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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故人来》第一章 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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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六年,长安城外。

两个少年斜躺在小土丘上,花生壳散了一地。

蓝衣少年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说道,“子渊,戴大哥怎么还没到?都等两个时辰了。”

“不出半个时辰,别急,再等等”,白衣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听戴大哥讲,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看遍三山五岳,说的我心痒痒。”蓝衣少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坐了起来,看着远处叹道,“期待有朝一日,能像他那样,踏遍万里河山。”

白衣少年也坐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背后的巍峨城墙,垂首不语。

“子渊,你看,那处黑点莫不是他们?”蓝衣少年站起来对着远处挥着胳膊。

不一会功夫,黑点逐渐变大,其中一人似是看到这里有人挥手,挥鞭驾马加快步伐行至小土丘前。

那人下马正当弯腰,只听白衣少年道“戴中令在外不必多礼,只当我是子渊即可”。

原来此人乃郎中令,戴涛。

“谢太子”戴涛虽未跪下行礼,双手亦抱拳弯腰谢恩。

白衣少年垂下眉眼,也不多说。

“戴大哥,你带的东西呢?”蓝衣少年蹲在土丘上,双手拄着脸问道。

“牧歌,你都多少岁了,怎么还要像幼时那般索要礼物?”男子无奈的说道,转身解下马鞍上的包袱,递给他。“过一会,顾贵妃的轿子就要跟上来了,你们......”坐骑突然开始焦躁,戴涛拍了拍马背,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又复平静。

戴涛刚准备接上刚才的话,扭头一看,两个少年,早已朝城里跑去。

戴涛笑了笑,立在路边,等候不远处的轿撵。

长安城内,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牧歌,这不是回太尉府的路。”子渊说道。

“反正还有两个时辰,我带你去东市刘阿婶家,她家饼铺里的饼,全长安城都比不上,这会儿去啊,刚好赶上新出锅的。”牧歌说道。

子渊说,“你在太尉府,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竟然还这么馋市集里的饼。”

“你又不是不知道,厨房做好饭,端上来大家都上桌,父亲说几句话,菜都凉了。吃的最是无趣。”牧歌道。

“如此说来,这个饼,有趣在何处?”子渊道。

牧歌比划着说,“排着队等着,刘阿婶拿着油纸利落的给你从锅里拿起刚熟的饼,入手即食,最是痛快”

子渊笑道,“平日里,市集都如此热闹吗?”

牧歌回道,“嗯,最热闹当属元宵灯节,整个长安城都是灯火通明,走马灯,....各种热闹。”

子渊,“宫里都有着能工巧匠的花灯,却也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牧歌说,“不如,你今年和我一起溜出来吧。”

子渊回过头,问道“怎么溜,元宵节,正殿上有宴,我能有何故不出席?”

牧歌回道,“宴会进行到一半,你就启禀圣上,身体不适,我提出护送你回东宫,我们换上便服,乘坐我的马车从延喜门出来。”

子渊笑道,“宫中宴会多半要举行到深夜,会在往日宵禁时间推后两个时辰,我只需在这个时间内回来即可。”

“晚上回去,我们进一步周全计划。”牧歌指着面前的饼铺说道,“到了,就是这家”

子渊看着这家饼铺,招牌已经有些发黑,许是日晒雨淋的久了。店中站在一位中年妇女,微胖,却满脸慈爱,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阿婶,我来了”牧歌的声音把子渊从回忆里拉出来。

“牧少爷,还是酱肉饼梅菜饼各一个?”那中年妇女笑呵呵的说道。

“今天来两份,这是我朋友,特意来您的店。”牧歌说。

“哟,你这朋友长得真俊秀,就是瘦了点。”中年妇女对着子渊笑着说。

“阿婶偏心,您可没夸过我。”牧歌嚷道。

刘婶呵呵笑道,“我再给你们几个米花糕,以后常来啊。”说着,利落的将油纸包着饼和糕点分别递给牧歌和子渊。

子渊接过来,低声说了声谢谢。

牧歌付完银子,向刘婶道了谢,转身朝店外走。

前脚刚离开铺子,牧歌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饼,“哎哟,烫死我了”

“哈哈哈哈”,子渊突然大笑,牧歌看着他也开始大笑。

两个人吃完饼,又逛了一会,惊觉不早了,就赶紧朝太尉府跑。

跑到一个路口,一匹马突然受惊,在市集打转,踢翻了好几人的摊铺,胡牧歌上前呵斥住马匹。

车内走出来一个侍女,说道“感谢公子出手。”

