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素

“寒月，你总算醒了。”

眨动纤长的眼睫，傅寒月从昏迷中回到光亮现实。有些困难地张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落入她眼中的就是霍奶奶满是焦急的面容。

“头还晕吗？还有没有哪里有什么不舒服？”

傅寒月微微摇了摇头，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有些茫然，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

“是仙林医院，你突然在我面前昏了过去，只能赶快送你来医院。”

“哦....可能是有些中暑吧。”虽然她现在还是有些没力气。

霍奶奶看了一眼她床头挂完的点滴，满是心疼，“你这孩子，医生说你疲劳过度，除了中暑还有低血压，暂时先给你输了一些营养液。”

拧着柳叶般的细眉，傅寒月下意识地反驳，“不会的.....”

“唉....”

看着傅寒月还有些虚弱的模样，霍奶奶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我点了粥和糕点，我扶你起来吃点吧。”

“好，谢谢您。”

调好床高，铺好桌布，霍奶奶取出勺子细心地喂着傅寒月。

喝了几口粥后，傅寒月神思清明了许多，想起昏迷前霍奶奶告知自己的事情，口中香甜软糯的粥，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心底浮现一道希望，迅速地朝门外看。

霍奶奶自然注意到了傅寒月的动作。

拿着勺子的手，缓缓放下。

“寒月，别看了。”霍奶奶不忍地说着，“明珩没来，这里是仙林。”

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粥，傅寒月微微抬起了头。

“我知道，”傅寒月忍住眼底的火辣痛意，勉强扯开嘴角，“他不会来的。”

“寒月....”

“霍奶奶....我没事。”

“寒月，笑不出来可以不笑的。”

门外走廊中的霍明珩，在听到霍奶奶这句话后，无力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手死死地紧握成拳。

他现在，不能见她。

只要一眼，他就会把昨天做好的决定，全部推翻。

～

从出院到期末考试结束，傅寒月再也没有见过霍明珩一面。

但她从已经在a市的霍奶奶口中得知，在半个月前他已经飞往波士顿。

很奇怪的是，她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到现在，竟然没有流泪。

虞岫心在最后一门日语考试结束后，直接在南门同傅寒月,孟清滢和蓝雨道别。

除去傅寒月，孟清滢和蓝雨都是在昨晚虞岫心提出的宿舍聚餐中，才知道她即将去日本留学的消息。

当时，孟清滢只怔了一瞬，便笑容浅浅地表示理解，也送上了祝愿。

唯独蓝雨愤懑于自己这么晚才被告知。

“我都还没推荐给你所有n市好吃的，你居然明天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愤懑过后，还是不舍，“那大四毕业你还回来吗？”

“会。”

“唉.....你不在，我少了一个可以抱的大腿了。”

虞岫心给蓝雨满上了她爱喝的蓝莓汁，难得俏皮地说道，“我可以dhl给你寄你喜欢的零食，这样想你应该比较开心了吧。”

“(⊙o⊙)哇！那你要给我多寄一点啊。”

重复的话语，想起在此刻，将要分离的四人之间。

“你们喜欢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每次寄dhl应该多寄一些比较合算。”

“嗯嗯。我绝对会把你吃穷的。”蓝雨红着眼睛点着头。

“你自己在国外，要好好生活。”孟清滢言简意赅，忍不住地抱了抱她。

“我去找你玩的时候，会宰你的。”傅寒月故意冷淡地说道。

该说的，其实也无非就是孟清滢刚刚说的那句了，其他的，不过是为了减淡离愁。

虞岫心所坐的车渐渐消失在远方，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再见。

“我们四个，突然变成了三个，突然好不习惯啊。”蓝雨低声感慨着。

“你总要习惯的，”孟清滢转身直视着傅寒月和蓝雨，“我前天已经和辅导员说好了，今天办退学手续。”

蓝雨瞬间睁大了圆圆的双眼，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退学？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退学！”

傅寒月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孟清滢的异常，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高跟鞋全换成了平底鞋....

雪纺衣衫变成了棉质衣裙...

对郁金香的香气产生了不良反应...

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能。

傅寒月牙关在打颤，那两个字卡在舌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说出来，“你是不是....”

