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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洲风雷》第九章:誓卫海疆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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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申报》的报道,唐景崧长叹了一口气,他扶案而起,蹙着双眉,无目的地走进后花园,步行到绿斐亭上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座在他亲自筹划下修葺一新的古色古香、玲珑剔透的绿斐亭,景色依旧是美好的。花树绚烂,杨柳垂青,池鱼游泳,鸟声啁啾;亭台楼阁,游廊曲折迂回。但是,今天在唐景崧眼里,却丝毫也引不起他的游兴,一阵阵凄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这座绿斐亭,几年来,是台北文士荟萃之地,人们簇拥着唐景崧饮酒吟诗,高谈阔论,弹琴下棋,兴味盎然。在这种时候,有人用李白的话来夸赞唐景崧:“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而唐景崧口中虽一再谦让,但心灵深处却确实以韩荆州自诩。

夜深人静,文士们早离去了,唐景崧携着爱妾素蛮儿的手,来到绿斐亭并肩而坐。明月穿帘,白莲映水,清风微拂;爱妾素蛮儿身穿一袭素白的薄罗衫,云鬃蓬松,倚在唐景崧怀里低声浅唱,唐景崧用手摩挲着素蛮儿的粉脸,微笑击拍。素蛮儿本是出自青--楼的奇女子,比唐景崧要小三十五岁,生得小巧玲珑,弹得一手好三弦,唱得一口好suzhou小调,且调珠弄粉呤诗作画下古(围)棋样样皆精通;且又会撒娇撒泼,唐景崧爱之如命。他艳--羡白居易的两句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认为他这位爱妾兼而有之,遂用重金将这位青--楼女子从鴇母手中赎买了并取名素蛮儿,既满足了他艳--羡樊素、小蛮的**,又有自况白居易之意。每当月逢十五天空晴朗--爱妾倚在他的怀里低声浅唱或在溶溶的月光下轻歌曼舞之时,他感到自己几乎能与“七月七日长生殿”的唐明皇,和纳凉摩河池畔的后蜀主孟昶相比美,而爱妾素蛮儿这时就成了他的杨玉环和花蕊夫人了。

然而,一纸《马关条约》,使得绿斐亭的美好岁月将永远从他身边消逝了,不用很长时间,凶狠残暴的riběn武士们就要来到台湾,绿斐亭将是riběn总督和riběn军官们宴乐的场所。而他,葺造这座绿斐亭的--及其仆从、婆婆、丫环和他的家人,将永远离开绿斐亭。。。。。。

唐景崧感到一阵晕眩,他在栏杆边坐了下来。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锣声和鼎沸似的人潮声直传到墙内来。唐景崧从晕眩状态中惊醒,急步走出绿斐亭,回到后堂,准备去派人出去探听街上锣响人喧的究竟。却见一个人大步流星地闯进衙门来,口中大声喊道:“大帅,台湾被朝廷割让给riběn了!”

唐景崧惊视时,来人正是他的得意门生、台湾才子、义军统领丘逢甲。只见丘逢甲满脸悲愤、泪流双颊地禀报说:

“大帅!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台湾百姓都是炎黄子孙,荷夷(台湾百姓人皆称其红毛鬼子)占领三十八年,郑延平光复旧物。自施琅入台,大清一统以来,也已有二百一十年之久了。朝廷竟忍心将身上的一块肉割与倭奴,真是料想不到呀?!”

唐景崧也露出悲哀而怨愤的样子,说:“仙根,不怪你如此悲伤,本院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年李中堂将越南主权让与法夷,国人抗议,李中堂说什么‘台湾郡县,越南藩服,宁失藩服,毋失郡县。’而今天怎地又将郡县割与他人?这个条约一签,中国主权都丧失给riběn了!”

“岂但丧失,朝鲜是大清的保护国,先不说他。辽东半岛乃是中国北部海岸门户,直接威胁京师安全,台湾乃中国东南屏障,是中国第一大岛,全部归riběn管辖,中国腹地向riběn开放,中国对hànjiān也无权处理,这真是亡--国的条约哟!”丘逢甲非常激愤地说。

唐景崧也显得十分沉痛:“是呵!就拿二万万两赔款来说,相当于riběn四年半的全国财政收入,中国用十年关税收入也偿付不清。单此一项,就使中国倾家荡产,riběn成为富豪。”

丘逢甲这时抬起脸来,拭干泪痕,悲痛而激昂地说:“别的事我们管不着,这台湾之事,大帅千万要设法挽回呀!”

“仲阏!”唐景崧惨然地说:“中日条约已经签订,无法回天了!”

“前些日子,逢甲已风闻朝廷割让台湾与倭奴,台湾在京应试举子一齐赴阙上书,逢甲在台也已领衔致电朝廷,恳求朝廷回心转意。但朝廷却无动于衷,仍然割让台湾。逢甲生为台湾人,岂能眼睁睁看着台湾国土沦为倭奴所有,看着几百万炎黄子孙沦为亡--国之民?”丘逢甲越说越激愤:“台湾民众恨不能生啖李鸿章之肉才解恨。”

“仲阏!你不要过于激动。李中堂签订这样的辱国条约,也是出于无奈,你是否看到这段消息?”唐景崧指着《申报。上的一段通讯,“李中堂一到riběn,就被riběn暴--徒打了一枪,面部受伤,订约的事也很艰巨呀!总之,国力薄弱,战场上大败亏输,谈判桌上也就难以挽回了。”

丘逢甲嚷了起来:“大帅!您到如今还在为李鸿章开脱罪责!战场上的总指挥官,不也就是他吗?”

