着几名协警跟了上来。扒拉着人群吼道:“闪开、闪开,凑什么热闹嘛,都给我闪开。”

陨生急跑过去,在驼子消失的周围接连拉住了数个穿军大衣的人,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驼子。眼见事情有变,他立即让汪所长组织几名协警控制了驼子消失附近的人群,做了隔离。

十几分钟后。

祝陨生如同过篦子般,把隔离的人群荡了数遍,仍是没能找到那驼背人和白衣女孩的人影。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离奇地在他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

在确定被隔离的人群里确实没有这二人后,陨生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汪所长把人群解散了。

看着嘈嘈杂杂四散的人群,忙活大半天后仍一头雾水的汪所长终于有了闲暇。他喘着粗气,松了松脖领,疑惑地问陨生:“祝队,这到底咋回儿事呀?”

“喔,这个……没、没事。”

汪建军的突然发问,把尚在恍惚之中的祝陨生一时弄得语无伦次。

咋回事?他咋知道这是咋回事?

他还想找个人问问两个大活人瞬间消失是咋回事呢!

可问谁?

谁又能告诉他?

“真是怪了!”陨生暗自嘀咕着,见汪建军愣愣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狐疑之色,便支支吾吾搪塞道:“是这样的,刚才我发现了个人,长得像、像一个通缉犯,可能…可能我看错了吧。”

“通缉犯!?”汪建军一愣,皱着眉头往四处张望了几眼,自言道:“不会吧!谁这么大胆?”

当他满脸狐疑,转头再次追问陨生的时候,见陨生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敢多问,只是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道了声:“哦,这样啊!那那、那没事就好。”

应付过汪所长,祝陨生心里犯了嘀咕。

他思前想后把这事又过了数遍,但还是没弄出个所以然。

他暗自思忖:怎么可能呢?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两个大活人,瞬间就消失了!这、这也太离奇了吧!?我看花眼了?没道理呀!我明明看见了啊,可是……

陨生不敢再想,他觉得脑袋嗡嗡的,仿佛拉掉引信的手榴弹,要炸了。

从警六年,这等离奇事别说见过,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是人民警察,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是建立在科学观之上的,这是刑侦的基础。可两个大活人瞬间在眼皮子底下蒸发掉了,这还是唯物主义吗?这还是科学吗?

可这亘古未闻的离奇事,就让他碰上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青天白日下发生了!

就在十分钟之前!

就在他亲眼注视下!

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见陨生突然变得失魂落魄,靠在车上直发愣。汪建军走过去干咳两声,试探着问道:“呐个,祝队,你看同志们都在山上,我们是不是……”

“哦。”陨生一愣,失神地看了眼汪建军,慌忙支应了声。为掩饰内心的慌乱,他没话找话般问道:“那个,技术科的人都来了吗?”

“技术科!?”汪建军愣愣地看着陨生,张大了嘴巴。这没头没脑的问话,着实把他噎得不轻。

他心里嘀咕:哎呦喂,这小子抽哪门子风?来不来还用问吗?市局的车不都摆这嘛!你看不见咋地?问我!

但没办法,人家是队长,上面关系还硬,得罪不起。

汪建军掩住不满,挤出一副夹生的笑脸,回道:“哦,都来了,听刘技术说勘验取证工作基本结束了。但消防的同志还在外围调查起火原因。据说已经发现了四五个起火点,是人为纵火无疑。

头前方局长来过电话,说他上午有个会,出不了现场了,让同志们都听您的调度。呵呵,现在就等您老人家复检完安排下一步工作呢!比如往回运尸体什么的。这不,殡仪馆的车早候着了。还有这、这市局的车,这不都摆这嘛!”

汪建军的话里,明显透着许多的不满。他指了指远处的车子,暗中提醒祝陨生,你小子刚才问的简直是废话。

“哦,是吗……”陨生蔫蔫地回了声,顺着汪建军手指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瞥了眼远处的车辆。

很显然,他并没觉察到汪建军说话的意图,只是裹了裹衣领,轻道了声:“走吧,上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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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此处提到的腊月29日,实际便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除夕日、年三十。在中国传统历法中,2012年并不存在12月30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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