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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鼎记》第十章 身轻如燕鹤影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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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掌珠正要言语,陆菱急忙制止,道:“珠儿,不得无礼。”

耶律掌珠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金国老妪忽然明白,道:“她是珠儿。”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嚓嚓”声响,不一会儿,兀力克老人家进到屋子里面。

金国老妪忙上前替他脱衣,兀力克老人尚嫌她动作太慢,骂了一通。

陆菱问他这么晚了做什么去了,院子里面怎么结冰了。

兀力克老人喜不自胜,道:“我去桃花宗主那里去了,一来报喜,二来诉忧。”

陆菱道:“何来之喜,何来之忧?”

兀力克老人道:“喜是我家木鼎又为我生出一块银子,你猜怎么地,我老两口回到家里,饭也无心去做,眼巴巴瞧着玉蟾,说也奇怪,不大功夫,它便自个儿吐出一块银子来。

它吐了一回白烟,身体变得忽明忽暗,我和老婆子以为它要死了,都担心不已。突听外面轰轰雷声,雨声阵阵,窗外黑暗,实在骇人。

只霎时功夫,又悄无动静。我和老婆子出屋查看,见只我院中落了一场雨,你说奇怪不奇怪?回到屋子里,可喜玉蟾身体又恢复正常。我猜想定是那些道士搞的神通,不然我那玉蟾必死无疑。

我因此想若是那些有通天本领的道士一去不返,我的玉蟾一旦受累旁人自然无法解救,便去找桃花宗主问个清楚。

桃花宗主一见到我,我尚未开口说话,他先给我道喜,说玉蟾为我又银生银。我心中亦喜,惴惴说出心中忧虑。桃花宗主说玉蟾身体变化,实是吐银之后元气大伤。道士在帐篷里面已然感知,忙布阵求雨以消玉蟾心中之火。叫我不必忧虑,说那些道士无论在何处何地都能未卜先知,助玉蟾恢复元气。”

陆菱听罢,道:“您暂时得银,长久倒是未必如他所说。那人行为不端,我深夜来到这里,就是劝您一铁锤砸了这木鼎,取出银子,从此踏踏实实过日子。”

兀力克老人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陆菱对他讲述卢氏兄弟到她家所做之事,兀力克老人却反劝她从了桃花宗主。

兀力克老人道:“我看桃花宗主人生的俊美,年纪又跟你仿佛,你守寡多年,倒不如去给他端茶倒水,他一高兴,说不准把你明媒正娶。”

陆菱站起来拉着颜良和耶律掌珠头也不回地就走。

兀力克老人追出来,道:“你再好好想想,跟了桃花宗主这辈子你都不愁苦啦。”

陆菱携着颜良与耶律掌珠出了院子。

一路上,陆菱一言不发。

颜良和耶律掌珠跟在她身后,颜良回想耶律掌珠朝卢氏兄弟扬沙一事,心中疑惑不解,不禁悄悄问她何以卢氏兄弟那么高大,何以她能将沙子扬进他们眼中。耶律掌珠告诉他自己曾得父亲一武林好友指点,练过这个本领。

颜良道:“他教你怎么个练法?”

耶律掌珠道:“就是把树叶从手里抛出去,你想树叶轻飘飘,能抛出多远。”

颜良道:“是啊,树叶很轻。”

耶律掌珠道:“你把它抛出去的时候就想象手里握住的不是树叶,而是石头,那样越练手中树叶越是沉重,自然抛出去的就是树叶,但却抛出去的如同石头,石头能抛出多远,树叶自然就能抛出多远。”

颜良看耶律掌珠不像在说谎话,可他明白纵使自己把树叶想象成石头,就是练上一百年也还是尘归尘土归土,树叶还是树叶。可见耶律掌珠虽然没有说谎,但是却有所隐瞒。揣度自己若问她,她未必对自己说,自是闷闷不乐,低头前行。

耶律掌珠见他不再说话,心知他不能理解自己说的,便道:“良哥哥,你不用郁闷,实话告诉你,如我刚才所说,纵是费时日久苦练,也未必奏效。那武林中人实是教我吐纳之功,方为辅助之下,有所收益。只是我蒙他传授日短,尚不能如他身轻如燕,飞叶伤人;否则,若如他一般,那卢氏兄弟的眼睛必然瞎了。”

颜良道:“这也是武功了,这武功的名字叫做什么?”

