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十班黑板。

“身高一米六四到一米八五的男生，眼睛度数在4.3上，没有做过矫正手术的，并且能够保证高考分数线达到一本线……”

高中第一次招收这类“特殊”人才，刘星影是这样想的。

他也是个“特殊”人才啊！只是没有人发现到罢了，这是他一直以来都认为的，像大部分还怀揣着梦想的人一般，相信着“金子总会发光的”这类好听的话。

“210王牌飞行员在此！请求起飞！”

不用猜，听到这声音时，刘星影马上就知道是谁了。对于高三十班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有这种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了。

“严鹏！”除了这样叫他的名字，刘星影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210是刘星影所在的宿舍，和一群好不算好、坏没有坏透的人，睡了有一年半，还是挺开心的。因为男儿本色，本性的东西在210宿舍日常生活中确实显露了不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很好色，但非要比个高下的话，刘星影的色心还是有点重的。因此，王牌飞行员这一称号也就这样定下来了。本以为只是被宿舍里面的人所熟知，却不料偶尔掉床位来这个宿舍的严鹏听到了这个绰号。

“大学你去哪里？”

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问起谁，谁都难以回答。对于前途，对于命运，大家都很迷茫。大学或许只是一种心灵寄托而已。

就像大雁要南飞，迁徙到更适宜的环境去。物竞天择，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做题吧！”

这是别人的对话，但句句都能触动他的心，与其说是别人的问题，别人的回答，不如说全都是自己要问的和要答的。

见刘星影陷入了沉思，严鹏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了。

课室里面，一群人很热闹，一群人很安静。劳逸结合？还是艰苦奋斗？似乎都能被称之为学习，一个是高效，一个是坚持。孰是孰非，难以定夺。

“你不是不在乎成绩吗？”他自问，可是答不出来。现实逼着他，赶着他。他终于是承认了，成绩也好，排名也好，一切在自己的心中的分量已经被放到了无限大。

当你投入越大的精力进入一件事的时候，你越是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因为你在不停地注视这个焦点，什么东西都在不知觉间被你放大了，成败被放大了，智商被放大了，自尊心被放大了……

站在庞然大物下，渺小如尘埃时才渐渐长大。

下午的吃完晚饭，在饭堂一个转角，刘星影被人拦了下来。

此人比刘星影高出半个头，穿着校服，但是给人一种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的感觉。

才对视了一秒，刘星影就感觉到此人的可怕。

他眼眸深处隐隐地存在着些什么！

“请问有事吗？”他没有等到那人开口，声音虽然有点颤抖。

陌生“同学”把掌心压在刘星影胸口，然后用力一推。周围的空气突然翻滚了起来，尘土飞扬。

刘星影飞出五米开外，仰面倒地。

陌生“同学”先是一阵疑惑，但见倒地的人还有气息，疑惑之意便消失不见了。

“啊！”

很多女生尖叫起来，男生则多是匆匆离开了，少数几个还站在原地保持冷静。这个时间点还在饭堂的大部分是高三的学生。因为学校轮流吃饭，高一高二比较早吃的已经回去了，剩下的便多是高三了。

“快叫老师过来！”在原地观望的人中，一个身材显得有点单薄的男生推了推身边的一位同学说到。

有几个热心的同学想去搀扶那倒地之人，但才接近不到两步，就悻悻离开了。事后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只是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

还是围了一群学生过来，人流如同菜市场一般。高三人数占的比例最少，虽然也不下百分之二十，但比起高一高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数来说，只能说是大巫见小巫。大部分高三学子赶着学习，早已无心顾及那么多新奇古怪的事了。什么比前途更重要？什么比高考成绩更重要？在它们面前，绝大多数的事暂时都是狗屁！

大家议论着，其中也有喧哗吵闹的人，有捂住眼想看又不看的人……

“好像……要……这样……死了！”刘星影颤巍巍的双唇吐出轻微的气息，即便是靠近他两毫米的人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渐渐地，眼前的光变暗，直至完全消失。

