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垂世，万象钦服！”

武周脚踏一条化龙之河，如天神临世。

一条天河之内，葬灭星辰不知几何，而达到武周的境界，万星灭化，破象成龙，比之武奇雄的雏态天河，要强出数倍不止。

轰隆隆！

化龙之河龙首一沉，无穷压力顿时碾压在武奇雄双肩之上，武奇雄全身骨骼爆响，便如炒豆，他的身形不觉佝偻下去，一柄天河剑失去自控，噗地插入长街地底，周身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剑身泄入泥土之中。

轰隆隆！

龙首连连咆哮，吞吐出一道锐利的剑芒，弹压在武奇雄头颅之上，以至于整颗头颅上的毛发顷刻间化作了灰烬，被烤的焦黑一片。

“痴儿，你服是不服？”武周当头棒喝。

此刻，武奇雄的两只脚已然不觉陷入泥土之中。

“吾之大道固非尔辈所能想象，看剑！”

一道剑光爆冲而起，龙首咆哮摇摆，竟将这道剑光一气吞没。

“大河日落，走马千年，痴儿，人力固不可抗天，此际尚不醒来更待何时？”

武周咆哮怒喝，就见一条幻化的龙身爆冲而出，恍惚中的武奇雄，但见一条无边无际的河流冲入胸臆，身形失空跌落，坠入无尽沧桑之中，转眼之间，他的形体已然从壮年衰弱下去，很快化作了一个白首老翁。

无尽的碎灭星光不停地冲入他的体内，他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竭，倘若再不能制止武周的剑道，他必死无疑。

“人生如白驹过隙，即便你是我五弟，机会也不可能无限制赠与，否则，难以服众，此际剑道将满，武奇雄，识时务者为俊杰，回来吧，回来我们依旧做兄弟！”

武周口中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那是武氏一族特有的招魂之曲，在他看来，武奇雄已然被人迷惑了心智，他必须尽可能将对方挽回，否则这一世也无法心安。

咔嚓嚓，武奇雄的周身骨节接连爆响，他突然昂起一颗狰狞的头颅，冷笑道：“吾辈修者，一路逆水行舟，岂可屈从于他人意志，所谓尽向直中取，莫向曲中行，武周，此刻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看到时下的武奇雄，武周不觉内心一阵恍惚，他仿佛再度看到当年那个青涩而倔强的少年，宁可承受十倍的体罚，也绝不会做丝毫的妥协和让步。

他的眼角一时有些湿润，冷不防看到武奇雄怒吼着站直了身体，大地阴影中，一条黑暗河流怒吼着飞冲而起！

“这...这是......？”

“五弟的境界仅仅是开辟境初期，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破到了中期，甚至更高？怎么可能？”

武周一时间浮想联翩，忖思如果武奇雄的突破是真的，当倾力拉回，那时候武氏的力量将再获长足进步，当一举超越其他世家，成为能够抗衡于凤城王和司空照尘之流的又一股强大势力。

当今龙泽诸国，跻身开辟境的强者少的可怜，而能突破至中期者，屈指可数，那显然是王级的存在。

“桑田沧海，一念生灭，斗转星移，众生成尘！”

武周仰天长啸，下方的大地中，无尽的光芒化作流萤飙升而起，穿透了武奇雄不断衰老的身体，带走了生机，他欲凭借死亡的威胁，逼迫对方回头。

踉跄之中，武奇雄的身体已然失去自控，手中天河剑一晃，释放出无尽龙吟之音，武奇雄声音嘶哑，长发披散，剑身向上蓦地一挑，无数道剑痕飞射，骤然撕裂了虚空。

这一瞬，天河吟剑道已然释放到了极致。

上空，化作巨龙的一条天河兀自狂啸一声，巨尾横扫，武奇雄的所有攻击已然化作了虚无。

“武奇雄，不如就是不如，所有的能力都需要时间去积淀，不可冒进，屈服吧！”武周的手掌当空一按，武奇雄的腰脊再度佝偻了下去。

然而他的一颗脑袋兀自不屈昂起，冷笑道：“武周，你何时看到我武奇雄妥协过，拿出你的所有力量，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这不死不休四个字宛若四把刀，剜向武周的内心，痛入骨髓。

