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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太保怂且跳》第3章 唱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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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上菜,戏腔起。

台上美轮美奂,台下觥筹交错。大人们佳酿下肚,酒意微醺,气氛慢慢热络起来。冯懿再次听到了熟悉的窃窃私语,看到了熟悉的交头接耳。

孟桓连点好几曲,都是刀光剑影。罗通扫完北,又让薛丁山去征西,诸葛亮还没唱完空城计,太师又发话了,下一个唱《霸王别姬》……

好好一场寿宴,搞得好像他们这不是“葡萄美酒夜光杯”而是喝了壮行酒,马上就要“古来征战几人回”了。

众人心道靠山王心情不太妙,只故作不知,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尚书令举杯挡脸,给罗方使眼色,罗方却视而不见。他只道今日排戏考虑不周,怕是触了霉头,才不想自讨苦吃,所以又往后使眼色。于是从大太保一直看到十一太保,而十一太保实在不想转头面对他三年估计都见不到一次的十二太保,于是选择性失明。

大太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道自己呕心沥血搞个宴会给义父贺寿还拍马蹄子上了不成。

孟桓抬手揉揉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义父可是在忧心战事?”终于,八太保开了个头。

十一太保松口气,暗道终于不是我淌水了,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然而孟桓还没开口,一黑衣人忽然闯进内厅。一旁的侍卫险些拔刀,却被孟桓抬手制止。

难道是刺客?外厅有些骚乱,官员们警觉起来,仿佛随时都可以起身逃跑。不知为何,冯懿觉得刚刚孟桓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的情绪叫“鄙夷”。

“身为太师的家丁怎么行事如此莽撞!”尚书令面色一凌,狠狠斥责道。

外厅的官员闻言,高悬的心落回肚子里,又三五结伴,仿佛失去了兴趣的样子。

冯懿不语,垂下眼,心道原来家丁和密探穿一样的衣服么。

·

“何事匆匆?”虽不至于像尚书令一般气急败坏,孟桓还是对密探大庭广众闯入一事很不悦。当然外厅的人应该看不出来,在他们眼里,太师大人高贵稳重,威仪堪比天子,轻易不动怒。

正四品乐温乡主,容嘉宁用手绢仔细擦拭着嘴角,冷漠地作壁上观。

她看见密探在得到准许后靠近,附到孟桓耳边低语。她位置靠后,听不到声音,然而刁钻的位置却让密探的口型暴露在她的视野里。忽然她灰黑面具下的眼神一凝,手上擦拭的动作也停滞了。

她自问眼神不算太好,但此时也不应该不会看错。

她清楚地看见密探说——我们败了。

败了。

败了就败了!这种事军中自会层层上报,为什么密探会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看他形容狼狈明显一路奔波,甚至来之前都没时间掩饰身份,显然还有更让人忧心的事,但是……她不清楚。

孟桓却只挥挥手,屏退来人,示意宴会继续。

戏台上喊杀声震天,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司马懿”已领兵杀向“诸葛亮”所在的空城……

那武生功底不错,唱念俱佳,大人们又按下心思,兴致勃勃听起戏来,没有人注意到那位不招人喜欢的乐温乡主的位置空了。

·

城郊。

天色已暗,四周皆是丛林,远离官道,莫说是差役,便是寻常猎户也不会过来。然而周胜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平日里荒无人烟的树林,此刻不知游荡着多少索命的“厉鬼”。

他轻叹口气,寻了一棵树,施展轻功跃上树冠,略作修整。

三天前,西蜀全线溃败,本来要去争夺荆州的军队节节败退,无力回天,至今还边战边退。再这样下去,怕是只有退守白帝城,同时也意味着,大宁盐场将完全暴露在南梁面前。而陛下绝对不会允许大宁易主,哪怕把他们全军的命压上。

世人皆道他们败在御驾亲征的南梁皇帝萧成手上,然而置身军中的周胜却清楚,这般惨烈落败的原因当然不只是梁帝骁勇……

此次大败,陛下必然震怒,贬谪下狱甚至流放都在所难免,周胜不在意,但他一定要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揪出来。然而他带着上呈陛下的密函从白帝城出发,星夜兼程,却还是被堵在了这里,根本无法进城。

他出身名门,武艺高强,本以为亲自上路,那些人根本不敢动手,然而行出不足五十里,他就遭遇了第一次埋伏,而来人根本无所顾忌。

“汪汪汪——”树林间犬吠声不止,周胜瞳孔骤缩,他浑身血腥气,根本无可遁形。

他这未合眼的两天七次遇伏,手刃近八十人,已是强弩之末,故而选择躲进丛林避战,而追兵设伏都未能将他擒下,当然不敢贸然进入。不过平静了两个时辰,这群乌合之众为何忽然就有了交战的勇气?

