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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机械推销员》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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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回单说陈萍吧。

刚刚和王可音谈上个把月,就要远走他乡搞销售,陈萍心里哪个不舍啊无以言表。

出发那天,王可音和她的闺蜜蔡娟到火车站送了他,还送了两个苹果要他路上吃。

虽说是成都片区,但陈萍要报到的地方并不是到成都去,而是坐两晚三天的特快到昆明。

为何?因为成都有个成工,你在人家家门口抢生意,困难是很大的。因此,片区的办事处只好设在昆明。

昆明好地方啊,是个春成。这里买东西都是按公斤计量,陈萍一出车站,就在路边水果摊上买了一公斤叫芝麻蕉的香蕉,吃了个痛快。

找到了办事处,见到了他的顶头上司郑建军片长和一个叫刘志胜,一个叫陈伟的两个同事。

郑片长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胖胖的其貌不扬,说话带有浓重的家乡口音。他对风尘仆仆还未洗脸的陈萍说:“你和我住一屋,快把东西放下,准备到外面吃饭。”

四人找了一个小馆子坐下,点了三四个菜还有两瓶“绿林肥酒”

郑片长也不问陈萍会不会喝?就把两瓶酒分了,一人半斤。

郑先举杯:“来来来,为陈萍接风,欢迎他成为我们的同事。”

陈萍赶紧站起来道:“谢谢你们,将来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多加原谅。”说完,傻傻的一饮而尽,把郑片长等三人看得傻傻了半天。

这后生,喝酒那么牛?

其实,陈萍的酒量和王超比起来不是一个档次。平时闹酒,都是王超唱主角,陈萍只是静坐一边。今天陈萍这样喝主要是心情不好,不好的原因觉得那两位同事对他不冷不热,都见面一两个小时了,只是和陈萍哼哼了几声。

陈萍没酒了,郑片长问你还喝吗?陈萍说不要了,喝茶就行。

郑也就不劝了。然后说道:“我跟你们说,今天上午李护华科长来电话,说我们成都片业绩最差,一台都没卖!如果今年最后两个月再没有成交的话,都得离开销售科回车间!”

“不会都回去吧?像陈萍刚过来也回去?”刘志胜说。

“说不定当片长也不一定,以后就是陈片长了。”陈伟酸溜溜地说。

这回陈萍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敢情他们有点不热情的原因是觉得他来顶替他们了?

郑片长打断他俩的叽叽歪歪:“少说几句!最近接到厂里转来的挂号信和电报,有四个信息要处理,看怎么跑?”他顿了顿,环视一下他三个部下:“一个是昆明官渡水泥厂,一个是个旧锡矿,一个是玉溪化肥厂,还有一个嘛……有点远,在贵州玉屏。”

大家听完后,好一会都不做声。最后还是郑片长打破沉寂,说:“既然大家不表态,我就先说说自己的意见。官渡最近,我来跑,因为李科长据说最近会来视察,我不能走远了。个旧刘志胜跑,那是个锡矿,估计成交希望大。玉溪离昆明不远,就照顾一下新人,陈萍跑。玉屏,陈伟你就辛苦一下……”

“凭什么我辛苦,我都快四十多岁的人了,爬火车都快爬不动了,要照顾也该照顾我啊?”陈伟忿忿地说。

“是哦,我们陈师傅老了,我建议远的地方应该年轻人去锻炼最好。”刘志胜帮着陈伟道。

陈萍见状,立马对郑片长说:“领导,把地址给我,让我去玉屏吧?我今晚就走。”

“你今天才到,休息一晚明天去。”郑片长只好听从他们的意见。

“不了,兵贵神速,万一去晚了让别的厂家抢了先就完了。”

“那随你,路上小心。”

陈萍喝口茶擦了下嘴准备起身到办事处提行李,却听陈伟说:“小陈,别急,先劈柴火。”

“劈什么柴火?”陈萍不解的问。

郑片长说:“就是吃饭算账,无论多少,大家平摊。”

搞半天今天的接风酒不是免费的啊?原来还要自己掏钱啊。陈萍有点苦笑不得了。

晚上,陈萍买到一张到玉屏的站票,在没有师傅的言传身教下,开始了他的销售第一站。

绿皮车里好拥挤,那年头出门坐车都是一种煎熬、一种锻炼。

站了一夜,天蒙蒙亮,陈萍在一个叫玉屏的小站下了车。

玉屏的特产是箫和柿饼。地处黔湘交界处。陈萍要去的一个地方是一个发电厂筹建处,按照来信写的地址,在县城的郊区。

于是陈萍叫到一辆载客的三轮车前往目的地。马路是一条砂石路,路两边都是青山绿水,因天还没透亮,陈萍看不清哪里的美丽景致。驾车的司机好热情,一路问陈萍从哪里来?是哪里人?口气里无不羡慕陈萍走南闯北的生活。

