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忌，你醒了？没事吧，你把我吓死了！”

汪忌迷糊中感觉到一双有些冰凉的小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面前是好闻的薰衣草味，睁开眼，是婉君焦急的表情。他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在婉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晕倒了？”汪忌有些怀疑的问道。

“对啊，我叫你走，你站都没站起来就晕倒了。汪忌，你可真重，该减肥了！”婉君吃力的半搂着汪忌，担心他又突然倒了。

汪忌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就自己站直了身子，没让婉君继续保持那种暧昧的姿势了。

胸口还有些余热，痒痒的，但没有刚刚那种炙烤的痛楚了。汪忌想掀开衣服看看，但当下肯定是不方便。

“你是不是被吓晕了？我看你刚刚一直都闭着眼的，你那么害怕吗？。”婉君小声的在汪忌耳边说道。

汪忌不由得脸一红，看了看影院周围，还好人都已经走光了，没人看到自己的窘态，“没有，就是影厅太闷了，站起来突然脑子有些晕。”他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婉君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固执的扶着汪忌胳膊一起走出了影厅。

婉君很漂亮，说是班花不为过。若是在汪忌的心里作比较，那妥妥的就是校花。婉君的个子很高，比例也匀称，长的说不上多精致，但胜在皮肤好，小姑娘长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其实也就是个美人儿胚子了。

汪忌问过同班的同学，似乎大家一致都觉得婉君很有气质，这应该和她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着关系密切。

毕竟像自己这样总是疯疯癫癫的人，就会被人说是没气场、长不大、不成熟。难道门口那个一声不吭捡垃圾的大叔，也是很有气质的大叔吗？他也总是独来独往，不言不语，眼神中似乎满是故事，又满是忧伤。汪忌一度想学点气质，可惜自己不是那块料。

汪忌最喜欢婉君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开合而有神光逼人。他用了一个的时间，让自己有勇气直视这双眼睛。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让这双眼睛开始会对着自己笑。现在，他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到了熟悉的十字路口，婉君停住脚步。

“没事，下次如果还有不错的电影，记得叫我。”汪忌想说些不一样的话，每次都是公式般的对话，有些腻人了。

“接下来她会说：‘好啊，当然啦，那我先回家了，你路上小心。’”汪忌心中默念。

“好啊，当然啦，那我回家了，你路上小心。”婉君摆了摆手，信号灯显示绿灯了，人流开始在斑马线上攒动。

汪忌也摆了摆手，看着女孩子熟悉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城市的霓虹中，他心里很不舍，想追过去从背后搂住她。

女孩子突然站住，回过头，朝着汪忌喊道，“忘了问你了，你下周有空嘛？我想约你……”

红灯亮起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淹没了婉君的邀约，但汪忌依然高高的举起了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当面告诉你，我的心意。”

待到彻底看不见婉君的身影后，汪忌也转身离开了。

汪忌的家离十字路口不远，他走到身上微微发热，也就到家了。熟悉的拿起钥匙开门，和往常一样，门口的鞋柜还是只有自己的一双球鞋，他换好拖鞋，蹑手蹑脚得溜进了临门的一间房间。

幸福的一头扎进晒得满是阳光芬芳的被子里，汪忌觉得自己提前拥抱了整个春天。自己的房间背阳，床也很小，加上自己平日里不爱收拾，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子霉味。

虽然自己没有追求幸福的能力，但获得幸福的途径千千万，鸠占鹊巢当然也是其中之一。汪忌决定今晚自己就要睡这个房间了，反正那个家伙好像又出国参加什么竞赛了，短时间应该回不来了。

他幸福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仰面躺着，看到角落的靠椅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拖着下巴打量着自己，他吓得一个挺腰就坐了起来。

“又去找那个女的看电影了？”黑暗里的影子冷冷的问道。

“老弟！这么晚了，怎么不开灯？坐在那里不说话，把我吓一跳！”汪忌有些埋怨道。

坐在暗处的正是汪忌的弟弟，汪图南。借庄子《逍遥游》：“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中的“图南”，意南飞也，喻志向远大。