已是戊时,锦官城还下着针尖小雨,树林里一片昏暗,几乎不能视物。

风声,雨声,树叶沙沙作响,林间似乎升腾起雾气。

叮——

挑开飞来的暗器,周胜当机立断借力滚下,而他之前小憩的树干已被人一刀砍断。

周胜无意交战,没入林间逃窜,来人不像之前那般退缩,而是毫不犹豫飞掠而来。他在林间躲躲藏藏,想是已将追兵再次甩开,然而直觉促使他脚步一转,一支飞针隐匿在微雨中,自他眼前划过。他仰头,树影斑驳间有一个影子,飘飘然立于树顶,踩在婴儿拇指粗细的树枝上,似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不是之前的人,周胜表情森然。站在树顶追杀他毫无困难,因为他在林间的隐匿在这尽收眼底的情况下失去意义,而空旷树顶上的移动速度也远非林间扭曲的小路上疾驰可以比拟。但之前没有人这么做,不是因为傻,是因为那些被他斩杀的敌人,没有如此轻功。平静的两个时辰不是因畏惧而退缩,而是搬救兵了。

周胜忽然顿住了脚步。绝顶轻功之下,插翅难逃,他从不做无用功,但轻功不等于武功,轻功奇高的人大都身量瘦小而轻盈,当然也就注定了他们略逊一筹的力量,甚至离开了远程暗器,这些人不堪一击。

他横砍一剑劈开荆棘,直接跃上树冠,以雷霆之势向前挥去。

这人会躲,周胜有把握,然后这人会拉开距离又向他射暗器,而他就可以暴退,反向逃离。

叮——

兵器撞击发出刺耳的尖啸,周胜纵使失算也没有一丝停顿,干脆破釜沉舟,打算将此人斩杀。

来人见周胜忽而暴起,提剑疾刺,招招直取命门,却也没有一丝慌乱。无论周胜如何以命相搏,此人都不紧不慢地提起兵刃格挡,不进攻也不后退。周胜心沉谷底,他身体困乏,这样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若此人退缩,他可借势遁逃,若此人强攻,他可当即寻出破绽将其击溃,而如此不温不火的对决,却会必然将他拖入筋疲力尽的深渊。

拖延时间?想包围我还是耗死我?周胜一时失神,劲风掠过,对方兵器已向他左肩探去。

周胜大骇,抽身寻一刁钻角度避开,顺势挽出一个“虎距”,斜劈下去。

叮——

剑势再次被遏止,火花四溅。周胜剑身一颤,接着这股怪异的颤抖传到右手整个手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沿着剑刃的脉络探出,轻轻扣到他的麻经。然后,他的剑,脱手了。

他三岁拿剑,五岁习武,十岁第一次上战场,他的父亲告诉他——身为将领要放下很多东西,唯独不能放下手里的剑。

为什么会脱手?为什么会剑锋会被截住?明明对方的兵刃已经向左刺出,根本没有收回的可能,为什么为突然凭空出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除非……

周胜定定地看着对方,看着那人一袭青衣,看着那人脸上灰黑的铁面具,看着那人之前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垂下,手中赫然握着一柄末端泛着尖锐寒光的弯刀与其右手的兵器别无二致。

双刀!!!

周胜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只得纵身跃下树冠,再次飞身逃窜。他脚下动作飞快,脑子也转的飞快。估算来人的时间,救兵应该是从锦官城直接搬来的,可是这样的高手,能与他全盛时期有一战之力的高手,周胜从未听说过他。况且这般特别的兵器,纵然此人只露过一次头,他也绝对印象深刻。达到这个地步,只是隐姓埋名给人当打手未免可惜,任何人都不会甘心,那么既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会是谁?

身量娇小,轻功独步,灰黑面具……

电光火石间,周胜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平日很少关心坊间传闻,但他却是知道有一个戴面具的人,而且他依稀有点印象,那人确实曾有着和实力不匹配的轻功,虽然那时还不如他。而他之所以会凑巧知道,是因为那人是他好兄弟的未婚妻。不,准确来说,是曾经的未婚妻。

“容四小姐?”他试探着问道。

哗啦——

周胜感到顶端人脚步一顿,一股内力爆开,身旁古木的树冠被卷秃了一半。

赌对了!

周胜心头一喜,接着便是有些五味杂陈。他停下脚步,有些复杂地道:“四小姐,我……”

“闭嘴。”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今晚遭遇之后,她的第一句话。然后周胜就被一脚踹上胸口,强大的劲力直接将他拍到了树干上。

“噗——”周胜摔落在地,咳出一口血,眼睛都有些花。

消失在春熙阁的乐温乡主,持双刀落地,远远地看着他,灰黑面具阻挡了所有表情。

周胜顾不上喘息,连忙道:“四小姐,之前多有得罪,周某在此先替自己和璟轩赔个不是。只是现在周某所担事关重大,还望小姐放行。日后周某亲自上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日后?悉听尊便?”她淡淡道。

“正是。”周胜大喜过望。

“凭什么?”面具底下传来阴冷的声音,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我现在就能把你千刀万剐!”

铿!刀剑回鞘的声音。

砰——

周胜迎面挨上一拳,登时脸肿,滚烫的鼻血流了下来。这一击太过突然,周胜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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