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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无风雨岂无情》第一章 祸及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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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首《满江红》的作者乃是南宋著名抗金将领岳飞,金军中尚有传言:撼山容易撼岳家军难!其卓越的领兵作战能力便是无话可说。自建炎二年到绍兴十一年间,大小之战,所经数百,为南宋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此词评说起来,也洋溢着他的爱国情怀。难解的是,此词却为何会以“怒发冲冠”开篇?为金人侵占国土而愤慨,或是以偏居南朝而心生羞耻?又有“三十功名尘与土”一句,“三十”应当是虚数,“尘与土”又作何解释?

这便要联系此词的创作背景来评说了。时当绍兴十一年九月下半旬,此时岳飞已经被释下兵权,闲居于江州庐山。纵然他手下无兵无权,也总有人认为他能构成威胁。一日,他忽然收到军中部下冒死传来的消息:张宪被指与岳云谋反,意图夺回岳飞的兵权。张宪乃是岳飞的部下,岳云又是自己的儿子。二人虽因岳飞兵权被释生有恼怒,对朝廷却是绝无二心的。此事说来,却是岳飞之前惩处过的部下王贵等,受秦桧的收买,有意诬告张宪,欲将岳飞一同拉下水。一怒之下,岳飞便题下了这首名传千古的《满江红》。

岳飞另一首《小重山》中亦有“白首为功名”一句,隐隐表达了自己精忠报国、愿终身为国而战的不移信仰。在此处,“功名”已然化作了“尘土”,收复失土再无希望。加之篇首的“怒发冲冠”,想来也都与秦桧等人所行之事脱不了干系。

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廿九日,精忠报国的岳飞终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享年三十九岁。自此以后,朝中主和派便占据了绝对优势,尤其是倚着一个求和的皇帝。韩世忠等忠臣良将也或贬或辞。从此南宋朝廷开始了一段苟且的生涯。

这时的南宋,不仅是朝中抵触主战思想,便是江湖各处也上行下效。一时之间,暗流涌动,无数主战的家族或被连根拔除、或暗遭打击,万马齐喑,更无人再反对“绍兴和议”。

绍兴十二年秋,平江府最极力主战的武林世家——李家,也难逃被打压的命运。这一夜,夜色如墨,暗无星辰,放佛天际所有的星辰都心生畏惧,避而不出。风稍是平和,微微拂动着李府门前串串红灯笼,以及一行黑衣人手中的火把苗。

此时李府上下人丁多已聚在门口,手持柳叶尖刀,戒备着眼前这不请自来的黑衣人。府上的婢女老弱之辈,早些已被遣走,只留有李家夫人、公公及李慕元的子女。李慕元是李家掌事人,年近不惑之年,上有老父,年过花甲;下有长子李逸,已有十七岁。李逸悟性极高,年纪轻轻已颇得家族真传,修为已是不弱。又有幼女,名为李钰,年仅三岁。

李慕元早已吩咐夫人携子女离府,时至而今,见她犹未动身,不免惹得他有些恼怒。听他喝道:“早些叫你带钰儿离开,你偏是不肯。谁料他们今夜而来,我们哪还有活路?”李夫人声音有些哽咽,道:“老爷,奴家与你这二十几年,向来都是同甘共苦、风雨同行的,这节骨眼,叫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李慕元长叹一口气,道:“唉,天亡我李家!可是夫人,我们的孩儿可是无辜的呀!怎么能教她们与我们一同赴死呢?”谈及儿女,李夫人也有些神伤,是呀,他们可是无辜的!

这时,一翩翩少年扶着一老太爷自大堂走出。正听见他们交谈,那少年上前一步道:“爹爹,娘亲,孩儿不怕,愿与你们一同赴难!”这少年便是李逸了。那老太爷闻言,稍有愤怒之意,却非针对那李逸,只道:“主上昏庸,犹不许臣民正直,家之不幸,国之不幸也!”李慕元道:“时至今日,还有甚么话可说?男子汉大丈夫,便当是为国捐了这皮囊,追岳将军去了罢!”