说着说着司机指着马路右边的山说:“以这条路为界,哪里就是湖南。”

“是吗?我下去走走。”陈萍调皮道。

司机停下车来,满足陈萍的要求。

陈萍走在含有露水的路肩草地上,呼吸着来自山间的新鲜空气,一时神清气爽,一夜的颠簸疲劳立即没了。

此时如果带着王可音来多好啊?想到王可音还在千里之外,陈萍又思念起来:今天一定要写封信给她,用这里的邮局寄出,以后结婚相拥一起看这些来自全国各地思念她的信,该是一件多有意义多美的事啊?

三轮车把陈萍送到了目的地时天已大亮。陈萍走进了发电厂,里面到处是在建的建筑,发电厂的大喇叭在播送《东方红》的音乐,陈萍感觉这里好像还是文革时代一样。问了几个工人,找到了筹建处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在一个居民楼二楼,敲了下门,门开了,开门迎陈萍进去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陈萍很有礼貌的说:“叔叔,我是江西宜乡工程机械厂的,你们寄过一封信给我领导,说要买一台装载机?”

说完,陈萍把介绍信和产品宣传资料递了过去。

中年男子看了一下介绍信后退回给陈萍,然后看了一下产品资料对着里屋喊:“林工,早饭吃完了没有,快来看看这东西行不行?”

一会,哪个秃了顶的林工的人边用手帕擦嘴边走出来了。

他从中年男子手中拿过资料看了好一会后说:“同志,你先到门外梯口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叫你进来。”

陈萍于是站在楼梯口忐忑不安的等了十多分钟,但对陈萍当时来说,好像好久好久好久……

终于,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开门叫陈萍进来。

林工晃着光光的脑袋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同志,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购买你们宜工的轮式装载机,是30的,两台!你合同带来了吗”

“要买,还要两台?”陈萍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现在他们成都片区三个老推销员,大半年了,到现在还没卖一台。

“合同带来了。”陈萍把盖好了供方公章的合同递给了林工。林工在合同付款方式写上托收,然后盖上需方公章后把合同交给了陈萍。

林工说:“不留你吃中饭了,快点回去组织发货!”

“是是是,我马上回去。”陈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望着秃顶的林工心想:“还留我吃饭,我都想请你吃饭,不但想请你吃饭,我都想亲亲你的光光头啊。”

陈萍是以一种非常镇定的神态、非常平稳的步伐走出林工的视线,走出发电厂的大门。

电厂的大喇叭此时在播送《黄河边对唱》: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陈萍此时没心情听张老三家在哪里?他得回头看看,后面有没人看着或跟着,见没人,妈呀,快跑!那速度,就是在部队里常跑过他的王超此时也不见得跑过他。

他为何要跑?后来他抱着王可音不无得意地说:“我不跑,我傻啊,如果他们突然莫名其妙的反悔了,叫我回来说不买了那不要命?我现在拿着盖了公章写了托收的合同,他想反悔又找不到我人,那就一切按合同执行啊?”

那年代做生意确实安全,只要盖了公章写了托收那就算数。不像现在,合同常如一纸空文,只有钱到了自己账上才算回事。

陈萍赶到玉屏写了封情意绵绵的信从邮局寄给王可音,就到玉屏站买了一张站票,又是一晚“哐当哐当”回到了昆明办事处。这回陈萍没有站一晚,他遇到好心人给了他几张报纸铺在三人座的座椅下,坐了一夜的座下“硬卧”。

回到办事处两天后,三个“老前辈”都回来了。包括郑片长都没实际成交。

郑片长还好,还拿了一个单方合同——就是需方只签字没盖章的合同,那只属于意向性的。

而那两位,一个说用户一听要八九万,谈都不谈了。

而另一个,说地址不祥,连单位都没找到。其实他根本没去找,只是在当地的公园晒了一天的太阳。

气得郑片长骂道:“你是头猪吧?你还不如陈萍这新来的”

不管猪不猪,这庆功宴还是要搞的。晚上四人在办事处附近的小吃店里喝了一顿。

这回没有让陈萍“劈柴火”了。但陈萍订两台的装载机两百块的奖励却让办事处成员集体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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