胡牧歌对着车内拱了拱手,说“不曾惊到小姐才好。”

说罢,和子渊离开。

马车经过他们的时候,马车窗帘微微动了一下。

“凝儿,方才是哪位出手相助?”车内一华服少女轻声问道。

“那位蓝衣公子,身手极好,看起来像是学了武。跟在他旁边的白衣公子气度不凡,应该不是随从,想必也是哪位世家公子吧。”凝儿说道。

华服少女点了点头。

这边,牧歌和子渊已经走到太尉府门口,正准备从大门悄悄溜进去。

不料刚走到侧廊,一妇人就从正殿走出来。

牧歌和子渊只得站住,“母亲”“姑母”,两人一起问安道。

原来这妇人是当今皇帝胞妹,永平公主,嫁与西风大将军胡定虏,二人育有一子,正是胡牧歌。

“说好申时之前回来,我刚派人去教练场,却说你们根本都没去”永平公主说道,语气淡淡的,但是牧歌和子渊都不自觉的捏了捏袖角。

胡牧歌正想说话,子渊上前一步,说道,“姑母,我许久不曾看过长安城,便让牧歌带着我四处看了一下。”

“子渊,你身份贵重,出门也不带一个随从,若是在皇城外出了什么差池......”永平公主担忧的说道,子渊听出没有责备语气,赶忙说道“姑母放心,我们只是在市集看了看,不曾惹事,下次不会了。”

“行了,赶紧去换一身衣服,马上就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永平公主说道。

“母亲,父亲一回来就进书房了吗?”牧歌问道。

永平公主笑了一下,“你这算盘,行啦,只要你父亲不过问,我不会说的。”

“谢谢母亲”牧歌赶紧拉着子渊回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顽皮。”永平公主看着牧歌背影笑道。

身边的嬷嬷说道,“少爷虚岁还不满十四,性格自然跳脱一些。罢了,我们去书房吧。也该叫老爷用膳了。”

永平公主笑了笑,说完转身向府内走去。

太尉府书房。

永平公主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说,“老爷,快到晚膳时间了。”

一男子从坐塌起身,快步开门,说道,“这些事情你唤一个下人来就好,怎么还自己走过来”。此人虽鬓发已花白,但眼神坚定、敏锐,说话气息平稳,看身材当知平日不曾松懈锻炼。一身平常便服,却也难掩身上的强硬气质。

此人便是胡定虏,晋朝的西风大将军,官居太尉,永平公主的夫君,胡牧歌的父亲。

“今日你下朝回来就直接进了书房,不曾出来,想来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永平公主宽慰道。

“朝堂上的琐事罢了”胡定虏说道,永平公主拈起桌上的象棋,看似随手进退了一步,说道“这些外面的事情,不进则退,退有时也是进。我也替你分担不了什么,但是怒气伤身,我让厨房今晚准备了莲子羹”。

“有劳公主了”胡定虏说道,看着焦灼的棋局,仿佛有了方向。

“多年夫妻,何必言谢,想必子渊和牧歌也都已经到了,我们也该动身了”永平公主说道。

两人起身移步厅堂。

到了厅堂,胡定虏对着子渊弯腰服了服。

子渊虚扶了一下,说道“太尉不必再行李,之前已然讲过,我来太尉府居住一周,只当侄儿来姑姑家,不必在意身份礼仪。”

胡定虏说了声“是”,引着子渊上座,待子渊坐下,四人纷纷入座。

“不知太子明日有何处想去?”胡定虏问道。

“想去看看羽林军军营”子渊说道。

“禁军总分羽林、骠骑、步兵、屯兵,为何单去羽林军?”胡定虏问道。

“之前听说,羽林军多是昔日西风军组建,最有往日西风军的神采,子渊一直心向往之。”子渊回道。

“羽林军也只有往日西风军十分之一的风采啊”胡定虏感叹道。

“铁蹄踏破胡人梦,玉门关内犹闻哭。小子不思农田事,只问何处投西风。”永平公主慢慢念到这首诗。

胡定虏看着门外月亮,沉声说道,“玉门关内犹闻哭,多少将军战士埋骨黄沙啊,不知可还找得到回家的路。”

“青山代代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子渊沉声道,“我以茶代酒,敬西风大将军一杯。”

胡定虏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说道“牧歌,明日军营,多照顾太子,切莫贪玩。”

“是,父亲。”牧歌回道。

用过餐,几人又在此饮了茶聊了些趣事,才各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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