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天际染红了一片，而紫禁城的砖面上更是血迹斑斑，看人看了为之心颤。

芸儿大步向前，叛军的血不断喷溅在她的脸上，令她看起来不再是宫里的娘娘，而是重新回到从前曹芸儿时的模样。杀气逼人，拦路者死！

赵柳一边手握弯刀，与叛军厮杀，一边道：“娘娘，奴才还是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吧，这里……”赵柳说着，一脚将面前的叛军踢开，趁机道，“这里太过危险了。”

芸儿却目不转睛，脸上是比那狰狞还令人恐惧的冷酷血腥。只见她抓过一个叛军，身子随着刀的插入，与那叛军身子贴在一起。

芸儿将其推开，继续走着道：“我要杀了太后那个老太婆，我早就该杀了她，她才是最歹毒的那一个！！德妃留下，是为了胤禛，可太后不需要再留下！”芸儿说着，直朝寿安宫而去。

一个身着太监服的血滴子突然跑过来，告知道：“娘娘，万不可往乾清宫方向去啊，那里已经聚集了大阿哥的人。”说着，他指向文泰殿方向，“娘娘走这里。”

芸儿看了看前方，眼中的肃杀之气让赵柳知道，芸儿这是杀红了眼，更是痛恨这些背叛皇帝的人。在芸儿眼中，玄烨是好皇帝，是该为其忠心的。可这些人，竟然跟着大阿哥造反，当真是罪该万死！

赵柳见此，赶紧拉住芸儿：“娘娘，若您想杀了太后，咱们还是从文泰殿走吧。”

芸儿听此，不甘心地在赵柳地搀扶下离开。只是这一路上，芸儿面对厮杀声，终于明白皇权的重要。从前她从不为自己的孩子谋求皇位，因在她看来，身为皇帝，是天底下最累的人。每日总要为了天下苍生谋求太平，为前朝各方势力力求平和，又要被后宫诸人……烦扰，如今更是因着后宫诸人的野心和私仇，搞的宫内血流成河。

原本她是为太子感到惋惜的，可现在想来，若她心里的保成是个如他皇阿玛一般的人，又如何会酿成今天的局面。从前想着，保成可以护着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在玄烨若真驾崩的那一天。可现在想来，他如今能因为谗言而失去太子之位；他日也可以因为谗言，被人挑唆，置胤禛与胤祥于不义之地。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坐在皇位之上，才能护住所有的人。

终到了寿安宫，血滴子提前杀尽寿安宫把手的数十名叛军，如此，芸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而一进门，便见那太后已经老的需要拐着杖才能站稳，虽是阿木尔在旁扶着，可依旧看着有些颤悠。

太后虽老，可眼睛却还是明亮的。她瞧着芸儿身边的这些人，看似哪个宫的都有，如此认定他们必是芸儿养了多年的杀手。太后声音厚重地道：“他们当真隐藏的深啊，竟然还有宫女。佟贵妃，终究还是我小看了你。”

芸儿走上前，看着太后身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宫女太监，抿了抿嘴唇，神态严肃道：“为什么要弑君夺位？好好当你的太后不好么？”

太后深呼了一口气，望了望血染的天，又看了看芸儿脸上的血，叹道：“哀家这一辈子……终究是卑贱的命运。”她说着，咳嗽了两声，阿木尔劝她，她挥了挥手，意在无妨。

她好像有憋了许久的话，准备倾泻而出。又好似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如此，又继续道：“从前啊，在母族的时候，什么都显不到哀家，不过是给那静太妃做陪衬的。”说到静太妃，她不禁念道，“她啊，也是个不甘心的，这些个主意都是她提的。想我们博尔济吉特氏，曾经在这大清后宫风光无限的女人们，现在竟要如此谋求算计，可终究为的不过是让众人无法忽视我们的存在。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芸儿问道：“那现在呢？死了这么多的人你甘心么？”

太后露出疲乏一笑：“这才哪到哪啊！我想你也知道，此次所有的侍卫，加上九门提督，全都反了。除非……除非皇帝不奔赴那葛尔丹，回宫来，否则即便你现在杀了哀家，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他能不能回来，这还要看他的造化。”这话说完，她本想一笑，可咳嗽令她连笑都是困难的。

芸儿听此，即担心玄烨的安危，又极其怒道：“我不明白，明明皇上对你仁孝，可你为何还要毁了他的功业？难道你都这把年纪，还妄想要手握无上的权力么？”芸儿说着鎖眉，越发愤慨。

太后挑眉一笑：“皇帝……皇帝是素来心软热心之人，凡事尽心。可他却不明白，但凡是女人永远都不会知足。哀家这一生，注定该是这宫里头最有权势的女人。可从前被静太妃压着、被董鄂妃压着，后被太皇太后压着，这好不容易熬到太皇太后死了，竟然连个苏麻拉姑也能压制我。还有就是你……”太后瞪向芸儿，“每每因为你，皇帝都让我这个老太婆下不来台，令众人知道他皇帝心里只有你佟贵妃，与你相比，哪怕我是他的皇额娘，却也不能与你并肩！”她敲了敲拐杖，愤恨道，“这是耻辱！！！”

芸儿却觉得感到讥讽，她不断的摇头，后定睛看向太后，道：“这些通通都是你的借口，通通都是。你不要将根由都推到旁人身上，因为最大的原因是你原本就是个好嫉妒，心肠狠毒的人。如果不是，你又怎会害死董鄂妃和她生的孩子，还间接害死了先帝，你真是丧心病狂！”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感到一惊，后她想明白了，便笑道：“是宜妃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哼，她这个贱人，一直在威胁哀家，哀家真是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再将她的尸体喂狗！”说着，太后看向阿木尔，阿木尔明白太后要问什么，只摇了摇头。

