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严警官在附近一个农家院安排了午饭，谢书堂打电话把关雪叫了回来。吃饭时，谢书堂突然对关雪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关雪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发现？”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看你一直忍着笑的样子，就知道有话想说。”

“哈哈哈，我真是这样吗？好吧，其实我没出去玩，我在村里替你做了一点调查。听说，曲瑛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大家都说她轻浮，提起她来都咬牙切齿的。”

“这我们也知道了。”

“你听着呀，结果，我遇上一个人，那个男的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对我不怀好意，我就故意跟他聊了半天……”

“喂喂喂，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女生？”

“哎呀，先别说我，你猜他说什么？他自称和曲瑛的关系很好，还说得很暧昧，你们也猜到是哪种关系了？”

谢书堂立刻严肃了起来，问道：“这人是谁？”

“郭树声的堂弟，叫郭树新。他还说，村里有个老光棍，叫肖建，是个瘸子，一直娶不上媳妇，平日里也对曲瑛不怀好意。可是曲瑛看不上他，只跟自己好。”

两位警官说：“这两个人值得查一查。”

“是啊。还不光这些呢，他还跟我提起一件往事，好像四十年前，也是在凤凰庙前，还烧死过一个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他说那是一个女知青，上山下乡来到这里。可是这个女人很不规矩，勾引了村里好几个小伙子，结果触怒了凤凰神，被烧死了。更详细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了。”

王警官不以为然地说：“村里人迷信意识太重，什么事都说得神神叨叨的。就算真有其事，和曲瑛的案子也未必有联系，只是他们强行通过神呀鬼呀的来解释罢了。”

下午，天空突然变得阴沉，开始吹起了南风。谢书堂怕关雪着凉，从包里拿出一件长袖衬衣给她穿上，却找不到合适的裤子让她换。这样一来，反倒使她赤裸的双腿更加显眼。谢书堂感到村民们对警方有着强烈的抵触，便离开两位警官单独调查，关雪一直和他待在一起。调查并没有变得更顺利，反而因为他们失去了官方的身份，村民们更加讳莫如深，一句都不愿多谈，谢书堂不由得连呼失策。

在村口附近的一户人家门口，三个五六十岁的妇女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一边择菜，一边谈笑风生。谢书堂上前和她们搭话，她们却突然阴沉了脸色，只管低头忙活，看都不看谢书堂一眼。谢书堂一连问了五六个问题，其中一人才说：“你别问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关雪想表示一下友好，便笑盈盈地凑上前去说：“阿姨，我帮您吧。”说着，便从篮里拿出一把韭菜，熟练地掐掉了几段黄叶。

那些妇女惊恐地望着她，像是看到了鬼怪一般。不等她择完，一人便劈手将那把韭菜夺下，扔在了地上。“走，赶紧走！”她吼道，双眼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关雪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反应，她委屈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谢书堂赶紧上前把她拉走了。关雪走出去没多远，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谢书堂见状，连忙掏出面巾纸，一边帮她擦拭，一边说：“她们都是神经病，你什么都没做错，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是她们为什么讨厌我啊？”

“大概是嫉妒你长得好看吧。”

“我是说真的，打上午开始就这样。”

“上午你不是调查得挺顺利吗？还查到了几条很重要的线索。”

“其实那些都是郭树新一个人讲的，别人都不怎么理我。特别是那些女人，好像对我还有敌意，我从她们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到。”

“这说明你适合走色诱路线。”

谢书堂本想开个玩笑，可关雪依然如天空般阴沉。“别胡说了。我问你，晚上你打算怎么住？”

“不是说好住农家院吗？”

关雪摇摇头说：“我不敢住在村里了，这里的人都好阴郁，你猜不出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可是现在骑回学校的话时间也太紧张了。”

“那就去蓟县县城住吧，只有二十多公里，骑车也就一个小时。”

“对，就去那里。”

回到村公所，只有严警官一个人在。谢书堂跟他说了去县城住的打算，严警官颇为遗憾地说：“这样啊，其实我都给你们找好了一个有空房的人家，看来只能取消了。你们要是走的话就尽快，不知道等会儿下不下雨。”

关雪笑道：“严哥，住宿也是你负责吗？我记得午饭也是你安排的，你怎么跟个保姆一样啊？”虽然心情不好，可负面的情绪她只愿流露给谢书堂看，面对别人的时候还是尽量表现出快乐的样子。

严警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没办法啊，我不太会办案，只能多做些杂事，要不就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搭档了。”

谢书堂说：“这倒是。虽然我觉得你这个人很亲切，很适合当朋友，可是说起办案，王警官可比你在行多了。他在你们局应该也是数得着的办案高手吧。”

“其实啊，王老师虽然没有领导职务，他的级别可是副处级啊，和我们副局长是平级的，可以说是我们局最出色的刑警，我和小高一直把他当做榜样。”

“这样啊。对了，下午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对郭树新和肖建两个人进行了调查。郭树新不承认他和曲瑛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怎么会这样！”关雪颇感意外：“他上午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是不是没逼他说实话？”

“这怎么可能，王老师狠狠地吓唬了他一通，最后他承认自己跟曲瑛的事情都是瞎编的，自己只是单方面追求曲瑛，曲瑛却从没答应过。而且我们盘问了其他人，所说也和郭树新一致，都否认他们两个之间有婚外情。”

谢书堂说：“这很好理解。他追求曲瑛，却被曲瑛拒绝，觉得很丢面子，便和别人说已经把曲瑛搞到手了。这既是一种自我吹嘘，也是对曲瑛的报复，他一定很享受这种恶意中伤给曲瑛带来的伤害。”

关雪气愤地说：“对自己嫂子还这样，这人真是个混蛋。不过即使他和曲瑛没有婚外情，也并不能洗脱他的嫌疑啊！”

“关于这一点嘛，郭树新说起火那天，他从六点半吃完饭就和三个朋友打麻将，一直到发现起火时才出去看。我们找他所说的那三个牌友确认过了，都说郭树新吃完饭后就没离开过家门。有三个人给他作证，他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说牢不可破。”

“的确。”谢书堂说：“还有那个肖建呢？”

“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光棍，十几岁时爬树掏鸟蛋摔断了一条腿，以后就一直没讨上媳妇。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承认对曲瑛有些幻想，常常做些偷窥、跟踪之类的事，可都是背地里做的，不敢让她知道。”

“我知道了”，关雪说：“这种老男人因为长期的性压抑很容易造成心理扭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凶手很可能就是他。”

谢书堂斜眼看着她：“喂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关雪笑着撇了撇嘴作为回应。

“可是，肖建也有不在场证明……不过，这个证明很奇怪，和郭树新所说基本一样。他也说六点半开始在朋友家打麻将，一直到发现起火才出去。那三个牌友我们也调查了，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怎么会有怎么巧的事？”关雪不解地说。

“一开始我和王警官也有些疑惑，可是后来想通了。这个村子自从产业园建成之后就不种地了，村里一下多出来好多闲汉，他们平时就靠打麻将打发时间。因此就算他们两人同时在不同的地方打麻将也不足为奇，况且各有三个人给他们作证，应该不会有假。”

“唉，这两条线索又断了。”关雪似乎颇为失望。

“其实，下午调查完我和王警官都更加相信这是一起意外事件，明天要是再找不出重要的线索，我们准备就此结案了。”

“的确如此，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了。王警官回来后跟他说一声，我们明天早上再赶过来。”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