谈及岳将军,众人脸上无不露悲恸之色,可叹可惜还可恨。未几,李慕元又道:“爹爹,您且带着逸儿、钰儿一并离去罢!”老太爷顿时拉下脸皮,怒道:“你是嫌我年纪大了,拖累你们吗?我李征鸿这一辈子就未曾怕过甚么,即便是现在,也不比你差!”,说着,他以手中的拐杖挥下,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硬生生被砸出条条裂痕,四下蔓延。李慕元本是一番好意,不想让爹爹也受此磨难,但老太爷也是江湖上走出来的,大风大浪自是经历过不少,大义面前,哪管甚么生死?又听老太爷此番责备,愣是说得他无言以对。李逸也是不愿离开,但李慕元却是不允他,厉声道:“你留下,那你妹妹呢,随意托与他人吗?!”

顾及妹妹,李逸立马泄了气。忽闻得走廊尽头一稚嫩的声音响起:“呜呜呜……原来你们都在这,钰儿睡觉醒来发现你们都不见啦,还以为不要钰儿啦……”带着哭腔,这声音听起来教人分外怜悯。李慕元与众人相视一笑,便迈开步子朝那女孩走去,道:“钰儿乖,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呢?来,让爹爹抱抱。”

小女孩飞速奔了过来,哭腔不止。然而,未等李慕元抱住李钰,楼顶倏忽传来一阵瓦砾碎裂的声音。李慕元一怔,头顶已有瓦砾碎落,便连忙举掌上挥。女孩见状,生生止住步伐。

自那瓦片碎落处,一柄长剑刺下,映着灯光,格外显眼。李慕元见是长剑,手掌一转,教剑身平着掌心落下。剑尖已达胸前,他合手掌起,夹住剑脊,止住它下刺的趋势。这时,持剑的黑衣人已从屋顶落下,半空正过身子,横腿踢来。李慕元只得松开长剑,双臂交叉,挡下这一腿。

余人见状,一同拥了过来,便要相助李慕元。却闻得楼顶破瓦声四起,料是有不少人下来,都忙着跃到了庭院中。待声绝之后,走廊上已经多出了三道身影。那三人亦都蒙着脸,一人持剑、一人持刀,另一人则是赤手空拳。他们落地之后,瞧了一眼庭中,便有持刀剑的二人冲向他们,余下一人奔向李慕元,相助早些落下来黑衣人。

李逸见了这阵势,身影一闪,已趁机消失了。老太爷对这迎上来的二人一声冷哼,举着拐杖挥了上去。持刀的黑衣人挥刀劈中那拐杖,竟震得虎口生疼,心想:“这老爷子虽然年岁已大,力道却是半点不弱。”李夫人亦不会坐以待毙,虽没有武器,身子倒也轻盈,避开对方刺过来的一剑,已经绕到他背后。待对方转身挥剑之际,似游蛇般的素手已探至他手腕前,欲要点中其“内关”穴。黑衣人忙变了动作,同时左手挥掌,挡下了李夫人的手。

这厢李慕元已与第一个黑衣人相斗了数招,此时又多了个帮手,不免有些吃力。黑衣人一剑刺过,李慕元轻飘飘避开,另一个黑衣人挥拳又到。原本李慕元对上其中任意一人,都不必大费周章,但此刻却是两个实力略下于他的人,避得了一个便难免为第二个所伤,一时竟手忙脚乱,险些中了招。三人又拆了十余招,李慕元已经露了败迹,虽未被重创,身上也已留下数道剑迹,颇有些狼狈,出招、拆招已经不再灵活。

李家的功法主要讲究一个字——快。此刻李慕元被两人围攻,难免捉襟见肘,慌乱之下,又被赤手的黑衣人横踢一腿,身子压跨栏杆,落到了院落中。持剑的黑衣人毫不停歇,不待李慕元落地,便已跟了过去,手中的剑更是气势汹汹,直逼他而去。李慕元双腿着地,立正身子,伸手朝飞驰过来的剑抓去。那黑衣人立马变招,手中的剑晃动不已,闪出数朵剑花。这若是直接抓上去,这手多半是要废了。但李慕元不是大意,乃刻意而为之。方才被踢飞之时,李慕元便想:“如此纠缠定然讨不到好处。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且先解决了这持剑的黑衣人再说。他立时定下心来,恢复轻盈之身,伸出的手避过闪出的剑花,已夹住了剑格。同时,右手握拳,朝黑衣人胸膛打去。

