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了弯，在宽敞笔直的水泥路上行驶，最后停在了一栋五层高的洋楼房子前。

门廊上铺着厚大的白色大理石，和银色的对开大铁门很是相称。

这个门廊上一年还没有建成，林淼这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几眼。

林宇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提着肉走了过来，也抬头看，然后就听到了一句称赞，“她选的这个，还真是挺好看的。”

林淼进了屋子，意料之外的安静，她不解地看向林宇，他先是把肉放进厨房，接着上楼，林淼跟在他后面问，“家里人呢？”

她的房间在五楼左侧的最后一间，床已经铺好了，摸上去暖和松软，还带着馨香。

林宇从行李箱中取出衣服递给站在衣柜旁边的人，“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在。”

等到衣服全部收进了衣柜楼下也开始传来人声，林淼跑到窗口冲着下面的人喊，“伯娘。”

周秀艳看着围着围裙忙得不停蹄的侄女劝，“阿水你去外面休息吧，吃些东西，看看电视什么的，这里有伯娘就行了。”

“我想跟伯娘学做菜呀，上次伯娘教我做的那几样菜很受欢迎，我想再多学几样。”

“阿水交男朋友了？”

林淼正在厨房的另一边洗菜，听到伯娘的话知道她是想多了，“没有，是和我住一起的朋友很喜欢吃。”

周秀艳本想着继续打探，儿子忽然走了进来问道，“妈，什么时候能开饭了？”

“啊？可是你爸他们还没回呢。”

林宇看了看还没煮的几个菜，伸长手臂开始穿外套，“快点吧，我饿了，我现在去接他们。”

林宇长得很高大，他这一站，再打开手脚，即便厨房并不小这会也觉得有点狭窄了，林淼捧着菜篮子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都要侧着身子。

“行，我马上做，现在街上人多，你开车的时候要多注意看看周围啊。”

“嗯。”

车子开出后，周秀艳一边加快手脚一边奇怪地咕哝着，“下午他不是才吃过东西吗？这才几点，怎么又饿了？”

只是一年的时间，这里已经变了不少。

林淼在外面晃了一会，见天开始变黑于是拉高衣领原路往回走，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路灯，灯光白亮白亮的，看得很清楚。

门廊斜对面就有一盏，白色的大理石被照出幽幽的浮光，这样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好看。

远处有车灯射了过来，林淼眯着眼睛走到一旁，车子停在了她前方，里面的人大袋小袋地下车。

“妈，东西给我吧。”

从副驾驶上下来的人把东西递给林淼，捶腰捶足地喊累。

“爸，大伯。”

“阿水回来了，”林志宏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示意不用帮忙，期间上下打量着女儿，“你怎么又瘦了？“

“爸，你看清楚，我胖了几斤的。”

“我看得很清楚了，脸蛋白得跟面粉似的。”

“外面冷，大家都先进屋说话吧。”

林淼走到父亲身旁，“回去上称给你看。”

林志宏呵呵笑，“好，那我要把眼睛擦亮了。”

屋子里面暖气很足，身上的冷气忽地遇上热浪头皮一阵发麻，林淼刚伸出手准备去揉一下的时候便触到温软的肌肤，她回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拉着她的马尾，“嗨，林淼。”

“嗨，简薇薇。”

简薇薇摇了摇旁边人的手臂，笑容里满是得意，“看，我没说错吧，就是我姐。”

林淼眨眨眼，男的还是一贯端着脸，女的巧笑嫣然，除了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的话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自动自觉地走开。

林淼也是有一年时间没有和家里人团聚了，吃饭的时候大家一人一句的不觉得累，冲了一个热水澡，低着头吹了一会儿湿发后竟然觉得头昏眼花，她一头扎进床上，眼睛闭上的同时思绪好像已经飘得很远很远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浩浩长空，还有拍着翅膀的小鸟。

小鸟飞了很久很远，从日出到日落，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就在这只小鸟感觉到疲惫不堪再也飞不动的时候，它看见了一片汪汪的大海。

清澈湛蓝，波光粼粼，小鸟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海，它着了迷，奋力地朝着那片海飞去，它看见了，一只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鸟就在另一面。

兴奋，喜悦，原本疲惫得沙哑的嘎嘎声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它用力拍了两下翅膀，对方也一样回应了它，小鸟一声长鸣，在海面上回旋了一圈，然后一股脑冲进了海里。

林淼猛地睁开眼，脸上又湿又凉，简薇薇被她吓一跳，更加用力捏她的脸，“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我长得很像鬼吗？”

“不像，”林淼抹干脸上的水迹，往靠墙的那边挪了挪，声音迷糊，“刚洗完澡？”

“唔，”薇薇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被窝里暖融融的，她喟叹，“真是舒服。”

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伸出手去闹腾，林淼把在脸上戳来戳去的手拿掉，“别戳我眼睛。”

简薇薇掰过她的脸仔细看，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一脸严肃地说：“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还得了，皮肤粗了不说，干得都起皮了，还有这是什么？”

她的头再低下，长发扫过林淼的脸，有点痒，她只能用手拨开。

“姐，眼袋都出来了，这样下去真不行，得赶紧补救了。”

林淼很赞成，“好，等回了临昌你就帮我补救补救。”

“我真是不明白你，人家做老师你做老师，人家放了寒暑假都是到处旅游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去那什么山沟里支教了？山里的孩子不放假啊？”

“原本的老师走了还没找到人替补上，他们的课程已经落后很多了，能补一点是一点吧。”

“那要是他们一直找不到人呢？”

林淼拽着被子，对着撑起身的人说：“你要不就躺下来吧，一直进风，很冷的。”

简薇薇听了这话腰杆挺得更直了，被子滑落了一大截，她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大眼睛凝视着林淼。

“怎么会找不到人？”

“难说，那种穷得肚子都吃不饱的地方，没人去就没人去了。”

“有政策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儿戏。”

“我不管那些政策，我只管你。”

林淼看着她衣服上面手拉着手的男女图案好一会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你想什么呢？我有工作的。”

简薇薇满意了，跳下床，把被子拉好，“你知道就好，你那间可是重点高中啊，牌子金贵，砸了家里可是会人仰马翻的，连我都没辙，你识相的就应该把自己因为慈悲心肠起而起的小念头给掐灭了，不光不能做，连想最好都别想，再说了，哪里的孩子不都是孩子吗？在城里教书和在乡下教书都是一样的，你念的书比我多，这个道理你懂的吧？总之一句话，你可千万不能有那种仇富心理啊，”末了，拍拍盖着丝绵被下的人，“好了，晕车很难受的，你休息吧。”

林淼听见“啪”的一声，房间已经漆黑，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耳朵特别灵敏，她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几句人声，听了一会没听清便又闭上了眼睛。

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原来是晕车，怪不得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