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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白帝》第四章 妙手听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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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于野兽天生的敏锐,即便黎再无声的前行,这小熊最终还是发现了他。

小兽很警觉,一改无助的样子,眼露凶光,呲牙低吼,身体摆出攻击的姿态,后腿蹬地,前腿趴伏,作势要前扑。这小兽的恶相并未有它认为的那般可怕,黎因此也止步了,他心有些软,他只想帮助这小兽。

小兽实在太累了,精神持续的紧张,已吃不住外界的刺激,想要冲过来,却只能虚弱的站了一下,最后又无力的痛嚎一声,受伤的野兽总是可怕的,这小兽眼睛已满布血丝,却不肯退让一步,依旧守护在母兽身边。

黎想了想,自对峙中,无声的后退,待后退了数丈远之后,小兽无力的瘫软下去。

黎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找到食剩的半条青背鱼儿,幸好即使凉了,仍旧有烤鱼的香气。

飞快回到小熊所在的地方,这次小熊便警觉了很多,隔着很远便低吼起来,待黎走进约数丈远的时候,伸手将手里的烤鱼扔了过去,“吧唧”掉了小熊身边。

小兽吓了一跳,疑惑的盯着鱼儿,抬头看了一眼黎,转而低头,谨慎的嗅了嗅鱼身,用自己的小爪拨了拨鱼儿。看的黎一阵紧张,生怕小兽不肯吃掉。最终,小兽抵受不住饥饿,也是未曾经历过世间险恶,舔了舔鱼儿。

这一舔,便受不住诱惑,张开布满小齿的嘴巴,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紧张的黎大气也不敢出,看到这一场景,黎长吁了一口气。

在这小熊吃鱼儿的空档,黎环视四周,发觉母熊南边有一地的血梅花印,黎绕开了小熊母子,走到那边蹲下来看了看。细想,难怪如此,当是这母熊挣扎着逃跑脱离了猎户的抓捕。

只是实在坚持不住,倒在了此处,难怪昨夜依旧未曾听到声音,只是近日惊蛰方过,这猎户便忍受不住出来猎熊,不禁让黎有些愤懑。

“春生日长,这等人莫非不懂得竭泽而渔的苦果?”黎皱眉看着蔓延向远处的血印。

想了想,起身把那血迹打扫,去前方听了听,似乎并未有人族的呼喊声,实乃怪事。以尘土抹除了血迹,黎回归之时,这小兽早已将鱼儿食得只剩鱼骨。

黎看着小兽依旧在舔舐鱼骨,熊舌上带有钩儿,能够完整的剃掉肉食,仅余骨头。看的出来,小熊依旧未能果腹。黎回到岸边。

这春夜的江水简直冰寒刺骨,清冷的月光仿似加深了江水的寒冷,幸好黎的体质异于常人。

即便如此,黎捉鱼上岸之后,依旧冻得难以忍受,幸好余烬仍在,便重新生了火,开膛破肚烤鱼,却去想着猎人会否赶到。

“待明日查看一下,顺着这流水向南行走是了。”黎一边添柴,一边想。

不久滋滋的鱼油冒出,青烟袅袅升起的时候,黎知道大概是差不多了。

拿着青鱼起身回去找小熊,临近不久,便似听到远处有马嘶人吼,大惊,加快脚步。小熊依旧趴伏枯败的叶子上面,许是累的没精神,安然入睡。

而距离并不是很远的树林中,有两个人影隐隐约约的出现,脚步并不是很重,怕是担心打草惊蛇,见他们鬼鬼祟祟的,月光照耀之下,破烂衣衫上带着的血迹依旧醒目如初。

此二人之一单手持弓,另一手搭箭,蹑脚前行,另一人双手握剑,只是剑上沾染着斑驳血迹,显示曾有激战,不断扫目四射。

这俩人渐渐出离树林,首先出现在黎视线里的是一柄青色长剑,阴影里,一个满脸虬髯的持剑汉子双目闪烁精光出现,古铜色的面庞首先注意到了地上瘫软的熊尸,双目顿时精光一闪。

或许经年为猎户的关系,体格精瘦但却颇有力量感,精光闪烁的双目显出此人非是易与之辈。

行走极为谨慎,猫腰弓步。另一男子倒是不同,肤色倒是同前者差不几许,样貌也有几分相似,体型却很威猛,脸上肥肉随着步子一颤一颤,即使竭力想控制脚步,听在黎的耳朵里依旧嘈杂。

黎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无疑黎是紧张的,黎紧张的目的并非自己暴露,而是担心小兽无辜受死。也并不想滥杀无辜,此二人屠杀野兽,亦是图存,这原始的地貌,不是杀生便是被人杀。

