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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类居民异闻录》第一话 古神的巫祝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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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邪教闹事这种事,涂磊原本只把它当做人生中一个小的不要再小的插曲,打算隔几天就把它遗忘,专心复习功课。但是第二天他意外发现的东西却让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那是涂磊早晨出去购买食材时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的。他家院墙外的一处墙角被人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一个用暗红色颜料所画上去的标记。乍一眼很难形容它的形状。仔细一看,应该是几条扭曲的线条所相交画出来的,就好像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触手。流淌下来的绛红色颜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干涸的血的颜色。

涂磊慢慢蹲了下来,盯着那个图案看了几分钟,确信至少昨天晚上为止它都没有出现在那。颜料的表面很新,还没有沾上尘土。图案上缘光滑,边界分明,不像是手绘,倒是像套上什么模具刷的。

他试着用手触摸了一下,擦下来少许。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一股特殊的化学溶剂气味。

至少这不是真的血所画的。但是不知为何,涂磊觉得它非常扎眼,而且令人不快。虽然看起来和涂鸦没啥两样的线条和圈说不出有什么含义在里面,但它就是散发着一种不详的气息,让人心生厌恶。

涂磊自然而然想到了昨天的邪教徒。这算是某种报复吗?

虽然是听说过有泼漆之类的报复手段,但是他们的这个涂鸦画得太小了,甚至连警告都算不上。

倒像是给自己人看的……

嗯?给自己人看的?

涂磊突然想起了《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不过,他大概没法学摩尔迦娜那样给整条街都画上这样的标记。图案的复杂性和颜色都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更何况邪教还有危险性,他不能让邻居陷入危险。

涂磊拿起手机,从几个角度给图案照了像。同时他绕着农民新村走了一圈,确信了只有自家的墙上有这个标记,排除了一般恶作剧的可能性。

他随后拿水试着洗掉颜料。虽然去掉了图案,但是却连墙体的涂料都一起弄了下来,在墙上留下了显眼的“疤”。

涂磊暂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听到蝲蝲蛄叫总不能就不种地了。他还是按原计划去菜场买菜。

在路上,他回忆了一下昨天那些邪教徒所说的话。“启世信者”,他们好像是这样自称的。“启世之主”是他们所“信仰”的神。

涂磊用手机浏览器简单搜索了一下。果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将拍摄的照片和之前的遭遇发到了刑侦爱好者论坛上,希望能借助网友的力量来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突然之间,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涂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就好像有谁在狠狠盯着他看似的。涂磊猛地回过头,市场里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有谁在注视着他。

是因为神经紧张引起的错觉吗?涂磊狐疑地抓了抓头,继续把注意力回到网路上。论坛的帖子还没有人回帖,不过通过vpn绕过访问限制后,涂磊在某些境外网站上发现了关于“启世信者”的信息。

信息刊载在一家境外繁体华语网站上,提到了一个名叫“启世之钟”的奇怪教派。涂磊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个教派与大多数邪教一样,都鼓吹世界末日,只有信徒能在新世界里永生一类的主题;但它的教义却很奇怪的并未引用基督教等著名宗教,教主也未宣称自己是救世主的转生。教众们似乎疯狂崇拜着一位叫“启世之主”的主神。

在他们的教义里,信徒们有着敲响世界的“晚钟”的责任。在某些国家,他们进行过非常邪恶的祭祀活动。

涂磊很想知道那些人做过什么,但是资料介绍得很简单。他收起手机,重重舒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回了家。但是就在他伸手掏钥匙打算开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令他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他家的院墙上,再次出现那个暗红色的标记。流淌下来的颜料甚至还没有完全凝固。与其说是示威或者嘲弄,不如说是一种诅咒一般,强烈地存在着。

涂磊僵立在原地好几秒钟。他猛地回头环顾四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阵阵的热风卷起灰尘刮过干燥的街道。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滑过脸颊。毫无疑问,他被人监视了。监视者可能还不止一个。

手机的震动把涂磊的思绪拉了回来,同时也让他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他看到了一条信息提示,有人在他的主题后面跟了贴。

涂磊把手机揣回兜里,飞快拿出钥匙开门进院。关门之前,他有意在门缝里看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他跑进屋子里,锁上房门,把买来的东西丢进厨房,然后再次掏出手机。

跟帖者一针见血的发言让他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这标记是一种表示献祭的含义。

为了表示自己并非信口开河,这位网友在跟帖中粘贴了大量外语资料。

大部分资料都是新闻的剪报。第一则是1999年发生在墨西哥的惨案。当地警察在破获一起连续的人口失踪案时,在现场所发现的神秘标记。图案大致成圆形,由扭曲的数根线条交叉构成,有一些不明意义的圈点缀其中。它由血液所画成,由于氧化变成了黑色。警方在那里找到了十几具尸体。尸体都高度腐烂,只剩下骨骼和一部分粘稠腐臭的液体,身份只能通过残留的衣物勉强辨认。警方经过艰难的辩识,发现死者有失踪的受害者,也包括了一部分绑架者。