“是。”孟清滢闭了闭眼，果断地告诉她们，“我怀孕了。”

“你！天！可是....可是也不用退学啊！”

今天的冲击对蓝雨来说实在太大，她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劝孟清滢，“其实有了孩子一样可以继续学业，刚好你也快到法定婚龄了，过几个月和你未婚夫结婚就好了呀。学校又没有规定不可以在大学期间不能结婚，我知道有位学姐也是已婚.....”

“我已经，没有未婚夫了。”

孟清滢双眼通红，看向已经没有戒指的左手，慢慢地说起来，“一个月前，我们已经结束了。”

“那你和孩子.....”傅寒月一阵泫然，她一直以为，清滢在毕业后马上就会步入幸福的婚姻殿堂。

她们都一直认为，清滢会是她们之中最为幸福的人。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么无常。

“他过不久，应该就会和他真正喜欢的人.....订婚....我家人会带我去国外....”

她再也不想出现在，有席渊然的国度。

“席渊然知道你怀...”

孟清滢摇了摇头，“知道又怎么样？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本来都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傅寒月痛恨这个词。

她宁愿清滢心不甘而情不愿。

只是一天的光景，蓝雨和傅寒月，接连目送着两位挚友的离去，也承受着双倍的黯然。

宿舍空了两个床位，蓝雨也回了玄武区的家中，傅寒月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时突然间一阵恍惚。

两年里，这间四人宿舍，有过无数的打闹欢趣和扶持宽慰，此时却只能在回忆中遥想和孟清滢，虞岫心共同度过的时光。

时光，果然无比残忍。

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空寂，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傅寒月有些惊讶。

通话结束后，傅寒月拖着行李箱往北门走，很快就看到了穆逸俊朗的侧脸。

见傅寒月走来，穆逸掩饰不住心底的愉悦，大步向她走来。

“顺道坐我家的车一同回j市吧。”说着便伸手准备接过她的行李箱。

傅寒月将行李箱微微往后拖了一点。

“不用，我高铁票已经买好了。”

“寒月，你刚刚在电话里答应我的。”

“我答应的是，来北门见你。因为我有样东西想拿给你。”

傅寒月将手中的棕色钱包递给他，没想到穆逸直接冷着双眼看着她。

“我不缺钱包。而且我认得这个钱包，是当初你舍友送来，我拒收过的。”

傅寒月晃了晃手中的皮质钱包，有些感慨，“你记忆力真好。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对岫心这般，嗯，厌恶？”

她不会看错，穆逸眼中压制的情绪，是厌恶。

深深地。

“心机深沉，谁会喜欢？”

“我心机也不浅啊，到我来见你之前，我总是想法设法促使你和岫心在一起，你为什么就喜欢我呢？”

“她怎么可以和你比，你是我大二的时侯就一见钟情的人。”

傅寒月怔愣了。

穆逸不在意家人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也不在意周围的人来人往中有意无意的打量的目光，上前一步，靠近她。

“你听好，在我大二的时侯，第一次在音乐教室见到你时，我就心悦你。你和你的琴声一样，令我无比心动。我请求你，认真地考虑我，也请你不要阻止我对你付出，我的真心。”

一阵沉默后，傅寒月牵过穆逸的手，缓缓地将手中的钱包塞在他手中，在穆逸想扔掉之前，她扯开一抹极淡的笑，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拉小提琴。”

卡其色的钱包猛地落在地上。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仿佛他眼前的傅寒月是怪物一样。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拉小提琴，或者我再说的明白一点，你说的，让你心动的琴声，不是我演奏的。”

傅寒月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手工钱包，缓缓说道，“是岫心。我只是在教室等她回来。你说她心机深沉，我却觉得是你的喜欢，浅薄到，即使那天在音乐教室的是任何一个女生，你都会对她心动。”

“不...”

傅寒月弯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钱包，有些珍惜地收到自己的包包里去。

“我把它带走了。学长，再见。”

傅寒月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没走几步猛地被穆逸拽住。

“我不相信你说的，除非，除非她当着我的面重新把《春天奏鸣曲》演奏一遍。”

“她演奏不了。”

“所以你在骗我。”穆逸紧绷的心慢慢回缓。

“因为岫心已经去日本留学了。也会，”傅寒月看着穆逸已经有些失去焦距的双眼，涩然地说道，“定居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