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过。

吹动着树枝沙沙作响。

天地寂静了那么几秒钟。

灵大水这才发出声音，他甚至都听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都……都死了？”

爷爷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是抬箱头的时候。他非常敬重这种事，或者说，凡是干这个活的人都不得不敬重。老一辈传下来的说道若是不遵守，那铁定是要出事的。轻则伤痛缠身，重则命都可能没了。

大箱村因为抬箱头犯了忌讳而死去的人没有十个，也超过一只手了。

“对，都死了。”灵大爷说着，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但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生离死别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也都看开了。人死了，就是死了，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别让一个村的熟人变成冤魂，早日投胎。

“爷爷，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灵大水还是不敢相信。

他从小就是在大箱村里长大，村子里就那么些人，他哪个都认识，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各个都是他的大伯大婶。冷不丁的，告诉他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换成是谁，一时之间恐怕都没办法接受。

更何况，他跟着队伍，居然连那些人是怎么被害的他都不知道。

没看到，没听到，现在连尸体他都没找到。

不管灵大水怎么想，他都觉得这就像是恍惚之间的一个梦。

满小静没死，爷爷也没同意抬箱头，之前桥头那些村民们也没集合，他们更没有埋什么箱子，也没有人死。

只可惜，这一切已经真实发生了。

灵大爷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幽远，像是在追溯许久之前的记忆：“大水啊，箱头落了地，随丧中必然是要死人的。一般都是死了那个抬箱头的，其余人会安全离开，也不会再发生其他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所以咱们村子现在根本没人愿意做抬箱头的人了。”

灵大水不知道爷爷说这些的用意，但还是安静的听着，他现在脑子混乱一片，思考能力已经大打折扣。

灵大爷接着道：“这次满小静的事可比那些要严重多了，那种落箱头只要死一个就息事宁人了，而她，可是想要一网打尽啊！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造这么大的孽！”

“一网打尽？”灵大水更听不懂了。

“若不是之前我及时发现，除了你我，其余的人估计也已经着了道。”灵大爷具体细节说的很模糊，话落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痛苦神色。

灵大水知道，爷爷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被影响到，实际上，他也只是在强行压抑着罢了。

因为爷爷偶尔神志不清醒，这才不怎么和村子里的人过多接触，而实际上，他除了是村子里抬箱头的，其余和普通村民并没有什么两样。

灵大爷摇了摇头，后背不再像之前那样挺直，转眼间就佝偻了不少，尽显老态：“不说了，现在咱们还没安全，说什么来什么，别再招来了不好的东西，先回家再说。”

之前来时，他们从村口出发到半山腰上一共是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次回去加快了步子，肯定会更快。

可事实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美好。

灵大爷和灵大水二人兜转了半天，愣是怎么走都出不去了，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灵大水看着旁边树上自己做的记好，只觉得头脑发昏。

这已经是第二次回到原地了，可以确认他们就是在兜圈子。

灵大爷看着四周，满是周围的脸上显现出凝重之色：“之前放咱们走了，现在居然又来鬼打墙这一套！”

他指着不远处的草地：“大水，去撒泼尿。”

“啥？”灵大水一愣。

“让你撒尿！你现在不还是童子身，童子尿能破这鬼打墙！”

童子尿……

灵大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驳，干脆紧紧闭上了嘴巴，乖乖地走到刚才灵大爷指的地方，准备脱裤子。

虽然没尿，挤一挤总能出来的。

裤子是松紧带的，刚拽下，灵大水就瞄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露出的一角是灰色的，更像是某种布料。

难不成，村子里的人之前经过了这里？

灵大水提上裤子，轻手轻脚走到了草丛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腿一软，人差点就坐在地上。要不是身后那棵歪脖树支撑着后背，他早就已经倒了。

“爷爷……”灵大水先是惊吓，随后就是悲痛，泪水很快模糊了眼睛，只能看到草丛的绿色和那一片鲜红。

“咋了？”灵大爷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这一瞧，他也是整个人就愣住了。

高高的杂草丛里此时有些凌乱，一个人躺在地上，被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身形，若不是走近，根本没办法很快发现。

那个人浑身是血，就像是扔在血池了给浸泡了一样，就连头发都被干涸的血渍黏在了一起。仰面朝天的脸上还能看得出五官，正是跟着出丧一起来的其中一个村民。

灵大水认得他，平时总在村里小卖部打扑克的麦子叔，之前赢了钱还给他买过汽水喝。

眨眼，天人相隔。

一个还活着，一个却已经惨死。

灵大爷走到灵大水旁边，挡住他的视线：“别看了，先回去……”

灵大水抹了一把眼泪：“那麦子叔的尸体怎么办？”

“回头我会叫村子里的人来收拾的，不光是麦子，其余的人尸首也一定要找到，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暴尸荒野。”

灵大水还想争取一下，就见爷爷表情坚定，知道再开口也没什么用了。

他强撑着走到尸体旁边，打算合上大麦叔那不瞑目的双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

灵大水不经意间注意到大麦叔的拳头是握着的，露出一小块被鲜血浸湿的东西。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满是鲜血的拳头打开，可不管怎么用力，那拳头就像是铁做的，已经被浇筑个严实。

无奈之下，灵大水只好不去管拳头，反而是去抠弄那露出的一小块。

费了大力气，足足过了五分钟，那一小块总算是被抽了出来，灵大水赶忙细细瞧去。

“这是……”他瞳孔一缩：“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