“你知道我不喜欢开灯的，再说了，你不敲门就进我房间，这是第几次了？”

汪忌说实话还是有些心虚的，他起身扯了扯被自己睡皱的床单，坐到床沿的一角，“第一次，第一次。你不是去外国参加竞赛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比赛怎么样啊？第一名？”

图南意兴阑珊道，“只是一个小型的竞赛，当天去了，当天便回来了。”

他没回答名次，但在汪忌看来，他已经回答了。若没有拿到第一名，他绝不会这般随性洒脱。

汪忌还记得汪图南有次初中模考只考了第二，把父亲最爱的古董花瓶都砸的稀巴烂，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父亲说，他配砸这花瓶。还不忘对着汪忌补一句，你什么时候能被清华破格录取，别说砸花瓶了，你把我的头给砸了，都不冤！

汪忌一方面考虑到自己实力有限，另一面也考虑到百善孝为先，父亲的头岂是自己能够觊觎的？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保持着中不溜秋的成绩。

但在心里，汪忌还是很佩服图南的，甚至有些嫉妒，高一就被清华大学预定录取了，而自己如今高三还要苦苦挣扎着高考，不出意外就是个普通的本科院校，混吃等死。

汪忌也梦想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拿着大红贴一脸献媚的对自己说，汪忌同学，你已经被我们大学录取了，你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了，也不用每天熬夜刷题了，收拾收拾直接来享受大学生活吧！

“你是不是和那个女的又一起去看电影了？”汪图南冷冰冰的语气让汪忌瞬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什么叫那个女的！她叫婉君，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汪忌有些不满道。

“她不是什么好女孩子，别去招惹她，你玩不过她的。”汪图南坐在靠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不要随便就给人定性好不好？你都不认识她。”汪忌不想和汪图南讨论这个话题，他明明就像个禁欲主义者，满脑子都是读书，怎么会懂纯纯的爱情。

“我经常见到她，和不同的男的在一起。”

汪图南说话永远都是一副拽拽的样子，语气也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波动，汪忌经常暗地里嘲笑他像块石头。

但这次，汪图南超常发挥，一句话像一块布满棱角的巨石，狠狠的砸在汪忌的心上，鲜血横流。

汪忌否定道，“都说了你不认识她，你肯定认错了。她很孤僻的，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我和她认识了三个月才勉强算比较熟，她怎么可能和很多男的一起玩？不可能的。”

“不是很多男的一起玩。”汪图南恶意的纠正道，“是很多次，和不同的男的，单独约会，就像每次和你一起那样。”

汪忌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他绝对不相信婉君会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又很清晰的记得，从小到大，汪图南都没有骗过自己，他不屑做这种事。

“你身上还有钱吗？”汪忌笑得很淫荡，朝着汪图南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想借钱，先把之前借的八百三十块两毛还给我。”汪图南对于数字永远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吧，你每个月那么多生活费，还和我记账？还记得这么清楚？两毛钱都记得？不对啊，我都是整百的借，怎么会有两毛？”

“三年前，我买了一根雪糕四毛，你吃了一半，我收你两毛。”

“靠！这也行？”

哥弟俩相视一笑，想起了很多童年趣事。

“哥，你听我一次，别再和你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混了，多看看书，考个好大学。”汪图南少见的苦口婆心道。

“我这人，就是看不进去书。你就借点钱接济一下吧，不然我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汪图南看着自己的哥哥，扑克脸的嘴角抿出了一道无奈的弧线，从钱包里掏出了三张红票子。

汪忌眼疾手快，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一把抓住票子，倒了声谢便推门溜走了，门关上的声音与“谢谢”声几乎是同一秒落下的。

汪图南看着关上的门，默默的从书包里掏出还没有看完的习题，翻开书，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他回头看向已经合上的房门，回忆着刚刚，汪忌听自己说话时的故作镇定。苦笑着，喃喃自语道，“何苦要这么嘴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