太后明白了，宜妃并没有死，如此她便恨得手紧紧握住拐杖上的龙头，恨不得将其捏碎。

随后太后愤恨地看向芸儿：“佟贵妃，我们来做个交易。如果你留下我的性命，看到那宜妃被杀，尸体被喂狗，我便留你两个儿子的性命。你看如何？”

芸儿笑了笑，后定睛道：“你连宜妃都容不下，又岂会容得下我的两个孩子。”

太后听后，退了两步，惶恐不安道：“你敢杀我？哀家是当今太后，就是皇上，他也不能杀了我这个老太婆！不过皇上他也未必能回得来了……”说着，寿安宫外头传来一阵厮杀声。太后听后，以得意之态道：“不信你听，哀家的人正在赶来，他们一路为哀家拼杀，为哀家所用，哀家会拥力大阿哥为太子。这大阿哥最是仁孝，那太子被废，皇上也看不到大阿哥的好，竟没有立他为太子，真是可惜啊。不过哀家最会看人，这大阿哥必是个孝顺的。”

“皇额娘你错了，胤褆若是孝顺便不会造朕的反！”不想，太后说话间，玄烨的声音竟从门外传了进来。太后原以为她听错了，只盯盯地看着门口，可却见玄烨穿着铠甲，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走了进来。

“皇上……”芸儿转身见此，激动的眼睛噙泪，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玄烨进来瞧见芸儿，见她满脸上血，且手上拿的刀也尽是血液，便心里担心极了。只见他疾步向芸儿，摸了摸芸儿的身子，见都是别人的血，便安心了些。他又伸手为芸儿擦掉脸上的血痕，动容道：“朕以为朕会赶在他们之前回来，不想还是让你受了委屈。”

芸儿哭着摇头道：“不委屈……臣妾……臣妾不委屈。臣妾看着皇上能平安回来，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玄烨眼神闪着泪光看向芸儿，带着欣慰朝着芸儿浅浅一笑。随即，玄烨转头，眼神憎恨地看向太后。太后为此惊惧地后退险些摔倒。

“皇……皇帝，你怎么回来了？”

玄烨转过身，眼神似幽暗的深渊，声音浑厚道：“皇额娘，原本朕还抱着希望，觉得皇额娘终究会为了顾念多年来的母子之情，不会做出今天的事情。可朕错了，朕其实一直都在错，错在姑息养奸。可朕可能还会一直错下去，因为朕从来不是你们，朕不会为了皇位诛杀骨肉。只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朕若知道是你害的董鄂妃和她的孩子，朕绝对会一刀杀了你！毫不留情！！”

太后不解，口气带着底气和力道，道：“若不是哀家，你如何会成为坐拥天下的皇帝？难不成你要让那个董鄂妃的孩子继位，你对他俯首称臣么？”

玄烨鎖眉凝重道：“你从来都不曾了解朕，朕从来都不想当这个皇帝。朕要的，无非是阿玛额娘健在，皇祖母健在，只要他们在，朕就不是这世上的孤儿，也不会为这大清的重担，常常在深夜里哀鸣！可朕是皇帝，朕既然坐在这个位子，朕就不能软弱！

太后你根本不知道当一个皇帝有多艰难。有许多人，常常说圣意难测；有多少人，说伴君如伴虎。可朕若不是老虎，朕若让他们轻易看出朕的心思，这一年到头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叛乱。所以朕要端着，朕要演戏，朕不能说苦，不能说累。朕要将那些个有不臣之心的臣子牢牢握在手里，朕要未雨绸缪，不漏声色地配合太后演下这场戏！朕累啊！”

这话震撼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太后在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后确是理解不到身居高位的痛苦。可她也不后悔，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她，即便她老态龙钟，可她依然可以掀起风浪。

太后道：“皇帝，终究我还是你的皇额娘，你说的这些……哀家明白了。从前是哀家没有考虑到你的不易……想你从前，那先帝和孝康章太后没了的时候，你整个小人哭的接近昏厥，不吃不睡地守着他们……”太后知道，董鄂妃的事情会令玄烨动了杀机。而自己毕竟不是玄烨的生母，还是有可能会在劫难逃。她这是想为自己争取存活的机会，她还是不愿意死的，也是怕死的。终究是自己做下的孽太多，总要留有时间多抄写佛经，好洗净罪孽，死后也能入那极乐。

太后又道：“皇帝，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为哀家真会忍心要了你的命？哀家不会的，哀家曾经视你为……”

玄烨听不下去了，愤怒地将身子转过去，后扬声吩咐道：“传朕旨意，太后间接害死先帝，罪无可恕。将其秘密处死，身边之人全部殉葬，死后不得和先帝合葬。就让她和她的姐姐静太妃葬在一起，这两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如何配和太皇太后相提并论……”

太后一听，悲愤地咆哮道：“皇帝！！哀家是你的嫡母，是你的嫡母啊！！你……你怎么可以处死我？你……你不怕天谴么？”

芸儿听后，不愿她咒诅玄烨，便上前道：“先帝在天有灵，也会赞同皇上的做法！！皇上是替天行道！”

如此，太后瘫坐在地上，听着阿木尔哭泣地唤道：“太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