这宗案件被归结为当地一个超自然崇拜邪教的残酷活人献祭活动。但是邪教徒最终也没有全部落入法网。

第二则报道发生在2007年的俄罗斯。伏尔加河沿岸某个村庄的村民报案,说发现一处大屋中不断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警方破门而入后发现了数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血肉基本全部液化,只剩下苍白的骨架,几乎无法进行尸检。现场也发现了诡异的红色符号。俄国警方把死因归咎为某种化学物质的中毒。

接下来的信息更为琐碎,发生的地点多为非洲乌干达、刚果等战乱地区。在这些地方,意外死亡事件变的更频繁,但是这个标记的出现也伴随着更为恐怖、诡异或者是邪恶的宗教仪式行为。受害者不单单是被杀害,而且还受到酷刑,并同时混合着黑巫术、肢解烹煮尸体以及食人等等疯狂的行为。

文字资料到这里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是许多图片。虽然有些照片模糊不清,但是涂磊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个和自家院门上相仿的图案。大多数图案因为用受害者的血手绘而显得十分粗糙,但毫无疑问,它们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把活人献祭给邪神!

涂磊按住了自己的腹部,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后,他离开家,朝派出所走去。

派出所的民警对涂磊的到来有点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涂磊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在他搜肠刮肚组织语言的时候,昨天为他做笔录的民警先开口说道:“昨天你和省厅的小邹走的急。被你救助的那位女孩还向我们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呢。说是要当面谢谢你。”

涂磊脸红了起来,不过他很快把这点陶醉感从脑子里赶走。他拿出手机,向民警出示了自己家院墙上的那个邪恶图案,表示自己可能被跟踪报复。

民警愣了一会儿,但是还是很耐心看完涂磊出示的资料。他打了电话给附近巡逻的联防队,在等待联防队回复的时间里,他问涂磊:“你有看到可疑的人在家附近转悠吗?”

涂磊想了想回答:“这倒没有。”他的确没有真凭实据。

“我看,恶作剧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民警为他重新做了一份笔录,然后说道:“可能是昨天被抓的那几个邪教分子的同伙干的。我们会再询问一下他们。情况我们记下了。你就先回家吧。锁好门。发现异常情况打电话报警。”

这就完了?涂磊心里犯嘀咕。但是民警的处理似乎没有什么不对。自己也不是什么vip,人家警察不会为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得派人保护自己。

涂磊向民警道谢,然后有些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派出所。但是没走多远,手机就热闹地震动起来,仿佛是一下子挤进来一大堆消息。

其中有一条是个陌生号码来的短信息。涂磊撇了一眼,应该就是昨天那个女孩发来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下面的论坛提示给吸引了。

他发的那个帖子下面有了一大堆跟帖。除去瞎水的,剩下好几个人都自称见过这个标记。甚至有一个网友声称他在前几天失踪的学生家门口发现了一模一样的标记。

涂磊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思绪乱糟糟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难道那些失踪的青少年都是被邪教绑架的?难道恶性犯罪真的就离自己如此之近了?他呆呆地看着留言板上的回复一条条刷上去,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等等,就像自己之前分析的。被绑架的人既不适合人口贩卖,又不是因为勒索赎金,那么因为某些“神秘学”上的共同点而被邪教绑架用作“活祭”就完全说得通了。涂磊想到了那位网友发的剪贴消息——大量的尸体、腐烂的白骨、邪恶的祭祀……

那些人有危险!

他转身冲进了派出所,让门口执勤的门卫一阵侧目。

望着去而复返的涂磊,民警倒也没有显出不耐烦的态度。他甚至还给气喘吁吁的涂磊倒了一杯水。但是在涂磊看来,对方的表情里明显地充斥着某种不信任。这让他刚刚因为激动而高涨的情绪浇了一盆冷水。

“我明白你所说的事情了。关心公共安全是好事。我们也需要你这样的热心市民协助我们的工作。”警察抬了抬眼镜,话锋也为之一转:“但是啊,案情侦破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要是什么都靠网络上搜一搜就能给案子定性,那还要那么多专业的刑警干什么呢?”

涂磊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在这位警官的眼里似乎已经成了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小孩了。但是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确如警官所说,仅凭互联网上的一些信息就下了结论,实在太过草率。

民警并不知道涂磊心里的自我反省,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说教:“网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本来就有待考证。你比如说某个标榜分享知识、经验和见解的知名网络问答社区,里面许多看起来言之凿凿的事件经历,后来都被证明全是某些网民蓄意编造的段子。为的只是蹭热度或者博出位等等理由。”

“对不起,是我太神经过敏了。”涂磊老老实实地道歉。

看到他这个态度,民警也就不再说下去了。他拍了拍涂磊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失踪案有专业的刑警在负责侦破。你就安心回家吧。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回去好好休息。”

涂磊点点头,鞠躬道谢,然后离开了办公室。民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整理他的案卷。

涂磊回到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他胡乱做了点吃的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赌气似得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在论坛的留言板里到处乱翻。

看来在真的发生什么之前,警察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涂磊想起了青梅竹马的邹思颖,她倒是说过,一旦发现什么就给她去电话的。

涂磊拨打邹思颖的手机,但是得到的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就在他为之咋舌的时候——

“啪嗒!”

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涂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时间,屋子里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地下都能听见。

错觉吗?这可是白天,用不着自己吓自己吧?

正当涂磊打算从沙发上站起来时,屋子的门发出了一声“吱呀”。

涂磊的心脏又一次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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