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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土包子》第一百四十二章 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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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月光下,树林中又是另一幅的天地。白天战场上一片惨烈,夜晚这片树林中却是清爽宜人。这里虽不是皮麦领地的中心,但它靠近摩奥斯兄弟们的地盘,其它兽类在夜晚想要来到这里需要不短的时间。它们还要考虑在天明之前退出这里,能够来到这里觅食的兽类,大多速度较快,反应敏捷。即使如此,在冷月初上之时,也没有多少兽类来到,周围几无动静,偶尔会有绿色的光在密林处闪过。空旷之地,除非是王者般的存在,有谁敢长久逗留?

不知什么时候,满天云匆匆溜走了,剩下几片贪玩的伙伴,在这片天空嬉戏。洁白的玉盘被不知姓名的顽童抹去了大半个边缘,好像圆圆的烧饼被撕去了边儿。它没有太阳的炽热,却依然将自己的光撒向这片大地,为怕黑的孩子留下了一盏灯。

皮麦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从来没有想过在夜晚出来,更没有想过在夜晚的景色是什么。从出生以来,黑夜就代表着恐怖。看不到地方到处都是獠牙,血腥的气息充斥着黑暗。它知道夜晚的天上会有白色的玉盘,每天的形状都会有所变化。但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模糊的知识是从祖先的记录中知晓。它也没有想过要在夜晚时看一看外面的景像。夜晚是休息的时间,出去做什么,到处都是危险,何苦来哉?况且,皮麦很清楚自己一族的弱点,夜晚不是它们的天下。在黑暗中,它们只是别的兽类的美餐。多少子民,多少族类,在不能及时躲藏起来的夜晚,在无知无觉中,被黑暗中的利爪所吞噬,这是祖先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它必须尊重,必须敬畏。有了这些尊重和敬畏,才让它们得以存活至今。

但是今天,皮麦破例打破封土,看到夜晚月光下的景物。住所的出口面对着白日厮杀的战场,月光尽情地洒在这片战斗过区域。低矮的青草上泛着光,在月光下竟然闪动着,看不到白日里的枯枝烂叶,只有泛着银光的青灰。那片灌木丛像是一堵整齐的围墙,挡住了向后延伸的视线,远处、近处的树木高低不平,不规则地将这片空地勾出暗然调的花边。银白的玉盘,就挂在这花边边缘,将清冷的光撒向无垠的天地。黑色的天际,几盏闪动的星光,不时眨动着眼睛,俯瞰着这片吞噬无数生命的地方。它静静地看着眼前,有惊异,有悸动,却没有走出住处半步。

“尊敬的女王,发生什么事了?”突然的响动和异于平常的空气流动,把石可惊醒过来。

“没有什么,包小七想要到外面走一走,我把封好的土块掀开一些。你接着休息吧,一会儿需要再封住出口时,我会叫你。”皮麦让石可接着休息。石可却如何能再休息。女王这样关键的时刻,如何能够没有护卫。石可准备返身去叫醒在室内休息的万士,却被皮麦叫住:“说了不用你们,好好休息,你又去做什么?”

“可是,可是——”石可想要解释,却被皮麦轻柔的声音打断。“好了,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和我在这里。我也不会出去,包小七自己一个出去就行。”

“是,尊敬的女王。”石可听皮麦不从这里出去,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儿来。它站在皮麦身旁,警惕地向外观察着。

“你们这样,我还怎么出去?”身后传来包小七的声音。皮麦和石可就站在推开的封土前面,两个把出口挡得严严实实。它们并不是故意要挡住出口,对于夜晚的景色,皮麦是第一次看到,石可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机遇它们虽然随时都可以创造,但它们始终没有捅破过。这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这是尊重和敬畏。对于蚂蚁一族,没有害怕不知恐惧,却有敬畏,这是它们能够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始终能够强势存在的重要原因。

正沉浸在夜晚月光景色中的皮麦、石可两个,被身后的声音惊醒,这才想起掀开封土的原因。皮麦向一侧让开,石可却跟着皮麦的动作向同一方向让开。它尽一切能力保护皮麦的安全。包小七看了看皮麦、石可让出的通道,勉强过得去。它挤挨着石可从出口慢慢走了出去,又一次融入到深凉的夜色中去。

包小七来到洞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口熟悉的气息。也许过了今晚再也不能吸到这沁入心脾的气息,包子九怎么能离开它?它要跟着它一起走下去,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月光在这里将所有笼罩,同样笼罩在动作奇怪的包小七身上,映在皮麦、石可的眼中。包小七双手高举,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皮麦、石可看不出包小七手中有任何东西,觉得包小七似乎在做祈祷。皮麦自言自语道:“这样祈祷就能把光带进来?一点也不科学吗!”它看到包小七将头仰起,面向天上的银白玉盘,静立不动。

皮麦专注于包小七没多久,就被远处灌木丛几点绿光吸引住。包小七在那里静止不动,头上依然顶着几片树叶,身上是残破的树叶伪装,双手上举,默默不语。皮麦对石可说道:“把这些土块整理一下,保证包小七能顺利通畅地跑进来。”它自己则伸出脑袋向左右观瞧。在左方有三对绿光闪烁不断,右侧则是一对蓝光晃动。皮麦将两条触须伸出来,须尖在空气中轻微地颤动着。没有一个呼吸,皮麦尖利的声音击穿空气,振动着包小七的耳膜:“包小七!快回来!包小七!快回来!快快快!”

