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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第3章 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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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时分,沈言清才处理完府衙事务归家。

听到声响,冯氏这才从内室里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沈言清,顺便吩咐丫鬟将刚刚沏好的茶水拿上来。

沈言清今年刚过四十,因未与时人一般蓄上胡子,所以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肤色已从少年时的白皙变成了小麦色,剑眉星眸,看得出年少时也是一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

待沈言清在内室里换完常服后出来,夫妻俩这才安坐在花厅的椅子上说话。

沈言清端起桌上的茶盏,道:“沉雾兄明日要返乡探亲,还烦请夫人帮忙打点打点。”

“怎的这般匆忙?”冯氏诧道。

“沉雾兄的兄长寄信过来说家中老母病重。”沈言清长叹了一声,“噢对了,你且记得多置办些药材...”

“这个我自然省得,库房里还有两三根百年老参,我等会儿就让他们拿出来。”冯氏嗔了丈夫一眼,又道:“那阿久的课业怎办?”

阿久是沈言清亲自启的蒙,五岁便拜退隐于江南的林沉雾为恩师。

林沉雾乃是二十年前的探花郎,沈言清是同年的传胪,二人皆不喜京都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后来沈言清自请外放,于是来到了苏州。不想那林沉雾向圣上递交了辞呈后,也来到了苏州,过起了那闲云野鹤的隐士生活。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林沉雾得知沈言清被外放到苏州当知府,这才上门拜访,成为了知交好友。

“沉雾兄推荐了一个人,说起这人,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沈言清放下茶盏,又道:“谢老太医的嫡孙,名曰谢栩,说来也是凑巧,他的恩师还是我们的一个熟人。”

“熟人?”冯氏沉吟了半晌,还是没能猜出来,抬头看见丈夫眼中竟带着些许笑意,开口道:“难道是叶院长?”

只是这致远书院院长叶循不是不收弟子的吗?就连叶家姑爷顾篱也只是偶尔指点几番,并未行拜师礼。

“正是。”沈言清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下巴,“能被致远兄如此青睐,甚至收入门下,其人品学问想来也是可靠的。”只是...如此钟灵毓秀的青年,为何不去考科举走仕途,反而行起商来了呢...

冯氏瞧见丈夫的小动作,便知他对这位谢小公子起了结交的兴致,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先去吩咐他们打点好林夫子的行李。”

“有劳娘子了!”沈言清笑着起身做了个揖,惹得冯氏红了脸,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花厅里。

待冯氏离开花厅后,沈言清也提脚去了内书房不提。

隔日刚好是沈言清的休沐日,早上刚送完林沉雾离开,就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有一位谢公子前来拜访。

这位谢公子想必就是林沉雾口中称赞个不停的谢栩了,沈言清这人最是爱才,连忙叫人将谢栩请至外书房,又吩咐身旁小厮去内院唤沈霁然过来。

谢栩一身竹青色长袍,腰带下缀着一枚双鱼白玉,身材颀长挺拔,竟是比他身后贴身小厮还要高上半个头。满头青丝一丝不苟地被白玉发冠束于头顶,使得他那一双丹凤眼更是清亮出彩。

谢栩被小厮领进门时,刚好跟正端坐在椅子上的沈言清对上了眼,敛了敛眸走上前做了个揖道:“见过知府大人。”他是举人身份,见到朝廷命官自然不用下跪行礼。

沈言清见他眼神清亮坦荡,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更是不输世家大族的公子,本因谢栩的商人身份而担忧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忙让人看座。

几番交谈下来,就已经是伯父贤侄的关系了。沈言清更是在心中不住地点头,对林沉雾更是感激,这个谢泊之,真真人才也!

“老爷,少爷到了。”门外小厮低声提醒。

“阿久进来吧。”阿久正忧心着爹爹是不是又要考察他的功课,便听见沈言清略带笑意的传唤,眼神一亮,忙走了进去。

“泊之,这便是我那顽劣小儿,名唤霁然,小名阿久,以后可要劳烦你管教了。”沈言清指着阿久对着谢栩道,然后又转身朝小儿子说:“这便是你的新夫子,还不快叫谢夫子。”

不等阿久开口唤谢夫子,谢栩连忙摆手,“伯父莫要折煞泊之,泊之只是代林伯父教习阿久小兄弟一段时日,尚当不上‘夫子’二字!“

“这...”沈言清仔细一想,这辈分上确实也是不妥。

谢栩对着阿久微微一笑,开口道:“阿久不妨同书院里的学生一般,唤我一声谢先生吧。”谢栩偶尔也会在致远书院里帮请假的先生上一两节课。

阿久看了看父亲,见父亲笑着点了点头,便忙做了个揖,”谢先生好!“

谢栩笑着轻拍了拍阿久的肩头,表示对这个机灵乖巧的学生非常满意。

阿久对这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先生也是满意至极,也不是说不喜林夫子,而是审美的问题,整天对着一个邻家帅气大哥哥总比对着一个长胡子老头儿好吧?心中雀跃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后院跟二姐姐说说这个温润如玉的谢先生。

只是很无奈,爹爹一直在跟谢先生商量一些教习事宜。半晌后,沈言清便吩咐他领着谢先生回他的院子,谢先生要看看他的课业进度。

阿久少有机会跟这样年轻的男子相处,大姐夫因自小习武性格偏稳重,并不常与他说话,大伯父家的两个堂兄性子好却一直住在京城,相处时间甚少。谢栩这样温和的性格恰好弥补了阿久心中正空缺的兄长位置。

还未到霜降轩,就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跟谢栩聊起了平时与林夫子师徒间的趣事。

谢栩一路安静倾听,时不时回上一两句,刚才在书房看到阿久那般乖巧,没想到竟这般不怕生不拘谨,倒也好,省去了师生俩熟悉的时间。

师生二人进了霜降轩的书房后,阿久忙吩咐丫鬟上茶,又唤了贴身小厮竹青将平日的功课拿出来。

谢栩随意扫了一遍整洁有序的书房,最后眸光定在书桌对面的墙上,上面挂了一副字画,已被主人裱了起来,上书“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这副字画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是女子常习的柳体,腕力稍显不足,但其中风骨已渐显。再一扫字画的右下方的署名,王留行?有一味中药名唤王不留行,这王留行,又是出自何处?

阿久转头看见谢栩正对着二姐姐那副字画若有所思,便开心地走了过来:“谢先生,那是我二姐姐在我五岁入学时送我的贺礼,是不是写得很好?连我爹爹都夸写得好呢!”

谢栩好笑地看着阿久那与荣有焉的小得瑟样,点点头道:“是不错。”原来是她,那王留行,便是珩,该是她的小名吧?

待谢栩检查完阿久的功课,已近晌午,沈府大管家沈濂奉沈言清之命亲自过来请谢栩移步前院花厅,道老爷在那里置办了席面宴请谢先生。

谢栩推辞不过,只能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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