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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暮雪》8.半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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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斜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小子,土里土气的,另外半壶我父亲要送与天下的英豪,你们俩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也配来要酒么!”

赵客“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女孩瞅着两人,重重哼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二人武功又不高,人品更不好,离英雄二字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竟敢厚颜毁门讨酒,如此低劣的行径,不会羞愧致死么?”

赵客闻言无动于衷,孟西风却气的嗷嗷大叫,正欲回击,却听红衣老者道:“老魔头,二十年前你们魔教春秋鼎盛,魔王老周意气风发,却也不敢到我这飞光山庄讨酒,那个时候,嘿嘿,黑道上也只有你敢到我这山上来闻一闻酒香,现如今魔教式微,我听说小周已经即位了,不过想必他没有这个胆量敢让你过来跟我讨酒吧,这一次,恐怕又是你自己的主意!”

孟西风闻言哈哈大笑:“你说的没错,喝这当世第一等的美酒,自然是我的主意,二十年前,我可能尚受别人的驱使,但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如果孟西风还被人驱来使去,岂不憋屈至死!”

红衣老者左手持剑道:“来吧,老魔头,这一次咱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孟西风道:“庄万城那半壶酒给我,我便走!”

红衣老者一惊道:“你怎么知道那半壶酒是给庄兄弟的?”

孟西风撇了撇嘴道:“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混什么江湖,不过据说这庄万城滴酒不沾,也不知他要这酒是何故,是了,定是他花了高价买了你的酒!”

红衣老者怒道:“你要么给我滚,要么给我动手!”

孟西风道:“咱哥俩相识也有二十年了,我也不是非得逼死你不可,这次还跟二十年前一样,叶大侠的酒我不会动,皇帝老儿的酒我也不沾,你把庄万城的那半壶酒给我吧,如今庄家已经不在了,他那半壶酒留着也无用了!”

红衣老者浑身微微一抖,高声喝道:“闭嘴!”

孟西风道:“庄家已经被灭门了,你还不知道么!”

红衣老者暴怒道:“孟老贼,闭上你的狗嘴,你要是再胡说,我李玄粮就跟你拼了!”

孟西风神情肃穆道:“玄粮老儿,你莫激动,我孟西风何时说过假话,庄家确实已经不在了!”

李玄粮浑身抖了一抖,他身旁的女孩忙扶住他道:“爹爹,你别伤心了,庄伯伯家的事,女儿日后定当为他们报仇!”

孟西风一呆道:“呀,你们已经知道了啊!”

李玄粮握紧女儿的手道:“纯雨,庄家的事不用你参和,为父定当亲自为你庄伯父报仇!”

李纯雨摇了摇头,见孟西风满脸讶异地盯着自己,冷冷道:“若此事与你这老贼有关,我李纯雨定饶你不得!”

孟西风摊摊手道:“这件事跟我孟某人没有干系,庄家既然出事了,他的酒就给我吧!”

李玄粮站直了身子喃喃道:“天底下竟有人有这样的胆子……”说罢,双眼望着半空,沉思不语。

孟西风疑道:“什么?”

李纯雨见乃父满脸悲愤之色,便握住了他的手,瞪眼望着孟西风道:“庄家虽然出事了,还有王家谢家,哪里轮到你了!更何况这壶酒已经被人定下了!”

孟西风闻言惊道:“谁人有这个胆子,敢定此酒!皇帝老儿有权有势,那是无话可说,叶人初,嘿嘿,既然无人能及,谁也打不过他,那也是无话可说,庄万城乃累世巨富,财富无人能匹,他那半杯酒自然是买下来的,我等穷酸,自然也无话可说,如今天底下还有谁能有他们三人的权势派头,竟敢定下这半壶酒!”

李玄粮冷笑道:“天下无耻者众,如你孟西风这般妖魔小丑也敢讨酒,他人又有何不敢!”

孟西风闻言哈哈一笑:“我老孟是有本钱的,再过些时候,老子便是天下第一,到时候天下谁可阻我,今次来就是给你打个招呼,今后的三壶酒,给我留一壶!”

李玄粮尚未言语,却听李纯雨黯然道:“没有今后了,今天打过你这个魔头,后天打过另一个魔头,我和我爹爹便要退隐江湖,不再酿酒了!”

孟西风呆了一呆,皱眉道:“他妈的,当世除了我老汉不要命,还有哪个胆大的敢过来讨酒,他娘的,不嫌活的命长么,他是谁!”

李纯雨“呸”了一口道:“别是和你一伙的!”

孟西风笑道:“侄女这样说可就冤枉我啦,我老汉独来独往,孤家寡人,可没有同伙!”

李纯雨斜了赵客一眼道:“睁眼说瞎话,还说独来独往,这个小子可不就是你的同伙?”

孟西风嘿嘿一笑,心道你若这样想,可就冤枉这个傻小子了,他可恨不得宰了我,只不过没本事做到罢了!

