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生证露出来了。”那小伙子一指姜祁上衣的口袋。

姜祁一看，可不是嘛，赶紧往里塞了塞，“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遇上福尔摩斯了。”

“这是我的学生证。”富态的小伙子做事一板一眼的，也在口袋里掏出一个跟姜祁一个样式的，“不过我是学长，我快毕业了，在实习。”

见姜祁要说话，这位很富态的小伙子猛一挥手，很有点霸道总裁范，只是胸前那两坨脂肪含量过高的肉晃荡了几下，凭空多出了几分妩媚，坏了这气势。

姜祁一阵好笑。

“我找你，不是要送你去黑煤矿，也不是要送你上黑鱼船出海捞鱼。”富态小伙像是没有感受到姜祁的表情，继续一挥手，低沉着嗓音说道。

“嗯嗯。”姜祁连连点头。

“我是在w市做城市资源再回收利用项目的，具体业务范围就在咱们学校附近。”富态小伙一本正经的说着，手里递过一张印花名片，“收好，回学校有业务找我。”

姜祁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顿时把心中的轻视之心收了起来，双手郑重的接过名片。

“w市城市资源再回收利用项目部总经理胡法海。”姜祁小声念着名片上的字。

“同学，低调。”富态的胡法海同学一拍姜祁的肩膀，“我回座位上了，时间长了别被人家占了去，回学校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给你业务。”说完起身走了。

“竟然有座。”看着胡法海同学宽厚的背影挤进了不远处临窗的座位，姜祁的敬佩之心便如姑娘的胸前那般的汹涌澎湃了。

“嗯……”过了一会儿，姜祁忽然明白过味来，“城市资源再回收利用……丫的，这死胖子是一收破烂的。”

“丫装的一手好逼。”姜祁把名片聚过头顶，对着灯光看了看，“还别说，质量还不错，看来这死胖子收破烂赚了钱了。”

忽然，他又想起了自己，不由的长叹了一声，一捂脸，眼泪差点下来，“还不如个收破烂的……”

……

回到学校，平淡的过了两周，兜里就只剩下几块叮叮当当的硬币了。实在是没辙，硬着头皮借了舍友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打完后，心里悲凉更重了——大嫂还在闹，闹离婚，嫌家里穷，嫌大哥没本事，挣不来楼房，嫌……嫌这么穷的家里还养着一个吃闲饭的学生。

想要点生活费的话，临了临了，还是没说出口。助学贷款的事也一直办不下来。

姜祁揉了揉眼睛，没让眼泪出来。

“唉，算了，卖了吧。”姜祁有些哆嗦的拿出来胡法海的那张已经被揉的变形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我今儿算是明白小姐初次做鸡时的心情了。”听着正在接通中的语音提示，姜祁反到轻松了。

“你好，哪位？”电话那头依然是胡法海兄总裁范十足的嗓音。

“唉唉，学长，是我，火车上你给过我名片。”姜祁满脸堆笑，差点把笑脸塞进手机里。

“噢，是你啊，我正工作呢，晚上九点你到光明路37号找我，门口有我的牌子，顺着牌子就能找到我的办公室，就这样我先忙了，再见。”

接着，姜祁就只能满脸带笑的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

“唉……”许久，姜祁发出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熬到晚上八点，给舍友说了一声，借了一辆自行车就沿着光明路找37号。

借着像一株株盛开花树般闪耀着彩光的路灯，姜祁一连在光明路上来来回回骑了五遍，内裤都被汗水湿透了，愣是没找到，气的他牙根直痒痒。

有心想回去吧，可想想就算这么回去，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于是摇了摇摇头，下了自行车，笑容可掬的拉住了一位吃过晚饭遛弯的大爷。

没想到大爷还真知道，“光明路37号啊，烂尾了，开发商老总集资骗钱，跑路了，业主天天闹，也没哪个缺心眼的敢接手。”

“我这个脑子啊。”姜祁使劲的薅了薅自己的头发。

“大爷，就算它烂尾了，也该有个地吧，我找了好几趟了怎么找不到啊？”薅完，姜祁不死心的接着问。

“哦，让城管用围墙和广告牌挡住了。”大爷倒是很热情，一指前方，“呶，那一片就是。”

“据说那里有闹鬼，好多网红来拍了，你是不是也来蹭蹭流量的？”大爷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网红吗，躺着不脱裤子就把钱赚了吗，大爷我理解。”

“大爷，您真是我大爷。”姜祁直接给大爷的一席话跪了。

送走了大爷，姜祁看着隐藏在浓厚黑暗中的光明路37号，恍然看到了一只择人而食的洪荒巨兽，心脏不由的咚咚狂跳。

再凝神仔细观看，却见是黑暗中隐藏的一栋只建了一半，钢筋支架狰狞交错的水泥楼体。

“丫的，自己吓自己。”姜祁使劲攥了攥拳头，有力的肌肉让他安心不少，虽然打擂台赛水平还不够，但对付像胡法海那样的死胖子，四五个的话，姜祁还不放在眼里。

绕着围墙走了一段，真还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小门，小门边上用黑笔歪歪扭扭的写了“w市城市资源再回收利用项目部”几个小字。

要是不注意，还以为是哪位小学生的作品呢。

“吱吱嘎嘎”推开铁丝固定的小破木门，借着路灯的灯光，看到满园都是恣意生长后枯黄衰败的野草，以及散落横杂的同样衰败腐朽的建筑材料。

生铁般嵌入夜空的烂尾楼死气沉沉，只有楼角处一间保温板搭建的低矮平房透露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哼，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姜祁给自己打气。

锁好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平房前，悄悄绕到窗户旁，透过玻璃，看到胡法海正坐在一方小桌上就着花生喝着啤酒，桌上还有一只烧鸡没有动开。

“小样，生活够腐败啊。”姜祁晚饭没怎么吃，这会儿口水就有点收不住了。

“学长我来了。”他赶紧跑过去敲门。

“同学，你迟到了十五分钟，很不符合国际惯例啊。”胡法海同学派头很足。

“你个收破烂的，惯例你妹。”姜祁忍不住吐槽，但依然笑着说道，“学长，真对不住啊，堵车了。”

“门没锁，进来吧。”胡法海说道。

进了屋，才发现房间竟然意外的干净，除了胡法海喝酒吃饭的桌子，靠在墙边的单人床床单和被子都很整洁，其余再也没有一丝杂物。

“难道这货是gay？”姜祁倒吸了一口冷气。

“坐，吃鸡吧。”胡法海动手撕了一根鸡腿放在了姜祁座位前的一次性餐盒里。

“嘶……”姜祁又吸了一口冷气，“双关语啊，吃还是不吃？”

“不吃了不吃了，我刚吃过晚饭。”姜祁连忙摆手，拉过马扎扯开距离坐下，双手合十，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学长，我这次贸然登门，是想求您给些业务的。”

“最近资金确实有点周转不灵了。”他赔笑道。

“嘿嘿，又看到一个能装的。”蓦然，响起了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唉……谁？”姜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四下找——来时也没看到屋里有别人啊。

“别找了，我在这。”一个黑影在胡法海的影子里慢慢钻了出来。

“我去！”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姜祁猛然心头狂跳，感觉像是被某种凶恶的野兽盯上了，掉头就往门口跑，却看到门上冒出了半截异常魁梧的壮汉，长相倒很平凡，只是那肌肉虬结的胳膊粗的都要赶上姜祁的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