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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第9章 风继续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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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已是第二天下午,这次出差匆匆忙忙。因为崔岚一岁的儿子急性感冒,她着急得很,再加上顾阑珊兴趣索然,大家不得不直接打道回府。计划的多伦多公费旅行也就此作罢。

研究生读完后顾阑珊就回到了b市,当初是奔着那个人而去,那个人却飞向了更远的地方。大学四年同甘共苦的几位室友,她们在本科四年读完之后,有两个跟顾阑珊一样,留在本校读研,一个去搞了游戏软件的开发,另外两个早已回去建设家乡了。

那么,z市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再美的风景也留不住心飞走的人。毕竟家里还有亲人,还有可以包容她,无条件支持她的父母。

顾阑珊的家离电视台挺远的,她原本打算是在电视台附近租一间公寓的,但是顾爸却坚持为她在那边买了一套小户型的套间。顾阑珊知道爸爸的爱和担心,推脱不得,便也欣然搬了过去。在外六七年,现在的顾阑珊性子不似以前淡淡的,渐渐地越来越依赖、越黏她的父母,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一个会撒娇的小女孩儿。

但是对于不熟的人来说,顾阑珊是礼貌而疏离的。

这天下午下了飞机,崔岚赶快飞奔回家,台长夫人开车来接老公,顺带把顾阑珊送到了小区门口。顾阑珊谢过台长及其夫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回家。

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站在花坛那,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夹着烟,他也没有抽,只是抬头看着天。顾阑珊犹豫着该不该走过去,那人就看到她了。

他掐掉手中的烟,慢慢向顾阑珊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包,对她说:“珊珊,累了吧,来我们把行李放上去,伯母打电话叫我过来接你,说回家吃饭。打不通你手机,又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到,只好在这等你了。”

“那麻烦你了。”顾阑珊没有拒绝,对于这个追求者,她自己摆脱不了,她家父母却喜闻乐见。

唐家和顾家两家交好,唐家公子唐尚轩因为父母的原因第一次见到顾阑珊,便对这个眉眼清秀、不卑不亢、淡然安静、充满书卷气息的女生产生了兴趣。

现在的顾阑珊还是齐腰的长发,大眼睛、长睫毛、小酒窝,这些都没变。变的是越发清瘦的脸庞,多的是成熟知性的韵味。

由于本身就不爱说话的性子,再加上疲惫的身体,在车上顾阑珊一直没说话。唐尚轩倒还体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她调了一下座位,靠背稍微向后仰,让她可以微微靠在上面,然后打开了音乐。顾阑珊就在这柔软的座位上,随着车内悠扬的轻音乐,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她睡着了,唐尚轩原本专注地开着车,此刻却不能集中精力了。正好在等绿灯的间隙,他就那样注视着她,浓密的睫毛垂下,小巧的嘴巴紧闭,因车内暖气开得有点高,脸颊有些许红晕。

顾阑珊从不肯打开自己的心房,据唐尚轩所知,她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平日生活也不丰富。每天除了上班,偶尔泡书吧,她的生活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但即便是这样,自己再穷追猛打,也追不上她的脚步,他觉得她的灵魂好像永远在最高处。

她喜欢发呆,每次约她见面,她的话不多,却总是在发呆,她的眼神里有拒绝,有别样的东西,自己看不懂,也融不进去。唐尚轩自己也搞不懂,以前常在女人堆里流连忘返,常常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定不下性子,频繁换女友是司空见惯的事,唐母担心得不得了。他知道,安排与顾阑珊的见面,是父母故意的,他本不打算赴约,那天开车把父母送到与顾家约定的地方时,他找了借口准备离开。

然而,那个清丽的身影,让他移不开视线和脚步。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开始以为自己是想换个口味,朋友们也说坚持不久。可是,大半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尾随在她身后。

也许是真的爱了,他也不苦恼,顺其自然地变成了一个好男人,泡夜店的队伍中又少了一人。可是顾阑珊,该拿她怎么办,唐尚轩知道她身边除了自己没任何一个男人,但是,她的心中呢?

她对自己,没有明确的拒绝,可眉眼的抗拒自己能看清。以前他很笃定,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她没有遇到合适的,那自己无疑是有把握的。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父母在催促,何况,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

顾阑珊睡得很熟,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许蓦的背影,记忆中的白衬衫,挺直的脊背,坚定的步伐。他一直在前面走,自己一直追不到,她鼓起勇气大叫了一声“许蓦!”那人回头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便消失不见。

难道真的永远都追不上他吗,为什么?

到了顾家楼下,唐尚轩原不打算急着叫醒她的,但看她原本恬静的面庞突然有点哀伤,即使是睡着了都露出倔强的神情,而那个名字,从她嘴里急切地吐出来,像一阵风,快得让人抓不住。但唐尚轩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原来,顾阑珊眼中的落寞、唇边的微笑、望着天空发呆的神情都属于一个人,叫做许蓦。

每一次见面她都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即使和她稍微熟了一点,也只见过她微笑、沉默,或是没有表情。那刚才在梦中的倔强,是她都不曾像自己展露的。

他突然暴躁了起来,不耐而又烦闷。他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她。在车内静了一会儿,轻音乐如水般缓缓流出,让自己的心稍微静了一些,他也想通了许多。纵然她爱着别人,但现在离她最近的人却是自己,那个人不管有多优秀,却无法像自己一样靠近她。

即使她爱又怎样,她爱的也只是过去的回忆,只要自己一直在这里,她的心不会感受不到。那人终究是过去,何必跟一个存在感不强的人计较呢。

在顾母电话的催促下,轻轻叫醒了顾阑珊,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下去。唐尚轩就势牵住她的手,她也没挣脱,自己也舍不得放,竟然就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楼上。

到了顾阑珊家中,顾母已经张罗好了饭菜,开门看见唐尚轩牵着自家女儿的手,先是惊讶,瞬间就明了地点了一下头,高兴地招呼他们去洗手吃饭。

顾阑珊这时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唐尚轩,忙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唐尚轩皱了一下眉,本来扬起的嘴角慢慢变得如常,余光看着顾阑珊的脸涨得通红,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却又很无奈。这事本来就怪不得别人,顾阑珊当时没拒绝。所以,也不好发怒,那模样好笑得很。

唐尚轩知道这事急不得,也无奈地笑笑,示意顾阑珊回神去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顾母很高兴,一边聊着各种家长里短,一边暗示唐尚轩给女儿夹菜,倒还像是自己的儿子别人家的女儿一样。顾爸时不时跟唐尚轩聊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这顿饭除了顾阑珊食之无味,倒还融洽。

顾母以为两人好事将近,两人都不解释,唐尚轩倒是很自然大方地接话,顾阑珊一直埋头数饭粒,问到她时,才抬头回答。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已经十一点多了,顾阑珊没有在父母家留宿,很多事情她想好好琢磨一下。回家泡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干,就盘腿坐在窗台上,吹着冷风,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唐尚轩对于自己来说,不算喜欢的人,却也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想,如果没有许蓦,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会答应唐尚轩的。而现在,许蓦的再次出现,让她的心摇摆不定。

那么,是屈服于唾手可得的现实的温暖与关怀呢,还是追求内心向往已久的爱慕情怀呢?

是夜,凉如水,思绪万千理不清,而风,继续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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