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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师之画》第六章 官窑钧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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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玉出了一鸣师傅的府宅,刚过路口,就被一黑衣人拦住了轿子,隔着帘子报:“世子,二公子请您去一趟。”

迟玉眼前浮现出一行小字:‘暗卫,皇帝暗中所设随从护卫,权力颇大,为其行隐秘之事’。

迟玉心想,这些暗卫真是神通广大,在这犄角旮旯里也能被他们给找到。

他坐在轿中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这位二公子的信息:‘秀州陆氏二子,名隐,字明达,副军都督,实则统领暗卫,专为皇帝暗中做事。其弟陆稳,十日前扶灵南下,失踪于枯木树林。’

“原来是他。”迟玉看后方才明白,马上要见的这位二公子就是那位送自己灵柩回乡的黑衣男子的哥哥,那黑衣男子名叫陆渺,这个是他的二哥,叫陆隐。

既然这样,这一面是必须要见的。

于是迟玉挑开帘子,对那个领头的暗卫点了点头。不用吩咐,轿夫就轻车熟路的调了个头进了前面的胡同,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子,轿子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外。

待他下了轿子,暗卫敲了敲门,一个小书童开了门,见来人是迟玉,就对迟玉道:“世子请,我们二公子在花厅正等您呢。”

迟玉心中有些不安,于是在暗卫的建议下,小心为上,打发了小厮带着轿子先回府,让他们两个时辰过后再来。

他跟着那小书童一路来到花厅,还没进去就看见陆隐一人独自坐在花厅正中摆着的那张漆木大桌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迟玉进来了他也没发现。迟玉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很别致,与外面的那些暗卫不大一样,便道:“这衣服怪好看的。”

陆隐看着眼前的迟玉,怔了一下,半晌才道:“今天进宫,皇上赏了这套,便将原先的那套换下来了。”

陆隐不说迟玉还真没看出来蹊跷来,其实他身上现在穿的是件鲛鳞服。

鲛鳞服不属于官服,是皇上额外赏赐的衣服,如果能蒙恩受赏穿上鲛鳞服,那就是极大的荣宠,这身衣服不但代表荣誉,而且还是权力,在这个地方,身穿鲛鳞服比手持尚方宝剑都厉害。当朝能受赏穿上这身服的人是有定数的,陆隐近几年在军中平步青云,于朝中也算是个举重若轻的人物,可就算这样,能受赏穿上鲛鳞服还是挺让人意外的。陆家先祖虽是有功绩的,爵位也世袭三代,但也从没见过家中有谁穿过鲛鳞服。

迟玉此时眼前也浮现出了鲛鳞服的具体信息,看到这些,他连忙上前去好好打量了一番,顺带着摸了摸袖子上的闪着暗光的鲛鳞。

陆隐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不爱说话,他与世子是发小,从小到大都是世子说他听。他看到迟玉的举动一点儿也不觉奇怪,不言语只是笑笑,然后用他手边的水晶壶给迟玉到了盏茶叫他坐下,迟玉接过水晶盏,坐到了椅子上。

小书童关上门退了出去,迟玉一看这情况,心里便想:大概是要说陆渺的事?应该是有消息了?

“陆渺可是找到了?”迟玉问。

陆隐说:“有些头绪了,只是还没见着人。”

“枯木树林里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怪,应该是因你重生,惊动了林子深处的小妖。你们当时大意了,他才会被掳走。暗卫已经在找他了,枯木树林地形复杂,可能要花费些时间。你不必担心,三弟身上设有结界,现在结界完好,他应该性命无忧。”

“那你找我来是?”迟玉看他这样说,有些不明白了。

“我手里有件东西,你应该知道些我查不到的东西。”陆隐说着,起身进了暖阁。

没过一会儿,陆隐从暖阁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一个钧瓷花瓶。

他将锦盒放到桌上,差人进来换了壶新茶,就着氤氲的茶香气儿,他给我讲了一段少有人知的往事。

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朝中有位官至二品的大员,在私下找到了当时官窑中的一名小工匠,他要这名小工匠按图纸烧制一对儿钧瓷瓶,并且嘱咐悄悄做,别声张。

这对儿钧瓷瓶据说是要送给他一母亲过寿用的,他的母亲姓陈,就暂且称她为陈氏吧。

陈氏本是秦淮画舫里的歌妓,这位大员父亲奉命去南边办事时遇上的,之后两人情意相投便一同回京想要成婚。但因出身问题很难让家中长辈同意,于是婚事拖了许久。等到家中父母终于同意之后,这位大员的父亲四处搜寻珍奇宝贝当作聘礼,其中,就有一对儿钧瓷花瓶。成婚之后,这对儿钧瓷瓶深得陈氏喜爱,一直摆在房中。

这样过了四五十年,大员的父亲重病去世,先陈氏一步而走了,陈氏为表哀思,就将那对儿钧瓷瓶葬入了夫君的墓中。五年后,大员家中因风水问题举家迁坟,动土之后却发现了怪事:大员父亲墓中的那对儿钧瓷瓶不见了!

