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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新约》chapter•six•食人的恶魔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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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楠小姐,您不必担心,小姐她不会有事的。”马戈德里什在不动声色地挪移到紧张得直咬嘴唇的白莲楠身后的同时,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如此安慰她。这时,玛丽和里芬柯刻也改变了各自站立的位置,三个恶魔呈三角状将白莲楠和白荒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感激不尽,可是为什么梅西尔要以身涉险呢?明明那么危险,可能下一刻就会死掉······”白莲楠在听了马戈德里什的话之后,本来就紧皱的眉头一时间皱得更紧了。

“因为小姐必须这么做,这是她为了赎罪而不得不做的事情。”马戈德里什一边平静的说道,一边用手狠狠地拧断了试图越过他,朝白莲楠伸过去的肉质触手,,漆黑粘稠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玛丽和里芬柯刻也在做着和他同样的事情——他们要依照梅西尔的命令保护白莲楠和白荒,直到梅西尔驱除那个恶魔为止。

“我说梅西尔,你打算怎么找啊?这个恶魔的体型可不是闹着玩的哦!”罗曼夫在对着梅西尔发出疑问的同时轻轻地转动手腕,原本平缓流动的空气瞬间变得凌厉和狂暴起来,成为了甚至可以割裂金属的狂风。

只是瞬间,那块表面上覆盖着薄薄肉膜的岩石被狂风给重新清理出来。梅西尔撑着罗曼夫的另外一只手登上这块岩石,然后她侧脸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抬起的手臂往下流淌,有些血滴在了那些搏动的肉团上,结果引起了相当可怕的反应。

随着梅西尔手腕伤口涌出的血液增多,周围的肉质开始疯狂起来,大片的肉质触手从肉壁上生长而出,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向了梅西尔,罗曼夫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竭尽全力防御,但却逐渐感到吃力并忍不住嚷嚷起来:“喂喂,你这个疯女人!你这样做的话,说不定我会忙不过来的!”

“提赫,出箱。”梅西尔的话音才刚落下,穿着灰色破烂斗篷的人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随后,提赫的斗篷突然自行掀起,但可以看见斗篷下空无一物。无形但是无比锋利的剑刃无声地割裂了空气,然后将那些密集探来的触手斩断,他机械地反复攻击着,漆黑的血液很快便把他的灰色斗篷变成了黑色。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不过说个实话,这个家伙的确很容易被遗忘掉来着。”罗曼夫斜着眼睛赞叹性地吹了一声口哨,他都差断网记这个经常负责做脏活累活的家伙了,有他在的话,自己也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呼······”梅西尔这时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可以说是顶天立地的肉墙上了,她缓慢地向前伸长了手臂,然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我可是‘贤者’之子,血液应该很美味才对?难道你就不想尝一尝吗?”

“噗咕!咕噜咕噜······”本来只是像在呼吸一般微微鼓动的肉墙上在梅西尔话音落下后出现了一阵不自然的蠕动,看来梅西尔的血的确对这个恶魔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很快,像是肥大蠕虫一样身体上长满了金色眼瞳的形体从肉墙中钻出,它应该还算是头部的地方长满了长短不一的墨黑色,看上去相当光滑的触手,这些触手此时正蠕动着向梅西尔受伤的手臂缠去。

“噗呲!”与此同时,梅西尔闪电般地探出了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她毫不犹豫地把手直接插入了面前这个恶魔柔软腻滑,仿佛半凝固的液体一般的身体内,而恶魔则在颤抖了一阵之后,开始从梅西尔插入自己身体的那只手开始吞噬,同时空灵忧伤的歌声从它身体下方的那张嘴巴里面飘出。

这首歌让梅西尔陷入了短暂但是致命的幻境之中。

幻境中,梅西尔看见了在床上病逝,但是却如同沉睡的母亲,和趴在床边失声痛哭的自己。恶魔以艾拉的形象出现在床的对面,用与她外表并不相符的充满诱惑的声音对自己说道:“你就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母亲吗,背负着沉重罪孽的荆棘女孩?我可以帮你哦,帮你把你的母亲再现在你的面前······”

“的确很诱惑人啊,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是。但是,我知道的,已经离去的灵魂,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的!”眉头紧皱的梅西尔一边厉声对恶魔说道,一边缓缓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幻境轰然碎裂,在现实中,梅西尔已经抓住了这个恶魔的心脏,所有的肉质在她握住心脏的瞬间,像烧化的蜡烛一样融化了。

“扑嗵!扑嗵!”

被梅西尔紧紧地握在手中的,是一个外壳很柔软但是也很坚韧,像是装着一片璀璨星河下的平静海洋的物体。一团小小的胚胎一样的,发出了清晰而稳健的心跳声的灰白色生物蜷缩在其中——这颗心脏如同孕育生命的子宫。

“嘿,下一步应该就是毁掉它了吧?这种事情不如······”

“不,让提赫把它送回死人之国吧。即使是恶魔,也有活下去和赎罪的机会。”梅西尔的决定让放下手臂转过身的罗曼夫微愣了一下,随后他颇为无奈地抓着头发,迎着正向这边走来的马戈德里什他们走过去:“之前就说过了,无论你要怎么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但是这样一个家伙,它可见识过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甜的东西吃多了,还有谁愿意吃苦的呢?”

