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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行书》第三十四章 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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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年那样的神态,她本能得往后退。直到不小心绊了一小下,这才如梦初醒。

“这是……又陷进去了?”女子看着姜捷辰怪异的表现,细眉微微蹙了起来,声音里有着无加掩饰的诧异。她所习的这术的确是她的得意之处,自成领域,将人灵智提出,捉回从前,泡影般的重生,肉体则虚耗至死。其实按理说,灵智去离的肉体就是待宰的羔羊,完全可以直下杀手,但她总喜欢也化作灵体,偷偷潜入中招者的记忆,扮作中招者记忆中某人的样子。她也不甘心只做个旁观者,一瞧见这人的记忆往某种不好的走向去了,她总是会费力掰上一掰,这是她的恶趣味。

此术她熟习已有好多年了,用在人身上也有一些了。她见过不中招的,也见过中了招挣脱的,这毕竟是念力那丛儿的事儿,总不乏念力较她高强的人。可就是没见过中了招挣脱了,还能再中一次的——这可真是头回,说厉害不是,说不厉害也不是,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发懵。

她试图接近他,右手慢慢伸向他的肩膀,却又停住了。眼下这情况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小子又中招了,这事儿对自己来说总归是好事,顺水推舟未尝不可。可……不得不说这少年的清奇性格的确挺讨她喜的,她不是太想继续捉弄他了,于是手退了退又伸了回去,该死的纠结。

没等她犹豫出个结果,情况又出现了骤变。在她又一次把手退回去的过程中,忽然万钧的力从天上下来,把她的手压了下去,把她的身子都给半摁在了地上。虽然到处都是虚空,但她仍觉得自己撞到了一面没有实形的地。她的头被偏着按在上面,便正好顺着有些惊恐地去望,看见姜捷辰仍好生站着,他在笑,只是其间的戾气让她竟有些失语。

他看到了什么她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潜入他目前所陷的这段记忆。她只觉得少年好像被捉回了不得了的过去,在这段过去里他宛若战神,强大得让人心悸。所以她的灵体被梏死在了这里,这从天而降的怪力应该就是少年在过去曾施展的一式攻击,他似乎只是意念一动,她就已经连使用念力的力气都被卸掉了。

汗珠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她明白少年与他眼前这自己看不见的敌人还并未动真格,若真战起来,怕是自己绝无活路,心中更趋紧张。只祈祷他们真打起来之前有个缓冲时期,她好趁着脱身出去,把这自己辛辛苦苦张开的念力领域给撤了,少年这过去的一战自然便也打不成了。

“呼呼——呼呼——”纯白色的空间里是女子弱气的深呼吸声,她就被这样压制着,僵持了好一会儿时间。忽然一瞬间,威压全都消失了,女子心下暗喜,时机算是被她等来了!当下也不敢怠慢,尽全力会聚神精,蛮横地撕开了这方空间。

醒来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沂正坐在她的身边,见她醒了,惊惊慌慌地便抱住她。

“宣罗,你方才出了一身汗,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吓坏我了。”

方才从大难不死中活过来的宣罗还有些恍惚,将眼睛向下垂,果然看到自己着的汗衫都浸湿了,半黏不黏地粘在皮肤上,只愣愣地抬起右手,安抚地拍拍男人的背。

“我怎么在这儿。”越过肩,她看到窗户外大约是黑的,才消了几分的恍惚又有些迷疑起来。她记得自己……自己明明是在涉水宫的躺椅……那时候天还不算暗,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我看你躺在涉水宫围台的椅子上,我给你玩的那小子也在另一张上边倒着,知道你又是在用你那些个手段在捉弄他了,想着时间或许长着,就把你先给抱回来了。”男人边说着边替女子将乱发捋到后面去,“你这是怎么了。”

“那小子……那小子还在涉水宫吗?”女子像是终于抓住了重点似的问道。

“自然是还在那,湄奴看着他呢,别担心。”男人听着女子忽然紧张起来的语气,眉头微微拧起来,“你到是更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浑身出汗又叫不醒的,太反常了。”

女子闻言却是蓦地清醒,起身便套上中衣外衫就要往外跑。

“和那古怪的小子有关!一时说明不清楚,我自己也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我得先去会会那小子。”

沂虽然疑惑,但听宣罗这样说,便也只披上袍子跟着她去了。

与此同时,这片土地遥远的某端,一场亲密的对话正在展开。

“我可真高兴,老怪物。”中年人站在粗壮的树藤上,双眼泛着亮光仰看着,朝着还有些远处的二人快意地笑。那二人立在青灰色的宫殿门前,中年人的话就是对其中看起来稍长的那位说的,他紧紧攥着拐杖的手暴露了他的内心,剩下的那小辈则是可见的面色紧张,如临大敌,逗得中年人越发笑得开了,“真没想到您这样欢迎我。”

他虽是这样说着,周遭却是万箭待发。数以百计的弓张开着,拉弓时发出的响动就是鼓励战士的哨音,远比命令声来得更为煽动。那是居高临下的杀意,种族间的鸿沟在这方寸天地之间尖锐地具现,沉默背后蕴藏着惊人的狂暴。

“你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汤家主。”中年人注视的那位长者说话了,音色庄严和谐,宛如天造,语气也慈祥,只是暗含威厉,便像是老人对小辈的规劝了,“唉罢了。不如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向您讨一个当年承诺的兑现。”

“你会是这样天真的人?”

中年人,也就是现在的汤族家主,汤凛的父亲,只笑了一串便答道:“那自然,您一向了解学生。”

“住口。”没待他语意闪烁的狐狸般的说辞道完,长者便打断了他,他也不恼,似是已有意料,垂下头便也不说话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良久他仍是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今时不同往日。”长者终是耐不住了,“如今形势敏感,如你所见,即便年中,我们也没有陷入沉睡,这是封了死口了的。汤亥小子,就算你对自己的能力自信,这次到我精灵族来,可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了?”

“那可不行。”汤亥这一抬头说话,直生生教长者一时恍了神。这孩子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这一昂首抬眼,竟有了几分少年的感觉重叠在了他身上,“我儿子还等着我去江陵郡接他呢,身为老子,可不能爽了小子的约哪。”

漆黑里只有烛火映亮他与长者所在的两处地方,伏在翳暗中间的弓箭手仍稳当地保持着持箭待发的姿态。即使汤亥听起来轻狂的发言近乎挑衅,他们也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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