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化晟狡黠道：“对吧，大哥，我们都有福尔摩斯情结，都不太信任苏格兰场人的智商。”

越裕皱眉道：“不是不信任，是害怕。”

洛化晟夸张地张大嘴巴：“不是吧，大哥还有怕的东西啊！”

“就像绑架，”越裕皱眉道，“绑架者为什么不担心被绑架者的家属报警？因为他们知道家属担不起万一的风险。”

越裕顿了顿：“我们也一样，命被攥在神的手里，谁敢去赌？因为珍惜，所以小心。”

洛化晟不太明白这个逻辑：“那你还要找神？这不是正面跟神刚上吗？岂不是更危险？”

越裕难得笑了一下：“只要不犯规，神其实是很乐意的。”

“我去，”洛化晟道，“这都是什么思维？大哥你咋知道神怎么想？”

越裕道：“这种高智商罪犯，还整个什么兽人杀，多半是为了找存在感，秀智商。独角戏多无趣，一切尽在掌握也没有意思。在掌控范围内的刺激，才是他所喜欢的。”

洛化晟心情复杂：“大哥，你真没越过狱吗？”

越裕道：“行了，别废话了。我们还是赶紧找痕迹。你说，昨晚的监控需不需要调一下？”

洛化晟道：“神不会放过监控这么明显的证据吧？况且我们也没理由调啊。”

越裕一顿：“不错，我们可能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我们都认为神昨晚来这里杀了罗温，可真是这样吗？”

洛化晟思索道：“大哥，你是说神可能根本没来？远程逼死了罗温？或者，神不是亲自动手，来的是别人？”

越裕道：“都有可能。所以要调监控，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人动手脚。”

洛化晟比出个ok的手势，直接推门出去：“么个，小方呃！来一哈，来一哈！”

方脸显然是放弃纠正称呼问题了：“先生有何吩咐？”

洛化晟往老板椅上一坐，端着腔道：“乃们都嗦俺堂锅屎了，俺不信，把乃们监控调来，好端端一人儿，哪能说屎就屎，俺可得看看俺堂锅出门去哪儿了。”

方脸有点为难：“先生，这……您可以看看今天新闻。我们也很难过，可这件事情确实发生了。”

洛化晟道：“不让看俺寄几去监控室！有啥子猫腻，藏着掖着？”

方脸拗不过：“我带您去也可以，只不过那只能徒增伤心而已。”

洛化晟小手一挥：“废话少说，粥（走）！”

方脸在前面带路，洛化晟在后面悄咪咪暗搓搓地给越裕发短信：你说咱的身份咋没被揭穿呢？他不给罗温媳妇打个电话求证一下吗？

越裕回道：不知道，随机应变吧。

监控室的监控很正常，昨晚所有人陆续走了，只有罗温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加班。之后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直到今天上班，才有人发现罗温死在办公室里。

洛化晟不死心地来来回回拖放：“大锅，这监控真没被动手脚？比如静止十分钟啥子的。”

越裕摇摇头：“昨晚风大，静止的话树是不会动的，所以应该没有人在监控上做手脚。”

洛化晟咬着下嘴唇，思索了一会儿：“俺堂锅一直没出来，咋解决的晚饭？”

方脸道：“老板的办公室里备着泡面和自热米饭。”

“这么拼！”洛化晟道，“俺听说大老板都要出去应酬，俺堂锅咋不去？”

方脸道：“昨天没有应酬。”

洛化晟只好说：“俺去堂锅办公室静静。”

办公室长着一张大众脸，简洁得公式化，几乎没有多余物件，堪称一览无余。

洛化晟在此来回踱步：“你说，这些一个把办公室当家的人，咋没有一点私人物品呢？除了泡面和自热米饭，替换衣服，就没别的？连张老婆孩子照片都没有？他是不是出轨了把加班当借口？”

越裕正蹲着研究那个“end”，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小兄弟，想象力忒丰富了点吧。没准人家把照片放手机里呢？再说你也看了监控，罗温根本没出去。”