“你既不服，我便打得你服！”

武周怒极而狂，手指凌空一捺，十数道剑痕倾泻而下，武奇雄狼狈招架，却被逼得不住后退，他由于陷入天河落日幻境之中，每退一步，都要承受极大反噬，他的生命力本来就耗损多半，此际再度如雪上加霜，步步退去，正如江河日下，眼见得形容枯槁，似乎只余下最后一口生气了。

“你服不服？”

“不服！”

“你再说一遍试试？”

“武周，你莫非老眼昏花了不成，要想我屈服，唯有一死！”

武奇雄须发张扬，浩气凛然。

一滴老泪夺眶而出，武周不觉闭上了双眼，能做的，他都勉力做了，此刻剑道已成离弦之箭，一切已无法挽回。

“安心去吧，每年清明，做哥哥的会给你多烧些纸钱！”

武周手底一挥，天河成葬，武奇雄的一口生气终究枯竭，他化作一具干瘦的尸体，仰首栽向大地阴影之中。

一缕血线顺着武周的眼角流下来，释放出浓烈的哀伤，而哀伤的尽头，则是如火山喷发的一股滔天怒意。

观看的世家们再度兴奋了，他们知道高潮来了，愤怒的武周所释放出的力量，便是连齐物帝也是颇为忌惮的，一场好戏开始了。

然而，武周的攻击方未发动，凛冽的寒风已然呼啸刮起，漫空中，无尽的黄叶犹如蝴蝶一般狂舞，只在一念之间，便攻到武周眼前。

武周尚未从浓浓的哀伤中恢复过来，已然发觉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脚底一踏，天河怒啸，所有的黄叶顿时被震成了碎末。

他始料未及的是，下方那条黑暗的长街突然怒吼着翻滚起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了自己。

武周蓦地睁开了眼睛，脚底再度一踏，数条龙形飞去，轰隆隆落入那条黑暗的长街中，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惊异之中，他看到业已死去的武奇雄，踏着一条黑暗的巨龙，手执一柄天河剑轻轻一划，便划开了明亮的天空，将天空的中央，化作了一条死亡的沟壑。

“不对，不对，五弟分明死了，怎么可能发出我武氏的天河剑道？”

“这究竟是怎么了？”

“小辈，你该死！”

武周狠厉望向云沉，当真是恨到了极点。

“天河化冥！世无永恒之物，唯有如此剑道，才是你我永恒归宿，武周，今日由我来超度你！”

剑光再度一扫，就见一条黑暗的冥河突然直立起来，如剑斩向武周。

武周的眼中再度落泪，他不忍目视，手指凌空一捺，就见那条磅礴的冥河轰然崩溃，化作无尽的呜咽之音，武周余势不衰，食指如剑，完全忽视了时空阻碍，眼见得就要落在武奇雄的印堂间。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武奇雄手中的剑突然变了，变成了另一柄漆黑的剑身，剑身轻轻一晃，向前简单一刺！

这条剑身和天河化冥的意境浑然如一，更兼武奇雄此刻就是一个死人，而他刺出的这一剑，谓之——地哀！

地哀趁着武周的一时心碎，如入无物一般攻入了他的胸膛！

这一刻，武周心碎。

“没有料到，我武氏的衰亡，竟是自我武周开始的啊......”

“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没有珍惜，放心去吧，你的一切，将由我传承下去！”

死人的武奇雄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脚底的黑暗冥河怒啸翻卷，将武周的尸身吞没不见。

强行吞噬了武周的力量，武奇雄的实力再获长足进步。

“走吧！”

“诺！”

武奇雄和从后赶来的云沉联袂而行。

武奇雄已成为云沉手中的一把利剑，这是云沉始料未及的事，且这把利剑居然是如此好用，大可越境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