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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十章 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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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宦官领着周昌趋至内殿,一阵男女嬉笑声传进他的耳朵,他顺着笑声,凝神一瞧,远远地看见刘邦怀里揽抱戚夫人,调情取乐,怡然自得。

周昌性情耿介,碍于刘邦的权威尊严,不便指责,掉头走出殿外。刘邦看到周昌进来又出去,撇下戚夫人,赶出殿外,高呼:“周昌,朕正要召见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出来了?”

“陛下取乐,微臣不便在场。”周昌听到刘邦的传呼,不好意思再往前走,转身跪在长石上,一本正经地回答。

刘邦瞧着周昌一身正气的君子相,顿生恶意,顺势骑到他的脖颈上,低着头,调笑说:“你敢情不愿与朕说话,你看朕是昏君,还是明君?”

周昌万万没想到刘邦会骑在他的脖子上调弄他,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激出一句话:“陛下戏弄……微臣,成何……体统,微臣……大胆直言,陛下乃……桀纣昏君。”

看着周昌一副较真的模样,刘邦仰天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畅快,从周昌的脖子上挪移双腿,放周昌起来,依旧笑嘻嘻地说:“朕贵为天子,与臣同乐,对臣子的冒犯之语根本没放在心上,说明朕有海洋大的胸怀,桀纣昏君岂能媲美?”

“陛下召臣,恐非与桀纣一比昏明吧?”周昌素知刘邦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侮弄大臣是家常便饭,但刘邦豁达大度,不计仇隙。刘邦之所以能够挫败群雄,脱颖而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非他人能比,但群臣在他面前,也无须遮遮掩掩。

“朕给你闹着玩的。”刘邦抚着周昌的背,君臣之间十分亲昵。

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周昌的心头,他鼻子一酸,问:“陛下,召见微臣究有何事?”

“心急难吃热豆腐,不急,慢慢谈。”刘邦与周昌返回殿内,坐下来,嘱咐宦官倒上茶,静静地品味,良久,刘邦叹一口长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

“陛下是否为太子担忧呢?”

刘邦摇摇头,“你带头反对废除太子,太子之位固若金汤,何忧之有?”

“臣非故意反对陛下,臣乃从刘家千秋万代考虑的。”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子与赵王都是朕的骨肉,朕不搞厚此薄彼。”刘邦狡猾地看一眼周昌,突然问:“皇后对你保全太子如何感激?”

“不瞒陛下,皇后对臣保全……太子,确是……很感激。”周昌不知刘邦的用意,坦坦荡荡地说。

“这就对了。”刘邦意味深长地说。

周昌不解地看着皇上,等着他的下文。刘邦一脸凝重的神色,说:“朕想让你当赵王如意的丞相。”

“当赵相?”周昌愣住了,没想到刘邦会给他派这样一个差使。

刘邦看周昌不解,慢慢地给他解释道,也算掏心窝子话:“之所以派你去,有两个原因,一则你忠心不二,赵王如意是朕的掌上明珠,托付给你朕放心;二则皇后的恩人,皇后将来若想难为赵王,中间必然看你的情面,赵王也许能免去劫难。”

“陛下起兵,臣就始终跟随,从未分离,如今陛下竟忍心中道弃臣,让臣出任外相,臣想不通呀。”周昌带着感情,泫然流涕。

刘邦安抚周昌说:“让你当赵相,并非你犯了什么错,但朕私忧赵王,在群臣中找不到能够保护赵王的合适人选,只好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让你屈任赵相,请你千万不要推辞。”随后,他感慨万端地说:“能为朕解此忧者,唯君也,望君好自为之,倘能化解皇后与戚夫人之间的怨仇,如意幸甚,刘家幸甚。”

“臣理解陛下一片苦心。”周昌揩一把眼泪,对赵相这个烫手山芋,面有难色说:“臣对主子的忠心天日可鉴,请陛下放心,至于皇后能否给臣面子,那就不好说了。”

“会给的。”刘邦用非常中肯的口气说:“皇后不给你面子,会给谁?你找一个给朕,朕即刻免去你赵相的差使。”

刘邦一股劲给周昌打气,“你回去准备一下,几天后陪赵王如意到邯郸赴任。”

“臣遵旨。”周昌似乎记起什么事儿,仰起头,问刘邦:“臣卸去御史大夫一职后,不知由何人接替?”