耶律掌珠道:“鹤影功。”

陆菱停下脚步,回身道:“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看着脚下,赶紧赶路。”

两个人不再说话。颜良却边走边想:“这武功名字叫‘鹤影功’,想是天上之鹤飞过,眨眼便无踪影。那自然是形容他身轻如燕,飞身伤人了……”

一觉醒来,颜良跑到外面树林里,寒冬林木萧萧,黄叶堆积在地,光秃秃的树干枝丫上落着麻雀,耸肩缩脖,也畏严寒。

颜良捡起一片易碎黄叶,轻轻握在手中,想象自己手里是握住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猛力打出去,黄叶为风吹回,落在自己脚边。颜良又试了几十回,黄叶均落在自己脚边。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要力气没有力气,要智慧没有智慧,空有替父报仇雪恨之雄心壮志,却也是有心无力。

他心中一片凄然,恰此时一只麻雀儿从树上飞走,他瞧着那只麻雀展眼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自然而然联想到那鹤影神功,想一只麻雀也转眼无踪,况鹤体硕大,羽翅宽展,飞翔起来,自是更加迅捷,遥遥而望,呆呆出神。

他左思右想,想学那鹤影功,费尽心思想先讨好耶律掌珠,然后让她教自己吐纳之功。

快到傍晚,他事先将铁钎子并铁锤藏于屋外,然后对母亲撒谎说带珠儿妹妹去树林里看麻雀。陆菱嘱咐他俩早去早回,他便带着耶律掌珠出门拿了铁钎子和铁锤朝着颜家河走去。

耶律掌珠知他要带自己去颜家河凿冰给自己做冰灯笼,当真是兴奋无比。

兀力克老人家又带着金国老妪来找陆菱,想让她一同去颜家河那里吃桃花宗主的宴请。陆菱断然拒绝,说是此生不愿再看那人一眼。

颜良与耶律掌珠将至颜家河,看见桃花宗主的帐篷外面火光霍霍,想是烧火煮肉。他不欲人家看到他俩,拣高草中穿行。到离得远远的,看不见火光与帐篷处,方始下到河面上。

耶律掌珠把自己的棉手套给他戴在手上,然后才放心让他凿冰。颜良一边凿冰一边想什么时候给耶律掌珠说出自己心事合适。

坚冰一日厚重一日,锤钎落下,溅起无数冰渣。

耶律掌珠一跃开来,笑道:“都到我脸上了,好疼!”

颜良道:“珠儿,是不是教你鹤影功的人会飞,就像鹤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

耶律掌珠大笑,道:“那怎么可能,不过是身子轻灵,一跃而起可上树巅,飞来飞去那岂不是神仙下凡。”

颜良道:“教你鹤影功的人是男人吗?”

耶律掌珠道:“他啊,是个和尚,你说他是不是男人?”

颜良道:“那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耶律掌珠道:“他漂泊无定,虽从少林寺出来,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颜良道:“那是为什么?”

耶律掌珠道:“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一天父亲和他喝酒,两个人喝了不少,父亲反复劝他回到少林寺,他反复说再也回不去了。”

颜良颇为失望,道:“他后来到哪里去了?”

耶律掌珠道:“他又到处漂泊去了吧,总之我再未见到过他。”

颜良铁锤将铁钎子深深砸进冰缝里,暗自叹息,不能得见高人。

陆菱出去瞧了一回,见不到颜良与耶律掌珠的影儿,心中惴惴不安。遥遥却见两个人影,似乎是兀力克老人家和他的金国老妻。

等了一会儿,人影儿近了,果真是他们两个。陆菱是还在生着他的气,想他两个老人夜里赶来,又不便回屋不理。

兀力克老人家牵着金国老妪的手到了陆菱面前,递过一包东西。

陆菱并不接,道:“这是什么?”

兀力克老人道:“陆菱,我一时糊涂,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走后我想想你和颜扬展情深意笃,哪会再生二心,我说错了话,你可要原谅我一回啊。”

陆菱见他诚恳道歉,哪里还能跟他那么大岁数的人一般计较,和颜悦色道:“您说哪里话,我只当您从未说过那些不该说的话。”

兀力克老人道:“既然你不生我气,就把这包鹿肉收下吧。这是桃花宗主叫那些道士炖的,咱们颜家村的人都在颜家河那里吃呢。我和她一口没吃,包了一包先给你送过来,然后回去再吃。”

金国老妪道:“你赶紧收下,我俩回去晚了,被那些饿狼都吃光了,我俩可就该饿着肚子了。”

陆菱道:“桃花宗主的东西我不要。”

兀力克老人道:“你这是口里说着原谅我,心里面还是没有原谅我是吗?”

陆菱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讨厌桃花宗主为人,便连他的东西一起讨厌。”

兀力克老人道:“这的确是他的东西,可是我拿回来,就是我的,你给我个薄面,好歹吃一口,剩下的给两个孩子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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