“迟到啦！”

惊醒的时候他额头满是冷汗，翻开床单后没有想太多就走到水龙头的地方，水“哗哗”地冲洗着自己的脑袋。

郑滔不再理会他，拿上一个苹果便快步跨出了铁门。

还在宿舍里……刚才的一切……

都是梦吗？

他从书包里拿出电子手表，看了时间才知道刚才真的是在睡觉。

还好，只是个梦！

走在每日如常的路上，他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每走一步都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但这想法没有持续多久，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想多了，本来每天的路线都这样走的，产生熟悉感再正常不过了。

“跑起来！”

高三级长手上托着一块小板，大声喝道。不用想都知道，那小板上的纸张是用来记录违纪和迟到的。

他跳着跑上了阶梯，没忘和级长打声招呼。

还是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他感觉没有刚才那么诧异了。

或许是睡不好吧！

回到课室，黑板上的公告第一感觉也好像曾经看过一样，他使劲地回想，但是没想到些什么。

现在真的是疑神疑鬼啊！他警告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要抓紧时间复习。

做着题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状态，他拿出了水壶，撬开瓶盖往嘴灌了一口水，然后试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

“210王牌飞行员在此！请求起飞！”

当他认真地看完那黑板公告栏上的字之后，一个声音如准时闹钟般响起。

……

“我……究竟……怎么了？”那人居然捂着头，惊恐的程度完全不次于在场的每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

接着，他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倒下，一如已被击倒在地的刘星影。

“哈哈，开始了！”虚空中，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

……

“怎么这样啊？”

鞋子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却凌乱的脚步声，在氤氲着药水味的房子里回响，伴随着女人偶尔发出的哀叹。

“妈，你说是不是弟弟最近学习太辛苦了，所以才这样……”在病床附近还站着一位穿着靓丽的二十来岁年轻女子，神情和那踱着步子的中年女人一样紧张，但没有表现得那么激烈。

“是啊！高三都是半个多月才回家里一次，也不知道那么长时间他在学校是怎么过的。上次回家也见他消瘦了很多，才是开学半个月而已！现在就倒下了……诶呀，我怎么这样说话……”中年女人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便责怪起自己来了。

病床上，少年手背的脉搏连接着透明胶管，液体一滴滴往下引流着，而连着胶管另一端的袋子还有将近一半的药水。少年泛白的唇和紧闭的双眼，以及这房子内静肃的氛围在无声地诉说着事态的严重。

过了几个小时，病人家属被叫离病房，称是让病人内安心休养，但两人不同意，经过医生的一番说理，还是被请了出去。

粉刷过的墙在白昼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洁白，病房仿佛被染成了纯白色的世界。

“我死了吗？还是活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少年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动不了，更无法张口。他想安慰那两母女，一位是养育了他十八个春冬的母亲，一位是一直给他最纯粹的乐趣的姐姐。

“两位，请不要太着急，病人因为劳累过度晕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度过了这个阶段之后，我相信他是可以慢慢恢复过来的。”穿白大褂******的医生很耐心的平复两人的心情，丝毫没有被她们有些无礼的话语刺激到，且语气很坚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时，匆匆跑来了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此人其貌不扬，颇有一番文人气质。

原来是贾皓谏老师。中年女人一眼便人出了他，自己儿子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当然不会不认得。

“星影情况怎么样？”

“这个……”

“还在病房里……”还是刘星影的姐姐回答了，她虽然也是个内敛的人，但处理事情时一点都不踌躇，见提及到母亲伤心的事时，她马上反应过来替她回答了。

“嗯。先这样吧！情况好转了就通知我们，毕竟是在学校里面出事的，我们老师和学校都有责任。希望他快点好转，一来继续高三的学业，二来也是他的人生道路……”

寒暄了很久……

病房中少年的意识慢慢模糊，只知道时间过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