黑衣人大骇,侧过身子避开那一拳。孰料,那出的拳头乃只是半招,拳头未中,却接上后半招招,以手肘横撞过去。黑衣人避开那一拳已是极限,这一撞终究未能避过。只不过,这一招的力道主要集中在拳头上,黑衣人虽未能避过后半招,倒也不算吃了大亏。只是一招方罢,李慕元又使出了腿上功夫,那黑衣人被连着踢中数腿,速度之快,仿佛就在一瞬间踢完。黑衣人被动防守,只得转动手中的长剑,逼开李慕元。

李慕元避开黑衣人的剑,身子往后轻越,拉开丈许的距离。另一个黑衣人见这人吃了瘪,却不忙着去助他,视线已从李慕元身上移到躲在走廊一旁的小女孩身上。李钰本来呜咽着来寻爹爹娘亲,见到眼前的状况后,倒也颇懂事理,知晓自己只会为爹爹平添担忧,倒也不吵不闹了。不料自李慕元与那持剑的黑衣人斗到院落中后,她便暴露在那不带兵戈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暗忖:“料定这女娃娃便是李慕元之幼女啦,若是逮到她,还愁制服不了李慕元?”见李慕元与另一黑衣人在庭院中斗得难分难解,他倒也不急,缓缓走向李钰,道:“来,小娃娃乖,到叔叔这来。”

小女孩自然明了眼前的局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眼前黑衣人,身子却不断朝后退却。院中李慕元见有人要对李钰下手,甚是惊慌。待他要赶去救李钰,眼前持剑的黑衣人却已拉近与他的距离,手中的剑以一条曲线划过,险些划伤心思已在李钰身上的他。

眼瞧那黑衣人逼近小女孩,便要抓住了,李慕元愤然发狂。眼前的黑衣人甚是大惊,节节败退,愣是被其轻灵的功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即便如此,那黑衣人却也竭力制止李慕元的靠近,依旧缠着他,教他抽不开身去救李钰。而李征鸿与李夫人更是隔着一段较远的距离,纵然知晓这边情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得干着急。

倏忽间,一道剑影闪过,就要逮住李钰的黑衣人只觉伸出的右臂一凉,黑衣衫已被划破,古铜色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黑衣人一惊,抛开李钰后退,同时瞥向那划剑之人。原来是方才消失的李逸,他自房中取了佩剑,折回时恰巧撞见那黑衣人对李钰意图不轨,便趁黑衣人被李钰吸引了注意力之时,忙挥剑伤了他。那黑衣人暗恨不已,不仅功败垂成,还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伤,焉能吞得下这口气?纵然是被偷袭,他仍是觉得颜面无光。

李慕元见李逸救下李钰,不由得放下心来,一手绕过黑衣人刺来的剑,点在其“云门”、“气户”二穴处,又一掌拍在他左肩,再次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同时对李逸道:“逸儿,你不是他对手,快到为父这来。”拿黑衣人但觉胸口一阵胀痛乏力,很快便疏通穴道,恢复如初。但这极短的时间对李逸来说已然足够了,他左手抱起李钰,一脚踏在栏杆上借力,轻轻一跃,便越到了李慕元身旁。

那被划伤的黑衣人恼羞成怒,在李逸跃出那一刻,他亦抓着机会出手。无奈那少年动作甚是快捷,他尚不及碰到对方,对方已然离去。便跟着来到院中,与持剑的黑衣人并排站立,冷冷看李慕元父子。

那厢李征鸿、李夫人也是一番苦斗。虽说李征鸿力道奇大,但毕竟上了年纪,一来不能持续打斗,二则也不再轻灵,挥棍时不免些迟缓。而对手又是一名好手,即便他在一开始取得点点优势,也很快便被对手发现破绽,未有几招便落了下风,此刻已是使尽浑身解数方才不被对手所伤。饶是如此,恐也难再支撑。至于李夫人,虽然修为不弱,又身轻如燕,轻巧自在,却终是女流之辈,何况对手武艺还胜过她。短时辰内,她虽能占些小便宜,时间一久,也渐感吃力,落了下风。