“你我出行数日,昨日终寻得此暴熊,今次当可为死去弟兄血仇,便是这小崽子,也不能放过,妈了个巴子,一绝后患!”这精壮的持弓汉子恶狠狠的持剑便要刺死小兽。

寒光动,持剑汉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虎口一股大力传来,剑已脱手,旋想身侧的空地,“好快!”持剑的寒迟下意识退开。

寒迟只见到面前熊尸身前站着一名约么十六七岁的少年,握着自己的手腕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少年。

这少年一身麻衣,却未有少年人的轻狂与张扬,右手持一青色长剑,身无杀气亦无煞气。身后的寒远自黎出手的刹那便张弓搭箭,此刻见得寒迟落在下风,毫厘之间,射向黎。

黎依旧气定神闲站着,此等攻势早已见得师尊施展过多次,到的箭头临近身体之前,猛然下劈,剑锋击中箭头,中分而断!

此等剑术,显已吓到寒氏兄弟,此二人虽是猎户,却明白得世间多有卓绝剑手,却未曾料到,如此剑术竟出自一少年郎。

“妈了个....再接我一剑!”寒迟心中仍是不服,却被身后壮汉拉住。

“.....我兄弟二人追杀猎物至此地,不知何事惊扰兄台?”寒远较为稳重,抱拳说道,眼珠闪烁,显是心有所想。

黎听得一愣。他长居祖脉秦岭,显是并未明晓此二人所言,地域的限制导致的言语不通阻碍了几人的交流,这对黎来讲,并非好消息,但是黎看的出来对方已被自己震慑住。

既然语言不通,黎不再多言。只是指了指小熊,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学了寒氏兄弟抱拳。

这弟兄二人亦是发愣,莫非遇到一哑剑客?还是一名高手。正僵持间,身后,马嘶声传来,一名亦是猎人装扮的麻衣男子骑马而来,大呼“迟兄弟,村落方向有难,有烟火传来,我等快马赶回!”

寒氏二人便也赶不及追杀小熊,毕竟母熊已死,且身旁还有一名少年剑手伺机出手,难以寸功,不由萌生退意。寒远看了一眼黎,似是要记住这名少年,便拉着寒迟,转身跟随这快马赶来的男子入林远去。

黎看的莫名其妙,不由挠了挠头。

他并不知晓,因为那条大蟒,大河对岸来的数名男子,沿着黎留下的痕迹深入树林,最终发现一个村落,这村落是东夷族风姓的后裔,如今血脉倒是壮大了许多。

适逢赶上村落的壮丁多去打猎,剩下的几名猎手且不是狄族人的对手,少许族人跑掉,大多人奋死抗争,仍旧难以抵挡。狄族人难以发现大蛇踪迹,便杀人逼问,毁尸泄愤。

黎悄身跟随那几名男子远去,发觉他们确是骑马远去,便回返林地,青鱼的香气早已诱醒了小熊。看着黎持在手中的鱼儿,口中发出低吼,想要攻击黎,却不敢贸然出击,只是来回踱着方步,时而张大嘴巴想要攻击,前爪伸了伸,便缩了回去。

黎看在眼里,气的想发笑,“这厮昨夜吃了我大河锦鲤,这边过了没多久,便忘了一干二净,真是.....”黎便坐了下来,伸手将青鱼递过去,小熊先是吓了一跳,想要逃跑。

这毛茸茸圆滚滚的躯体,跑动起来,倒是如同毛球一般波涛翻滚,肉浪跌宕。却发觉没有听到声音,不由回转过头来看着黎,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哈哈哈哈,”黎便忍不住了肚子捧腹,“这厮如此胆小,真是一头熊吗?”伸手将青背鱼儿扔了过去,不可避免仍旧吓得小兽一跳,先是歪头看了黎几眼,又垂头看了看鱼儿。

毛茸茸的爪子上带着斑白,用爪子触了触烤鱼,意料之中的没有动弹,用鼻子嗅了嗅,也不知怎的,大口吃了鱼身,片刻之间,青背鱼儿只剩鱼骨,这小熊倒是并不挑拣,只管饱了肚子来吃。

