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远方的上方》82、沧海桑田 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所以,寒假也不敢休息太久,就只有三五天的时间回来过节。

出门在外,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回来看看,养育了我十几年的父母,和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在外呆久了,每次回到这里依旧倍感亲切和温暖。

院子里,一地红红的炮仗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硫磺味儿还未散去。

一群鸡正在争食,小小和可可也去抢,看着它们挤在一群毛绒绒的小鸡仔当中,黑色的羽毛发着亮光,特别的显眼。

它们轻巧的落在食槽边上,快速警惕的啄了两口,就被旁边的母鸡发现了,母鸡当然护着小鸡,看见有偷食的,马上就咕咕叫着跑过来,小小可可被追赶着一路小跑,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叽呱叫着扑棱着飞上了空中,惊魂未定的扇动着翅膀,看着那只凶狠的母鸡。

母亲笨重的身体飞不起来,只好拍打着翅膀,站在地上仰着头,恶狠狠的咕咕咕叫喧着。

看到这一幕,我撅了撅嘴,小小可可的伙食可比鸡食好吃多了,还要去抢。

“小小,可可。”

两只小家伙听到我叫唤它们,马上飞落在我肩膀上,叽叽的控诉着母鸡的罪行。

我叹了口气,用手顺了顺它们有些凌乱的羽毛,说:

“也不怕丢人,鸡食你们也去抢,还和小鸡争食,活该被母鸡追着跑。”

被训了的两只鸟儿,居然同时别过脸去,表示抗议。

呵呵,脾气还挺大的。

我去锅里拿了些米饭放手掌上,递到它们面前,它们只看了一眼,再次别过脸去,不理我。

还生我气了呢。

我呵呵两声,把米饭放在地上,走开了几步,小小可可便毫不犹豫的从我的肩膀上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就用尖尖的嘴啄着地上的米粒。

啄一下,头低一下,身子抖一抖,屁股翘一下,太可爱了。

四岁多的小妹,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看见我在逗鸟,小短腿跑过来,伸手就去抓。

亏得小小可可反应快,躲得快,没被抓住,否则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的,鸟儿的小身板可承受不住。

小小可可认人,只认我和李萧辰,其他人一律不给碰的,小妹屡屡想捉来玩,小小可可都把她当可怕的生物般躲开。

小妹委屈的扁着嘴,习惯性的就要哇的大哭出声,我赶忙跑回去,抓了一把零食塞她手里,她立马就笑了。

这小鬼头变脸变得可够快的,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精。

长大了的大勇和小勇,对儿时玩得不亦乐乎的炮仗也没了兴趣,反而是温暖的被窝更吸引人,睡到现在还没爬起来。

已经九十多岁的阿奶,很久都没有离开过床了,更不会来凑热闹。

正想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是三伯,神情憔悴慌张,句着背,仿佛苍老了许多,我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他却对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父亲急吼吼的大喊:

“老八,快去看看我水生,他快要死了。”

父亲丢了手里的东西就跑出来,手也来不及洗,只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往外便跑,边跑还边问:

“大年初一的,怎么啦?”

三伯在后面颤巍巍的跟上,我真害怕他一个不小心的就会摔倒下去,爬不起来。

“水生,他......”

三伯一口气喘不上来,话说了一半就被堵住了,眼珠翻滚着,样子极其可怕,眼看着就到晕倒下去了,父亲忙伸手扶住了他,给他顺气。

三伯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喉咙里呼噜一响,吐出一口痰,人才逐渐清明过来。

想到水生,就又挣扎了起来,继续跑,不敢停歇。

我也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能把三伯急成了这样,再说,前些时候不是还听说,水生做生意挣了大钱,和小菲生活和美的吗?怎么就要死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脑子存了无数个问号的我,也跟着跑了出去,毕竟,这两年我回家少了很多,对村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有时候听母亲唠叨几句,很多都不知道。

三伯的这个样子,肯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水生出事,小菲肯定也不好过,想着就跟去看看,或者能帮上点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

赶到他家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屋里传来水生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

“痛啊——啊——放开我——”