包小七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双手上举,仰头望天。石可此时已经将散乱的土块清理完毕。它被皮麦的声音所震撼,全身肌肉绷紧,迅速冲到出口外,警惕地看向周围。皮麦看到石可在自己前方,突然伸出一条前肢,夹住它的脑袋扔到住所里面。只听“扑通”两声,接着两声“唉哟”传了过来。

“石可你干什么?”万士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时,皮麦已经冲出来,飞速地跑向包小七。跑动中,皮麦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一条微蓝的光线从包小七的方向射了出来。皮麦惊异于包上七手上的改变,那是一条微蓝的发出明亮的线条,擎在包小七的手中。危险就在身边,惊异只是让皮麦睁大眼睛,没有迟滞它的任何动作。它用眼前余光扫了右侧的两点蓝光,发现对方也已开始向这里扑来。皮麦没有停顿,加快前冲的速度,很快就来到包小七的身边,一条前肢伸出,抓住它的腰部。它没有改变方向,也没能停步,继续向前冲去。刚把包小七带到前方,一股黑色的恶风落在包小七的位置。左方三对绿点、前方几点绿光在发现流动的微蓝光线后,也相继快速地流向光源。

月光下,一条明亮的微蓝光线向前疾驶,冲向前方的几点绿光,左侧的三对绿光紧跟着微蓝的光线紧追不放,那对蓝光却落在包小七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盯着三对绿光和几点绿光相向而撞。

“啾——”“噢——”几声怪异的兽叫声响起,那条微蓝的光线却突然消失不见。两点微蓝突然动了起来,恶风扑向闪动的绿光之中,随即一声凄凉的惨叫声从绿光闪动处传了出来。

此时,正在出口处看热闹的石可、万士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蛮力撞在两个身上,把它们撞回住所深处,四五声“唉哟”传到了出口。“快起来,把出口封好!”皮麦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皮麦的命令,石可、万士不敢怠慢,赶紧起来,推着被它们一同撞倒在地的石头、迟丁、古铁、石大等众蚂蚁,到洞口忙碌起来。手多力量大,洞口很快就被封死。即使如此,外面野兽的碰撞声也清晰可闻,甚至一只兽类撞在它们所在的树干上,“通”的一声,地面也跟着颤了三颤。

“石可,去把保持空气流通的暗眼用草根堵上,不能让光线溢出。”皮麦在黑暗中向石可下达命令。

石可拉着旁边的万士,一起去堵保持空气流通的暗眼。它站在万士背上,很快就做完了工作。“尊敬的女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暗眼堵住。不过,应该是不让光线射进来吧,怎么会有光线溢出?”

“你说的本来是对的。不过,包小七说过要将光线带进来,现在它做到了。现在是不能让光线溢出了!”皮麦说完,一道微蓝的光线从它的胸前暴燃开来,晃得石可、万士它们慌忙闭上了眼睛。

原来,皮麦发现三处危险的兽类盯上了包小七,它用触须分辨出危险程度最高的右侧后,立即出声向包小七示警。但包小七手中的蓝筋线还没有发出光来,它不为所动,仍然站立不动。这里的危险,包小七已然不惧。它怀着必死的心做着它认为重要的事。如果在漫长的夜里,它不能看到包子九,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看到包小七不为所动,皮麦立即行动,没有丝毫犹豫。在从出口冲出的刹那,包小七手中发出明亮的光线,皮麦心中一凛,心向下沉。如果这样把包小七带回住所,里面的石可它们,包括自己都别想再活着出来。奔跑中它首先观察右侧的一对蓝光,空气中信息告诉它,这是最危险的所在。它抱住包小七刚刚离开,后方的恶风在它后面猛推了一把。它继续向前奔跑,思考着应对之法。跑动中飘在空中的触须告诉它,后方有危险在迫近;眼中看到前方的几点绿光向它逼近,它知道这也是危险至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危机时刻,皮麦急忙用自己新生的翅膀将包小七紧紧裹住,竟然遮蔽了光线。

突然失去目标后,前后两方的危险撞击在一起,那对蓝光也加入到战团里去。皮麦则乘着夜色,溜回住所。

在确定石可堵住暗眼后,皮麦方才将用翅膀紧紧裹住的包小七放了出来。住所内立即充盈了微蓝的光,所有的事物清晰可见,包括包子九身上的树叶,以及树叶下若有若无的几点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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