黎估摸着小兽差不多是饱了,便不再喂鱼。转身走开这里。却未曾想到这小兽颠颠的小跑儿,跟着黎脚后面走,黎回到自己夜里休息的地方,早没了睡意。

看着银月西垂,银光满江,估摸着应该是到了寅时和卯时之间,便准备研习拳法。

意气相合,提气轻身,站了个桩法起手,虎虎生风。

或静若处子,或动若脱兔,打了一套师尊所授拳术,黎每日里勤练不辍,总感觉受益愈深,此拳术博大精深,竟可改变自己呼吸,筋骨。

又想起白日里所遇大蟒,灵光一闪,收了势子,便开始模仿起大蟒这缠劲,练了几次,虽得蟒形,却发觉外强中干,徒具其形,不能得起神髓。

便停了下来,望着眼前这滚滚东去的大河,顺着大河的来向往西望去,银光如汞,山川林木,便也隔不断江水东流,如同巨龙横亘整个大地,咆哮远去。

那小兽倒也有精神,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施展拳法,或静或动,早没了先前的那股煞气,偶有念头,便垂下头去,低吟两声。此刻,黎豁然开朗,这大河便如同大蟒一般,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方可发挥力量。

琢磨了一番,一改方才空具蟒形的势子,立了个站桩,平稳呼吸,双拳含腰,自腰部出拳,如毒蛇出洞,手上似张非张,含住劲力,似蛇信吞吐,足部发力蹬地,上步肩打,贴身靠!

运劲成圆,打到这里,便总觉这蛇形似是少了些韵味,难以后继,想来是拳术领悟的不够,却另作计较。

倒是用了锻炼筋骨很有效,这一会儿,便觉得腰部暖洋洋的,黎便知道自己这一式没有走偏。“这蛇形散手待来日请示师尊当如何修习。”黎沉思。

银月划过了整个星空,已垂到大江水天相接之处,启明星冉冉升起,这大河江风微微吹过,河岸的树木像是绿意更浓了一丝。

黎早早没了困意,又见小兽盯着自己,想着带小兽上路,一来保护小兽,小兽没了母熊,若遇到豺狼猛虎,便沦为食物;二来减少此地野兽危险,如此猛兽若成长起来,当是此地祸患。

却被此地大河支流拦住去路,这支流倒也不是很宽,若是自己,黎当无此担心,带上小熊崽,便要做个船横渡才可。

少不得要在此耽误两天了。

当下,黎也不啰嗦,挽了裤子跳河里去捉鱼,手掌的功夫练得越是得心应手,灵活跳脱,渐渐不再依靠指缝间的水流去感受水流走向和鱼儿的波动,通过手指和掌心通过自己气血流动的感应,渐渐摸索到摸鱼的法门。

真是功夫到家,一点便透。

黎越发感受到自然的之神秘,人体之精妙,索性便闭了眼睛,在水里摸索,甚至脚趾已能感受到鱼儿的波动。

鱼儿触动水流,微小的波动干扰到脚趾,便能发觉这正常的流水与搅动的流水的不同,如今黎自身气血并未盈足,所能感受区域,不过方圆半丈,发觉此处没了鱼儿,便再蹚水换个地方。

说来也怪,这双腿在水里搅动,却并未带动起多大水流。

岸上的小熊看来,这奇怪的“异类”,在这里待会儿,那里站会儿,从水中走动,却未搅起半朵浪花,不禁歪头呆看。

“吾随师尊学拳,至今便有七八年了,所感悟至深,自那年得来马桩精髓之后,却未有甚于近日,真为怪事,莫非我天资愚钝至此?”黎站在水中待了许久,此刻有些意兴阑珊。

这心思一波动,却再也难以手脚气血感受水流和鱼儿,不禁站了起来,有些失味。

黎也是少年中人,不免轻狂,这样心绪一起,气息一浊,落了下乘,便再也难以把握流向。

胡乱抓了几条鱼,却未有一条及得上眼,又放了回水中。正恼怒间,忽然一股水箭自水中喷涌,吐了黎满脸,回过神来,就见到水里有一条鱼儿,刚刚缩回水里,正摇头摆尾的跑掉。

敢情被一条鱼儿喷水笑话!!

这冰凉的水喷在脸上,黎整个人倒是冷静了许多,这样呆呆的立在水里,想了很久,久了渐而有鱼儿回游过来。便将他当了木头一般在双脚间来回嬉游。

此刻方知是自己急功近利,失了本心,方才呆立半晌,才有鱼儿回游。

“莫非是方才得窥师尊所言天人合一?”而无论再下是何静心,却难返适才的境地,这下便也不再强求,“若强起了念头,过犹不及。”

这刻下重新以“听劲”来摸鱼,越发熟练,大河锦鲤一条一条便被黎抛上岸边。

那岸边的小兽看着鱼儿跃起的弧线,方才卧趴的熊姿这刻来了精神,小脑袋随着弧线转动,“吧唧”大河锦鲤落在地上,鱼儿仍旧倔强的跳动抗争着。

小兽很是欢快,舌头耷拉着颠颠的便往鲤鱼那里跑。

“你这小贼!”听到岸边传来的哧溜哧溜的声音的黎,回过头来恶狠狠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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