那尖叫声,是那般的撕心裂肺,就像是要把人活生生的撕成一块块发出的恐惧的叫喊声一般,有痛苦、无助,更有浑身被蚁虫啃噬般的绝望。

即使是远远的听到,都能感受到他的痛楚和绝望。

站在院子里的人,承受不了那样的叫声,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我跟在父亲后面进了门,房间里光线昏暗,水生双手双脚被结结实实的捆在了床上,他面目扭曲狰狞,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再也没有了原来英俊洒脱的样子,他拼了命的扭动着身体,想从绳子的捆绑中挣脱出来,竭嘶底里撕裂着心肺哀嚎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些年,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水生。

小菲抱着儿子窝在角落里哭,两岁多的小孩,显然是被吓坏了,使劲的往小菲的怀里躲,寻找着安全感。

他不明白他一向可亲可爱的爸爸,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小菲又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她手里拿着毛巾,想去帮水生擦干净脸,但是却被他可怕的样子吓到了,怕他在这样发疯的时候不小心伤到她和孩子。

“啊......痛......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们......”

水生显然是折腾得累了,刚刚竭嘶底里的吼叫着声,变成了痛苦的求饶,他已经完全疯了。

我看傻了眼,脑子里还被这样的场面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真的疯了吗?

我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怕再呆下去,自己也会疯掉的。

我拉着小菲走出去,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眼泪还一串串的往下掉,心里也极不好受。

“水生有我爸和三伯照看着,没事的,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到了外面,躲在人少的树根下,小菲终于是忍不住哇的大哭,那悲怆的声音,惊天动地的。

她在伤心欲绝的哭腔中,断断续续的讲了这两年发生在水生身上的事情。

水生乘着开放的这股东风,仅仅是卖衣服就挣了不少的钱,加上他勤奋,肯吃苦,脑子活,生意便越做越大。

建好了房子娶了媳妇,特别是小菲给他生了个儿子之后,更是勤奋挣钱养家。

并且在镇里开了第一家服装店,每日门庭若市,生意好得一塌糊涂。

甚至忙不过来的时候,小菲还去帮忙所生意。

水生把挣来的钱,留下了进货和房租,全数交给了小菲。

有一段时间,小菲觉得很幸福,觉得老天真的待她不薄。

可是,好景不长。

眼看着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水生计划着开要第二家服装店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无声息的袭来。

那日,三爷和强子晃进水生的店里买衣服,每人都挑了店里质量最好的,几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可是,付钱的时候,掏来掏去说钱包忘了拿了。

新哥,就是冯新,唐英的男人,这两年是赌场越开越大,越开越多,还暗地里贩毒,俨然成了这一带地方的一霸。

三爷和强子又是新哥身边的红人,又是同村的,水生也不敢说不卖,只说下次来的时候,再还就好了。

没过几天,三爷和强子又来了,还带了一帮人来,说要照顾他的生意,但是,拿了衣服无一例外的都不给钱,水生这势单力薄的,知道肯定打不过这些人,只好忍气吞声,只是担心,再这样下去,怕这生意不用做了,全被他们坑完了。

看到他极为为难和隐忍的样子,三爷暗爽,却装作很诚恳的样子说:

“反正我们住的也不远,要不,你随我们去拿?保证一下子付清。”

水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们走一趟,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了他们不成,看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到了他们那里,他们果然是算话算数,没有为难,真给他一次性付清了钱。

水生拿了钱,正要返回,却被强子叫住了,说都中午了,要开饭了,要不就吃了饭再走?

水生想想,人家好意留他吃饭,总要给点面子,于是也不好逆了他的意,吃饭就吃饭呗,吃了再走也不迟。

或许是因为拿到了钱,水生一下子放松了警惕,把他们递过来的几杯酒都喝了,回来的时候有些微醉了,不过,还认得回家的路。

这一路上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钱也拿到了手,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不再提了。

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三爷和强子常找水生喝酒,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就男人间喝喝酒嘛,很正常的。

直到有一个晚上,水生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痛苦难当,鼻涕眼泪横流,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翻滚,小菲从没见过这场面,还以为他得了急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