刘邦微笑,十分有把握地说:“掌玺御史赵尧很机灵,你看如何?”

“知臣莫如陛下。”周昌彻底领略刘邦驾驭群臣的风采,叩头谢恩后,退出宫殿。

在回家的路上,周昌一句话不说,马蹄“嘚,嘚,嘚”叩击着冰寒大地,在欢快地奔跑,似乎也叩击着他的心。他有些烦躁地掀起车帘,让凛冽的寒风尽情地在他那张国字型脸上刮着。

车夫周顺瞅一眼周昌凝重的脸色,知道主子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他一声不吭,只顾赶车往前奔驰。“吁”,车子行驶大约两刻功夫,在周顺的吆喝下,终于停在周昌的府第。

“侯爷,该下车了。”周顺一声提示,把周昌从茫茫的深思中唤醒,他撩起朝服,从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步履沉重地走进他的侯邸。

“君侯回来了?”正在做针线活的夫人寒梅停下手中活计,起身给周昌打招呼。

“嗯。”周昌板着脸,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收拾……收拾咱家的行李。”

寒梅一脸困惑,问:“君侯你刚进门,不说三,也不说四,让贱妾收拾行李,贱妾不明白。”

“我要随赵王如意到邯郸任赵相,就这么简单。”周昌一句话恨不能在地上砸一个坑。

“任赵相?”寒梅望着丈夫一张四方型的国字脸,看样子不像开玩笑,心中困惑不解,不由问道。

“对。”

“你怎么又犯傻呀?”寒梅倒吸一口凉气:“放着御史大夫这个京官你不干,到地方逞什么能?”

“皇命难违呀,难道我愿意远离国都吗?邯郸再繁华,再富裕,它也比不上长安啊。”

“想必你惹了皇上,皇上有意贬谪你到地方。”寒梅撅着小嘴猜测。

“恰恰相反。”周昌瞪圆眼睛,解释说:“皇后与戚夫人闹摩擦,陛下深忧赵王如意的安全,念及我保全太子……有恩于皇后,想让我在皇后与戚夫人之间……搞平衡。”

“怎么样?”寒梅嗔怪说:“平时我是怎么劝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倒好,保全太子时,你挺身而出,保全赵王时,你又重任在肩,哪里水热,你就往哪里跳。”

“皇上最后锁定我。”周昌声音依然不减。

“还有理?”寒梅反唇相讥。

“倒不是。”周昌固执地说,“你看我不去,谁又能去?”

“天下离了你周昌还转圈吗?”寒梅觉得周昌不可理喻,小声嘟嘟囔囔:“赵相是一个烫屁股的位缺,出力不讨好,当初皇上能给你面子,将来皇后未必给你面子,你等着瞧吧。”

“那夫人……你说怎么办?”周昌耸一耸肩膀,两手一摊,有口无心地反问。

“称病辞职。”

“这种话咱也能……在皇上面前说出口?这不符合咱周昌的脾性。”周昌红着脸辨解。

“说一千,道一万,贱妾还是那句话,赵相你不要当,赵国你不能去。少给你自己,也少给咱这个家找麻烦。”寒梅有些儿激动,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周昌沉默了,沉默的时间足有一刻钟的功夫,他想了许多,越想越感到责任重大,越感到不能耍滑头,溜之乎也,而应该知难而上。他毅然站起来,大手在空中有力地画个圆弧,铿锵有力地说:“赵相越是烫屁股,我越要去尝试。”

寒梅的泪扑簌簌落下来,知道周昌认准的理儿,十头黄牛也拉不回。“周家从此麻烦了。”寒梅自言自语地说,轻轻地走进内屋,开始收拾离家远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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