大员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什么。但其母亲陈氏因为这件事郁结于心,终日郁郁寡欢不见笑颜。大员无奈,只得托人在官窑中找到一得空的小工匠,让他帮忙烧制一对儿一模一样的出来。好在母亲过寿时献上,以解她心中抑郁之事。

这件事情本没有什么不妥,但不妥之处却在后面。

几天后,小工匠将这套摆件制成之后,交到了朝中大员的府上。但他没想到,当天夜里,这名朝中大员突然暴毙,而这套摆件也因不知何用被悄悄地退还给了小工匠。

小工匠收到之后不知如何处置,便闲置在了家中。

没想到几日之后的一个雪夜里,一名年轻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小工匠的家中,不但带走了那套摆件,还割掉了小工匠的舌头,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永远开不了口。

可是,这女子的如意算盘没打好。

她以为自己遇到的这个小工匠只是官窑里的一个普通师傅。其实不然,这名小工匠只是胆小,但头脑十分灵光。他在这名女子走后不但猜出了她的身份,并在此后的十多年间学会了识字,将这件事秘密地记录了下来。

事情讲到这里,迟玉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他眼前浮现出这名小工匠的信息:‘洛阳沈氏,名崇灵,字瑞祥,年四十又三,现于洛阳城中经营瓷窑烧制生意,货通南北,富甲一方。沈氏早年为奉天府官窑中一小工匠,后得拜匠人魏明为师,学得钧瓷烧制之技。三十年前,沈氏辞官窑归乡,自此发家。’

迟玉心中有了大概。

他前世虽然闲散,可到底是个在朝中长大的世子,官窑里的手艺人虽有很多,且都无名无姓不被人知道,但是被割了舌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洛阳沈氏。这个人迟玉前世就认识,他现在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工匠了,沈崇灵这些年生意做的很大,且为人聪明大方,凡是喜欢瓷器或爱好收藏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他‘洛阳沈’。

但若要仔细说‘洛阳沈’这个人,还必须从暗卫的官邸——东营说起。

京城里有个地方叫东营,早年间买卖古董冥器,烧瓷造件,画符捉鬼这些个行当都在东营这块地上经营,干这些的被人统统都称为东营匠人的,后来这行里出了不少能工巧匠,在市面上渐渐的有了名气,这其中就有一人专门经营瓷器玉器和古董字画,这人便是当年被割了舌头的“洛阳沈”的师傅——老工匠魏明。

‘洛阳沈’虽然从官窑中辞退,但这些年并没有离开朝廷,他实际上依然秘密的供职于暗卫中的一个小机构里,暗中为皇上做事。陆隐当了这么多年的暗卫总领,肯定是知道此事的,如今他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个钧瓷瓶,便不动声色的拿了回来。

他见迟玉将锦盒里的瓷瓶拿出来仔细的查看,就问迟玉:“你看出瓶子的蹊跷了没?”

迟玉有些纳闷道:“从面上到看不出蹊跷,可听你说这事儿我觉着这套摆件应该不只是陪送给那陈氏这么简单,这背后应该还有其他的用处,后来去‘洛阳沈’家的那女子可知道是谁?你若不知道她,怎么得来的这钧瓷瓶?”

“你说的没错,我是从这条线索入手的。”陆隐说。

迟玉仔细想了想,又说:“‘洛阳沈’当年最拿手的不是‘蚯蚓走泥纹’吗?怎么这瓷枕上看着却不是那一回事儿?”

迟玉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前世记忆中,府上确实有一件‘蚯蚓走泥纹’的钧瓷盅子,是出自‘洛阳沈’之手。前世的迟玉世子喜欢钧瓷的颜色,自然不少研究。

“这件上面确实没有那些纹路和气泡,但是我之前听你说过,你好像在找这瓷瓶。”陆隐说。

“我在找这瓷瓶?”迟玉有些吃惊,他看陆隐的脸色,并不像是开玩笑的。心里颇为明白,自己当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且略微透露给了陆隐。

“你且慢,让我想想。”迟玉起身走了两步,把头抵在门框上,认真回忆了一会儿。

他闭上眼睛许久之后,眼前浮现出一张复杂的线描图纸,图纸上绘着这对儿钧瓷瓶的素胎。迟玉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于是,他睁开眼睛坐回到了椅子上,对陆隐说:“我明白了,让我试试。”

说着他将那个钧瓷瓶从锦盒中取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这个钧瓷造型并不别致,就是普通的瓷瓶样式,迟玉拿着瓷瓶,小心翼翼的找到一个细小的突起,然后对准在桌边儿上磕了磕,瓷瓶底部连着瓶身的地方裂开了一条小缝儿,原来关键处在这里,陆隐心中叹道。

两人一起将瓷瓶从裂缝处小心的分开了,一段帛片从瓶身中掉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这瓶身里面竟有个夹层?”陆隐看到掉落出来的帛片,吃惊的说。

这块看起来像是破布一样的旧帛片十分隐秘的藏于瓶身之中,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迟玉和陆隐两人拿起帛片,看到上面印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像是在画些什么,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线索。

“这恐怕就是这钧瓷瓶的秘密,不过,我看不懂。”陆隐看着这块帛片,说:“你可曾记得,当时查到了什么?”

迟玉仔细看后,默默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一行篆书小字。

他小声的将这八个字念了一遍:“永思得现,青衫垂髫。”

陆隐听后,赶快找到笔墨将这八个字写在了纸上。

这二人此时正沉浸于发现瓷瓶中所藏秘密的兴奋之中,丝毫没有猜到,这个秘密背后所牵扯的那番难以言说的往事。

如果说后世有人记载此事,那么,这一刻大概才是真正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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