洛化晟一拍手：“大哥，你这句话说得好！没错，现在什么年代了，手机电脑才是藏秘密的地方。然而，网络又是最容易泄露秘密的地方，对不？大哥。”

越裕皱眉道：“你想让我翻他手机电脑？”

“对呀。”

越裕继续皱眉：“侵犯他人隐私，不妥吧？况且私人取证不具备法律效力……”

洛化晟知道越老干部又上线了：“哎呀，别这么轴嘛大哥，你现在在干嘛？还不是私人取证？”

洛化晟歪理一大堆，最后越裕也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单纯为了耳根清净，鬼使神差动了人家电脑。

他先从社交软件查起，点来两秒钟后喊洛化晟来看：“好了，果然设交软件能反映人的生活啊——”

洛化晟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大哥牛啊！这么快就破解了密码！”

越裕：“……他设置了自动保存密码。”

这时社交软件消息提示音突然一响，弹出一个对话框——

镰刀：你还没死？

镰刀：不对，我看新闻了，你是他家属？

夏天黏腻的空气里，越裕和洛化晟生生感到了凉意。那凉意从后背脊柱一寸寸往上爬，一直钻进左右心室，随着血液的运输散布全身。

又到了下班时间，方脸的小张照例进来汇报工作。

罗温面无表情实则心不在焉地听着，在要紧的地方点一点头。他在想：连续四天没回家了，今天该回了。

他想叹一口气，碍着小张在，生生忍住了。

小张终于道：“老板，没有问题我就下班了？”

罗温点了点头，小张如释重负，罗温如负重物。

罗温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才拎起公文包，和下班大潮一起挤地铁。

到家开门迎头第一句话：“呦，今天怎么不加班？啊？不陪你那小情儿？”

罗温忍无可忍：“你够了！和你说多少遍了，没有什么小情儿！”

罗温的妻子葛汛烫着一头时髦的大波浪，和儿子罗恒柯分别坐在餐桌两头。罗恒柯看见罗温回来，只抬头瞥了一眼，没有打招呼。

葛汛夹了一筷子苦瓜放到罗恒柯碗里，看也不看罗温：“哦，天天加班，天天应酬？当年要啥没啥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忙！好啊，现在我安心给你带孩子，你就这么对我，是吧？”

罗温扯下领带，疲惫地说：“当时怎么不是天天应酬？你在旁边看着，自然不觉得什么。要是现在不放心，你来公司上班便是。”

“上班？”葛汛冷哼一声，“老娘当年陪你累死累活，现在还要受这个罪吗？”

罗温压抑的怒火一瞬间点燃：“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葛汛尖声道：“你就不能早点回来陪陪孩子？你看看，他连爸爸都不愿意喊！”

罗温看了看低着头对碗里苦瓜发呆的罗恒柯：“那还不是你没教育好？”

葛汛气地胸膛剧烈起伏：“感情你这个做爸爸的没有抚养责任？他变成这样，你难逃其咎！”

罗温冷笑几声：“你没有工作，教育他不是你的责任？”

葛汛一把摔了筷子：“滚，你给我滚！”

罗温甩上自己房间的门：“这是我的房子，你没资格叫我滚。”

罗恒柯迅速扒完碗里的苦瓜，低着头说：“我不喜欢吃苦瓜，也不喜欢闻酒味。”说完起身去厨房，把自己的碗筷刷了。

葛汛一愣，捂着脸“呜呜”地啜泣起来。

罗温一进屋，就打开了电脑，登录上常逛的论坛。

他曾经把家庭烦恼在不同的论坛倾诉，有的说葛汛不对，有的说罗温有错，只有这个论坛，所有人都说他和葛汛甚至罗恒柯都有错。

罗温不是受虐狂，他其实对家人是有着内疚的，但他也觉得自己工作没有错。他觉得作为一家之主，拉不下这个脸来去哄老婆孩子，他能给的，就是物质补偿。同时，他也觉得，葛汛和罗恒柯不理解他，无理取闹。

论坛管理员突然私信他——

镰刀：加个群吧，方便交流。

罗温并不想有过多的牵扯，拒绝了。

镰刀：知名青年创业家罗温？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