那赤手空拳的蒙面人率先发难,右手捏起剑诀,朝李逸点去。李逸将李钰方在身后,便要上前与黑衣人过招。不料李慕元已趁他放下李钰的空隙迎了上去。黑衣人见是李慕元,二指换做掌,带着厉风直劈过去。李慕元亦挥掌相迎,两人交手十几招,这才是第一次硬碰。

只听“砰”的一声,自双掌相撞处掀起一股劲风,仿佛周边的空气已被他二人以真气控制,形成一个圆形气场禁区。两人一掌过罢,未分出高低,又纷纷使出左掌,同样产生了骇人的气场。紧接着,两人又急速对上数掌,依旧平分秋色。蓦地,黑衣人却趁李慕元的注意力在对掌之上时,横腿踢出,带有极为深厚的内力,动作迅速、果断猛烈。李慕元避之不及,小腹中了招数,横飞出去。李逸大骇,忙搀扶起他,问道:“爹爹,你没事罢?”李慕元右手捂着小腹,嘴里大喷一口鲜血,吓得李逸与李钰都慌了,却听他摆开李逸的搀扶,抹了血迹道:“只是吃了个小亏罢,不碍事。”这时,李征鸿与李夫人都暂时摆脱对手,靠拢李慕元。而那两名黑衣人亦已围了过来。

李慕元扬起嘴角,对眼前伤他的黑衣人道:“破云掌、烈风腿,阁下是江湖浪子林敬业罢?”那黑衣人一楞,却取下了面纱,只见面容清秀,气宇非凡。一双眸子如夜空般深邃难明,正是那江湖浪子林敬业。林敬业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侠好眼力,这都被你识破啦!”李慕元笑道:“孤儿奋力学功夫,弱冠成名锐气无。自是忠肝侠士类,一杯薄酒敬江湖。想不到初次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林敬业林大侠过招竟是这种场合!那么余下几位便是冷面生寒布衣、一叶轻舟古亦舒、冰火双归龙啸天罢!看来我李某人在江湖上还存有几分威望,竟然需要四位大侠联手。嘿嘿……”余下三人也纷纷取下面纱,果如李慕元所言,一个不差。事到如今,他们都觉得眼前人今夜是必死无疑,对于死人,也便不必隐瞒了。

龙啸天冷笑道:“看来李大侠也不过尔尔,惹得我们忒费心思啦。”李慕元笑道:“凡事不到最后,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免得功败垂成,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林敬业道:“李家已经被我们重重围住,难道你们还能长出翅膀飞出去不成?想此刻,你家大门口那些家丁,已是一个不剩了罢。”此时的李家大门口,黑衣人已经与李府家丁混战,人影闪动,火光摇晃,只见剑影一闪,一注鲜血喷满了大门,看上去分外森人。李家家丁人数本就不多,且都是武功平平之辈,不比四大高手带来的人,其中不乏有武功卓越之人。只见一人身影一闪,手中长剑晃动,一霎便倒下了三个家丁。另一侧,一个黑衣人腾空翻越,自两个家丁头顶飞过,待他落下之时,那两家丁已然丧命。

李慕元冷哼一声,怒道:“即便如此,我也要拉个来垫背,看你们谁来罢!”这一怒,倒有一股舍身求仁之豪情。李老爷子也带着霸气喝道:“小儿休要张狂,老夫纵横江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喝奶呢!待我也拿个人头,也不枉我忠义此生啦!”李逸仍是面无表情,握紧手中长剑,欲要不死不休。却见李慕元将头微微偏向他低声道:“逸儿,待会我与你娘亲、公公拖住这四人,你带你妹妹快逃罢!”李逸一怔,心里终是软了。其他人心照不宣,都已决意留下。李慕元更想着,便是得个不孝的名号,也认下了。

