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志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望向她的目光不免多了一丝疼惜和歉疚。

陈艺越不断劝酒，炒热气氛，沈承志有心岔开他的话帮赵萌解围，但是赵萌显然并不领情，随盛健智向他敬了一杯又一杯，渐渐酒意上脸。

赵萌一向没有酒量，自有过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后，她便再没有饮过酒，这回喝得太猛，一时间颇感不适，起身笑着说失陪，歉身离席去洗手间，努力维持平稳的脚步走出包厢。

她一出包厢门，脚步立马变得踉跄，疾步走进洗手间吐了个酣畅淋漓，之前也就喝了点汤没吃多少东西，吐完后感觉胃里直泛酸水，头也晕沉的厉害。

洗漱台的镜子里映照出她极度苍白的面容，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奋力挣脱了这么多年，想要告别那场梦魇般的过去，怎么就跟那个人又纠缠到一起，她实在不想欠他一点人情，好不容易修复好心口的伤，无法承受它再度撕裂的痛楚。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憔悴不堪的样子，想要补妆才发现没把手提包带出来，只得随意扑点水在脸上稍作整理后返回包厢。

宴席已接近尾声，算得上宾主尽欢，盛健智带了司机来，陈艺越与盛健智顺道，便跟着他的车走了。赵萌正欲去外面打车，沈承志告诉她这边不好打车，自己找了代驾，坐他的车送她回去。

赵萌醉意上头，不悦地出声抗议：“谁要坐你的车回去，我可以让我老公来接我。”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不愿向沈承志求助，拉住一个服务员借来手机，却死活想不起杨晓乐的电话号码，平日习惯了他妥帖周到的照顾，从未有过找不到他的时候，也就没有用心记住过他的电话，尴尬地摁了半天，不得不将手机还给服务员。

冷着脸坐进沈承志的别克车，由于醉酒脑袋沉沉的，坠坠的，头贴着车后座的靠背不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梦里一双充盈着兽性的双瞳死死盯着她，压迫得她透不过气来。那猥琐的梦境不断从脑海里涌出来，明明以为已经摆脱掉那些不堪的记忆，想不到会在酒精的刺激下再度揭开伤口。

挣扎着醒来，出了一身大汗，迎上沈承志关切的目光，他举着纸巾欲帮她拭汗，被她用手挡开，不耐地问道：“到了吗？”

“快到了。”

一时间两人无话，气氛有些沉闷，她透过车窗的折射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脸上呈现出迥异于往昔的温和与沉毅，满是克制与眷恋。

一个人若是走入过一个人的心里，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不留痕迹地抽身而出，但是当初他却是走得那样决绝。既然那会儿将她弃如敝屣，现在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赵萌垂下视线不再看他，怕被那些没能褪干净的情愫拖累，再度沉入深渊。

车径直开到小区楼下，刚停泊好车，赵萌便有些急切地去拉车门，一时着急没能拉开，沈承志从另一侧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尚有醉意的她起身有些摇晃，下车时险些跌倒，沈承志忙扶住她的腰，她抗拒着想要推开他，无奈身子绵软无力，看上去更像是欲迎还拒。

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杨晓乐见天色已晚，不放心赵萌走夜路想要开车去接她，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前面通过一次，响了半截似乎被人摁断，紧接着再打过去就完全不通了。

他在楼下转悠半天了，看到赵萌的身影从一辆别克商务车上下来，正要过去却看到刺眼的一幕，妻子被人搂在怀中，那样暧昧亲昵的姿势让他两眼冒火，喷薄而出的愤怒直冲大脑，冲到沈承志跟前就欲对他挥拳相向。

“她喝多了，你别多想，照顾好她。”沈承志一脸镇定自若地解释道。

闻到妻子满身的酒气，杨晓乐犹疑着放下拳头，狠狠甩开沈承志的手，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转而扶住身形不稳的妻子往楼道走去。

赵萌匆匆洗漱过后上了床，本想借着酒意尽快入睡，但对上杨晓乐疑虑重重的表情，知道她没法随意糊弄过去，只好耐着性子道：“之前有人制造舆论污蔑我们杂志，是沈承志出面解决的，今天晚上盛总特意宴请他，也算是对他的答谢宴，所以多喝了几杯，你不要多想，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杨晓乐趁着妻子刚刚洗漱的空当，就开始琢磨起沈承志这个人来，此前对于他来说，沈承志除了是宋真真的哥哥这个身份认知外，他从未想到过这人会跟赵萌有什么关联，可是自打那次在办公室看到妻子承受不住工作上的压力朝他泻火，被这个沈承志及时雨般灭火，便隐隐觉出这个人的不简单，他适才看妻子的眼神饱含感情，绝不是合作伙伴那么单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猛然联想到那一次丈母娘李雪珍跟沈承志的母亲沈雨琴的对峙，看她们的架势双方似乎是旧相识，还有过很深的过节，却因为妻子的干涉互相妥协，显然她们都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

“你们之前就认识吧？”

对于丈夫的试探，赵萌知道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她沉吟了下，说：“是，我们认识。”

“那你……你当初跳楼是因为他？”

赵萌没有吭声，这沉默在杨晓乐看来无疑相当于默认了，他不由得深受震动，回想起在酒店跟沈承志初见面时赵萌的异常表现，得知要跟宋真真拼办酒宴时她的排斥抗拒，他现在简直悔断肠同意跟何天宇一起拼买婚房，想不到宋真真的哥哥居然会是曾重伤过妻子的前任。

杨晓乐心情复杂地握住赵萌的手，说：“是我不好，不该跟人拼买婚房，你这段时间肯定很不好过吧？”

“你别这么说，即便不跟他们一起买房，工作上也是避不开的，我以后会注意，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他要是敢冒犯你，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赵萌轻嗯一声，环抱住杨晓乐的腰，倚靠上他的臂弯，杨晓乐轻抚妻子发梢，按捺住心里掀起的阵阵巨浪，克制住没有追问妻子那段不愿回首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