赵客见这女孩说自己和这老魔头是一伙的,心道若说自己是被这老魔头胁迫的,倒教人耻笑了,想到此处,便不解释。

李玄粮抽出长剑道:“孟老贼,咱们痛痛快快打一架吧,反正这酒我决计不会给你!”

孟西风道:“老牛皮,庄家那半壶酒你不给我给谁,难道要给那个过来定酒的吗!”

李玄粮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李纯雨道:“我爹爹准备把那半壶酒带到庄伯伯坟前洒给他,世人都道我爹爹只是贪庄伯伯的钱财所以赠他美酒,岂不知我爹爹和他最为要好,乃是至交,江湖闲言闲语,爹爹他从来没有分辨一二!!”

孟西风闻言一叹,举起大拇指道:“好,老牛皮,想不到你有情有义,倒让我生出佩服之情了!”

李玄粮握紧剑柄道:“老夫何须你这老魔头佩服,赶紧打吧,这一次我定让你这老儿永世绝了这偷抢的贼心!”

孟西风闻言也不气恼,咧嘴笑道:“嘿嘿,贼心既然起了,便不会绝掉,你这老儿吹牛皮的功夫倒是比二十年还厉害,看在你有情有义的份上,这架我便不打了吧,不过那酒你还是给了我吧,我听说庄家的人全部死光了,而且坟头也没有,这酒你留着也是没用!”

李玄粮闻言脚下酿跄,脸色变得极为惨白,李纯雨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道:“爹!”

孟西风见他二人表情极为凄然,心中不禁为之动容,要知他虽身处魔教且为人粗暴放浪、无所顾忌、所做但凭喜好,但情意二字却看得极为重,眼见李家对庄家确实真情实意,不由内心唏嘘。

一时满院寂静,众人尽皆无言。

“庄家还有人。”

赵客空落落的说出这句话,想起庄露开,心中不由一紧,这个曾经站在他身旁让他感到既怜惜又无比温暖的女孩,如今又到了何方?

李玄粮呆了呆,失神望着赵客道:“你说什么!”

赵客怔怔道:“庄露开还活着!”

李玄粮一跃而至赵客身旁,双手用力握住他道:“你说什么,露开还活着?”

赵客双手被李玄粮枯瘦的手指死死拉住,就像被铁钳夹住般,疼的他痛彻心扉,然他却不愿叫喊,牙齿微微撞击了几下,不愿让人看到自己咬牙强忍的样子,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玄粮扯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怎么知道?你能保证庄姑娘此时还活着么?”

李玄粮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让赵客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到庄露开那晚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一个声音一直在道,庄姑娘定在人间,我肯定会再次遇到她!

李玄粮不见赵客说话,急道:“你倒是说啊,庄姑娘确实尚在人间么!”

赵客用力点了点头。

孟西风犹疑地望着赵客道:“你小子知道什么,不要胡说!”

李玄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赵客,摸着颌下几缕胡须道:“你是什么人,怎知露开还没,你怎知她尚在人间!”

赵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我叫赵客,那日我确实见到了庄姑娘。”当下便把当日遇到庄露开之事告诉了他。

李玄粮听罢,盯着赵客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你们娘俩为什么要舍命救她!”

赵客想到母亲,心中又是一紧,想到母亲不知此时所在何方,是否受困,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他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强力忍住泪水,只清声道:“我母亲叫聂晚棠!”

李玄粮听罢,良久不语,过了半晌,方击掌道:“原来是聂女侠,那一代大侠赵功名想必就是令尊了!”

赵客听到有人提及父亲的名字,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从脸上滚滚落下。

李玄粮见状长叹一声,望着女儿道:“李纯雨,刚才你对赵公子好生无礼,快向赵公子道歉!”

李纯雨听到父亲喊自己全名已是一怔,瞧他望去,却见他表情极为严肃,只得上前道:“赵公子,刚才多有得罪了!”

赵客摇摇头,心道我哪里是什么赵公子,只是江湖上一跟随风飘荡的稻草罢了。李纯雨见他并不理睬自己,哪里知道赵客此时正内心伤感,只道他狂妄自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气恼之极,暗道,臭小子不知好歹,本小姐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爱理不理,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公子,要不是爹爹让我对你客气,我非得一剑劈了你不可!

她自小便被父母极是宠爱,哪里受过别人半点闲气,此时见赵客竟不搭理自己,是以心中十分愤懑!

李玄粮了摸颌下胡须,感慨道:“有十年了,十年前万城兄从我这里拿酒,皆是赠与赵大侠,那个时候,万城兄曾言,除了已经归隐的叶大侠之外,放眼整个江湖,只有赵功名配得上这半壶酒,开始我对赵功名是何许人也并不知晓,直到后来才发现,舍过已经退隐的叶大侠之外,这天底下当得上侠肝义胆、剑胆琴心的,唯有赵功名赵大侠了!近几年万城兄在我这里拿的酒,据说再也没有赠出去过。天底下想问他买酒的,皆没有他有钱,万城兄一心想着把这半壶酒赠与天下英豪,可惜赵功名之后,天下竟无人受的起这半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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