李慕元说罢,一招“水濯妖莲”打向他面前的林敬业,同时脚也不闲着,一招“绿水秋波”踢向旁侧的古亦舒。两人均是大骇,未能料到对方在如此劣势之下还主动出手,于是慌乱接招,纷纷后退了两步。老爷子积蓄了些许气力,几乎与李慕元同时出招,蓦地跃起,举杖朝眼前的龙啸天劈下。龙啸天知会不可硬接,侧开身子,拐杖自他胸前落下,愣是将地板砸个粉碎。一击未成,老爷子直接横甩拐杖,又将龙啸天逼开半丈远。

李夫人也不闲着,与寒布衣再度交手。两人招数层出不穷,李夫人自是取巧多些,那寒布衣却是凭实力过招。一时间,这院落中又打斗了起来,剑花闪动,拳脚相交。李逸用腰带将李钰绑在背后,待要离去,古亦舒已刺来几剑,李逸拆招过罢,忙轻灵一跃,主动朝古亦舒刺去。剑花相交,光影攒动,此时比的是剑术,李逸倒也毫不逊色。

无奈古亦舒越斗越勇,竟然与李逸相持不下。李逸还背着李钰,定然不能久耗,于是剑招越出越狠,不多时两人已经拼了二十余招。李慕元一掌劈开林敬业,身子一绕,到了古亦舒身后,逼得古亦舒慌忙转身接下他的杀招。待林敬业再次杀来,李慕元又与之拼了几掌,胸膛已隐隐发痛。

李逸软剑颤鸣,趁古亦舒接下李慕元的杀招后的空隙,迅猛一剑刺去。古亦舒大骇,又举剑相抗,料定这一招定难接下,已是做了受伤的准备。不料李逸剑锋一转,自他旁侧划过。他顿时了悟这是虚招,其真实意图乃是要趁机跃出包围。于是古亦舒忙变守为攻,长剑朝李逸疾刺。李逸早已料知对方会有这招,头朝旁侧一偏,剑自他肩头刺过,并未伤到他。却闻得背后哇的一声,小女孩李钰大哭了起来。李逸大惊,但依然快步跃出包围,心想着绝不可半途而废。境况如此,他也不当即停步,身影再闪,急速离去。

李钰哭声不止,原来长剑未伤及李逸,却打她脸颊划过,在她那粉嫩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约一寸长的血痕。此时血泪混合,看者不忍;哭声阵阵,闻者揪心。李逸暗自咬牙,却不能再回头寻仇,只得背着嗷嗷大哭的李钰极速离去。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时候,他回头已见大门那端涌进了一群黑衣人,而李征鸿显然已几乎虚脱,那古亦舒则提着长剑极速朝他追来。

到了后院,李逸跃上一匹马,夺门而出。迎面而来的一群黑衣人不知所措,四散躲开,径直让他离去。古亦舒忙着跨上一匹马,出了后门,对黑衣人怒道:“愣着干甚么,追呀!”一挥马鞭,直追李逸而去。

李慕元早些已经负伤,此刻有过来诸多黑衣人帮手,见古亦舒追李逸去了,却是抽不开身。一时担忧李逸,被林敬业寻出破绽,顿时又受了几掌。忽闻李夫人一声惨叫,她左肩上已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老太爷被龙啸天的砍刀逼退,此时已是毫无招架之力,对手又挥刀猛砍,一刀胜过一刀,最终被手里的拐杖震得生疼,一个疏忽,拐杖也被挑飞。但老爷子毕竟是个狠角色,做困斗之兽,又凝聚起强大的内力,生生接住对方劈来的刀,纵身一踢,反将龙啸天踢开两丈有余。

李逸骑着马直奔东方,已逃离了李府两里有余,此时前方微微泛白,已是天光时候了。他蓦地想起,东临大海,此路竟然是一绝路!方才逃亡之时,慌慌张张,未曾想起,现在想来,一身冷汗袭来。于是调转马头,却见李府处一片通红,竟是黑衣人放火烧宅,不由得心头一恨。而古亦舒已驾马追来,横在他眼前,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