“无论如何,和议既成,条约已订,我等臣子只有按朝廷旨意行事,别无其他办法了。”唐景崧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不!”丘逢甲双眸炯炯一亮,“办法尚有。”

“哦?仲阏有何妙计?”唐景崧惊诧地问。

“有的。”丘逢甲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中日交兵,中国战败,割让台湾,丧权辰国,更违背台湾民意。若台湾此时表面宣布独--,名义上不属大清版图,那么,riběn就无法向大清索取台湾。台湾--立,又可获得世界列--强的仗义支持。”

“不可!不可!”唐景崧一听,大吃一惊,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眼中飘浮着惶惑而恐惧的光芒,“如此,台湾不也就背离祖国了吗!”

丘逢甲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也是权宜之举,台湾不归倭奴,今后不就回归祖国了吗?”

唐景崧明白了,但脸上的肌肉仍旧没有松弛下来,他沉重地摇了摇头:“此事不知老佛爷与皇上圣意如何?”

“大帅!”丘逢甲愤然而起道:“老佛爷也好,皇上也好,事已如此,我们也只有各行其是了!”一面说,脱下红缨帽来用力摔在地上。

唐景崧还自犹豫,衙门外喊声震天,中军方参将一路跌跌撞撞而惊慌地闯进来报道:“数千台湾百姓,高呼‘誓死不降倭奴’的口号,已冲进巡抚衙门来了!”

“快快传谕,不许他们拥进抚院,有事推举为首数人来见本院!”唐景崧惊慌地命令。

可是此时百姓人多势众,哪里管得了许多,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哗哗地蜂拥而进抚衙来。

唐景崧见黑压压的百姓挤上大堂,武弁、衙役已无济于事,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这时,丘逢甲走到大堂上用手一挥,大声喝道:“止步!”百姓们立刻停止了脚步。

“抚院大人在此,众人注意肃静。”丘逢甲紧接着说。

唐景崧见百姓众多,深恐酿成众怒,就硬着头皮出来接见。

只见绅民中间,快步走出了几个代表,参见了唐景崧后禀告道:

“马关条约签订,朝廷割让台湾,我等台湾百姓,皆是炎黄子孙,誓死不降倭奴。朝廷抛弃我等,我等无奈,只有自谋出路,现众人公议,暂且成立‘台湾民主自治同盟’,就请抚院大人担任首届总统,望抚院大人切勿推辞!”

唐景崧一听叫他担任总统,心里一下子像开动了柴油机,“哐咚!哐咚!”地狂跳个不停,又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当了总统,就是一国之主,这可比当个巡抚威风多了。但是,宣布台湾--立,这是出卖祖宗有勾当,外族必然趁隙而入,何况这个总统又是在台湾危难的时候登位的,这就得担上极大的风险。想当初宋太--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时候,去向母亲祝贺。谁知那个老太婆对儿子当上皇帝、送上自己皇太后尊号却并不高兴,她忧心忡忡地对儿子说:“儿啊!皇帝诚然尊贵,若当得好,富贵荣华,举世无双;若当不好,将来再当个平头百姓也不行了。”而此时此刻,唐景崧的心情可谓与九百年前的那个老太婆正相仿佛。

丘逢甲见唐景崧兀自犹豫,大声喊道:

“国难当头,事态危急,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望大帅当机立断,不可再犹豫不决了!”

丘逢甲的话将唐景崧从沉思中唤醒,他清了清脑子,举目四顾,只见眼前无数深邃的目光盯住他,使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浩瀚的海洋中无法摆脱。

忽地,几个绅士分开人群,大步来到唐景崧面前,“哗!”地展开了一面蓝地上绣上一只huángsè老虎吼啸壮美山河图案的“台湾民主自治同盟”的国旗。另一位士绅,向唐景崧行两跪六叩首的大礼,送上了一颗“台湾民主自治同盟总统之印”的金印。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阵暴风雨似的欢呼。

唐景崧眼望金印,心如擂鼓,他稍一迟疑,脸上立刻显露出悲愤的神色,接过总统大印,庄严地说:

“既然诸位如此看重景崧,景崧敢不从命!望诸位同舟共济,鼎力相助,本总统当与诸位固守台湾,与倭奴背水一战。但是抗倭保台,任务至巨,望能再举一人,共襄大举。”

丘逢甲刚想张口推举别人,人群中却又异口同声嚷了起来:

“副总统非丘主事担任不可。”

丘逢甲还想推辞,唐景崧力劝道:“仙根!你是本地人,诸位父老如此属望于你,义不容辞。”

“好!”丘逢甲慷慨激昂地竖旗道:“既蒙众位乡亲父老厚望,逢甲当勉力承担,与全台父老弟兄同襄大举,共拒倭奴而血洒国疆!!”(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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