李逸心下感叹:“真是天亡我也!”再度调转马头,跑出半里,放了马,踏到绝壁之巅,倚着大海,手持软剑,等着黑衣人追来。李钰已被李逸点下穴道,此刻已经昏睡过去。李逸低声道:“妹妹,哥哥无能,怕是救不了你啦。命该如此,你莫要怨大哥。”

不多时,黑衣人追来,几个率先围了上去,想是李逸年纪轻轻,不足为患,先逮到或许还能得个奖赏。谁料他手中软剑一挥,只听一声清脆剑鸣声,前边三黑衣人已经死于非命。余下人大骇,一时竟然不敢动手。古亦舒大怒,道:“一群废物,都让开!”他跳下马来,手中长剑已朝李逸疾驰而去。李逸不敢大意,手中软剑横在身前,唰唰两剑,拆了古亦舒的“直捣黄龙”,身子却被逼得向后边退了半步。

绝壁上,风正在劲头,无休止地肆虐。绝壁底下又有阵阵海浪声,站在边上听,只教人心惊肉跳。两人彼来我往间,已经过了十余招,未分胜负。古亦舒忽然出招凌厉,已暗用了内力。又过了几招,李逸明显不敌,毕竟他才十七岁,剑术精巧,内功却相差甚远。

又拆了十余招,李逸身上已经划破了数道口子,浅的见血,深的见骨,甚是森人。眼见李逸便要被古亦舒拿下,黑衣人背后传来马蹄声,借着黎明的微光可见,那是一个黑衣人。近了,原来是那不带兵器的林敬业。李逸凭着轻巧,将古亦舒逼退一丈,暗忖:“那黑衣人来啦,想必爹爹他们已经……唉!”他仰起头来,将手中软剑插进剑鞘,心下又道:“这剑乃是家传宝剑,配合自家功法方能展出最大威力,承蒙爹爹看重,这般早就传予我。可惜呀,孩儿无能,恐命丧于此啦。李家无后,便带它一同走罢。”

古亦舒见他收了兵器,知晓他意欲如何,当下疾步上前,要亲手杀了二人。李逸微微一笑,身子往后一倒,古亦舒已然来不及了。只见那绑在一快的二人如石块一般,速度愈来愈快,近二十丈的山崖很快便到了底,身影淹没在激起的浪花中。

身影没入,声音被海浪咆哮盖过。风还在吹,仿佛甚么都未曾发生。古亦舒呆呆看着李逸落下的那处,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身下了山崖。林敬业下马迎了上来,道:“那二人如何?”古亦舒道:“被我杀啦,尸体抛进了海里。”古亦舒这般说道,自是为自己揽功,若道他们跳海,自然比不上被他杀了再抛尸入海。

“如此,古兄功不可没呀。”林敬业笑道。古亦舒也洋洋自得。蓦地,却见林敬业嘴角泛起丝丝冷笑。古亦舒一怔,胸口已被狠狠拍了一掌,身子横飞出去,落地后又大吐一口鲜血。“林敬业,你……”古亦舒满是不可置信,怒视着他。

林敬业笑道:“如果你死啦,那这功劳岂不归我啦!”古亦舒目眦欲裂,奈何刚刚那一掌已让他遭受重创,此刻定然不是林敬业的对手。他仍旧不甘,吩咐身旁的黑衣人去杀林敬业。他自然知道身旁的人联合起来也不是林敬业的对手,之所以如此,乃是吸引林敬业的注意。

哪知那些人早已受了林敬业的收买,这时竟没一个肯动身,相互对视一眼后,都倒戈相向,剑指古亦舒。古亦舒起身,大骂他们忘恩负义,挥剑斩了两个带头的人。余下人更是愤慨,蜂拥而上。林敬业见状,大笑一声:“看来古兄的死士也都是识时务之人啊,哈哈!”便极速挤开黑衣人,举掌朝古亦舒劈来。

古亦舒冷笑,纵身一跃,直接越过人群,落在了自己的马上。同时手中的剑一转,旋转着飞了出去,径直扫断了林敬业骑来的马的前腿。那马嘶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林敬业呲牙咧嘴,眼见古亦舒绝尘而去,已然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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