“梅西尔,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见梅西尔没事的白莲楠兴奋不已地扑到她的面前,但是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话说完,就被梅西尔的几个恶魔们挤到了一边。随后玛丽一把将梅西尔紧紧地抱在怀里,而里芬柯刻则在梅西尔的身边转来转去,并用自己的两颗头去拱她垂在身侧的手,哼哼唧唧的要梅西尔抚摸他。

“梅西尔,我也要抱你······玛丽姐姐,让我也······”

“哈哈,玛丽才不会随便让别人拥抱梅西尔呢!”抱着手在旁边看着的罗曼夫笑出了声。

“哎,过分!”白莲楠跺脚

“哎呀,既然你那么想要拥抱,我就勉为其难的把自己宽广的胸怀借给你吧!哎呀,臭狗,你居然敢咬我?!”

“吼······汪汪汪!”

事情似乎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所有人包括马戈德里什都已经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抱着恶魔另外一颗心脏,在粘稠肉浆中蠕动前进的某个人——这个人是修斯曼特。

修斯曼特并没有被恶魔吞噬掉,因为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在遇到危险时,他和恶魔会互相帮助。

只要有这颗心脏,恶魔就可以继续履行契约。他这不是在袒护恶魔,而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跑起来,前面就是洞穴的另外一个出口!通过那里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小镇,带着女儿在其他地方继续生活!

然而,有罪之人是不可能逃过制裁的。

铁色魁梧的人影从空气中闪现出来后,突兀地出现在了以极速奔逃的修斯曼特面前,然后这个人用绝对的暴力抓住了修斯曼特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向了坚硬的岩石地面。岩石的碎裂声是如此清晰,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修斯曼特的头颅成了什么样子。

“咔咔咔······”

诡异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家伙活动了一下戴着指甲尖锐的手甲的手,之后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梅西尔。

“咔······咔······咔······”

等这个人走进了,白莲楠才清楚地看见这个身形魁梧而轮廓狰狞的人的真面目:这个人其实穿着造型看上去无比沉重而庄严的甲胄,所以才看上去很高大恐怖。这一整套不知道用何种材料打造的甲胄整体都呈现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暗灰色,其表面以蚀刻的手法刻着精美而繁复的花纹,这些花纹既像是某种花卉,又像是狂舞的群蛇。花纹和甲胄肩膀部位都用暗蓝色和殷红色的颜料细细的描涂过。

这套甲胄最让人感到可怖的,应该是那个有着狰狞兽角,完全是以某种兽类头骨为原型打造出来的头盔——这个头盔远看简直就是凶兽的头颅。

不过,这套甲胄在胸甲,腿甲以及其他的一些细节上,似乎有一些不同于其他甲胄的特征,似乎是在特意突显穿戴者的身形。而且仔细观察,会发现原本应该光滑的甲胄表面刀痕斑驳,似乎是很早就被人穿戴使用了。

“梅西尔,你可真是太大意了。”

“龙特娜安,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因为老师要我来找你啊。哦,对了,这个给你。”

穿着这样狰狞的甲胄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她的声音高雅而且自信高亢,如同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骑士。她随手将手中另外一半心脏抛给梅西尔,然后侧过身对着马戈德里什微微点首:“是很重要的事情,老师需要你们的帮助。”

『哎呀,看来契约是不可能再继续履行下去了嘛,好可惜哦!』在龙特娜安话音落下的瞬间,又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某个恶魔妖娆曼妙的身影由汇集并凝聚起来。与修斯曼特见到的所见到的形态不同,她的头两侧鱼一样的鳍生长了出来,从脊背延展至尾部与腰侧的珍珠白色绸带一样的鳍在波动着。

『我和大家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我是代表‘暴食’的,拉莉莱斯其实是假名哦?』

“被人鱼所诅咒的有罪之人······”梅西尔看着面前捂嘴笑的恶魔,她突然低声说道。

『这次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嗯,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哦,到时候可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哦!』贝鲁塞布尔在说话后,她那由水凝聚起来的身体瞬间像被戳爆的水泡一样,“啪”的一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一个小小的海螺从半空中落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梅西尔那是?”龙特娜安沉声问。

“七罪之一,我还以为他们没有从死人之国离开。”梅西尔的表情是极为凝重的,她原本以为那些代表七原罪的恶魔没有到这边来······但目前的情况比她想的更加复杂。

她的罪永不可被饶恕吗······

“我命令你们,秘密寻找‘太阳之国’的所在地。”

当被修女带到殿堂的时候,德丽蕾娜还以为是自己偷拿日记的事情被发现了,然而在进入殿堂后,她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在那里等待着——包括那个让她抛弃了一切,发誓成为修女的男人。

他是现任的教皇,是自己不可触碰的人。

“圣座,关于‘太阳之国’的传闻我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仅凭传闻就让您派人去寻找了吗?”

对于教皇的命令,本来应该是绝对执行的,但是碧德莉特却提出了她的疑问。

碧德莉特虽然是教皇麾下的鹰犬团的一员,拥有魔术师所赋予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她却与鹰犬团其他被教会收养或者买来之后,特别选拔出来的孩子不同,她是通过极为严格的选拔后,才成为鹰犬团主要成员之一的。

她是一个半精灵,和成熟稻穗的颜色相同的稻金色微卷的长发,翡翠色容易让人想起林中树林的细长眼瞳,精致如同名家雕琢的面容以及不同于普通人的尖耳,都在向周围的人彰显她那精灵的血统。

“这可不是传闻哦,碧德莉特亲~”呈现出阳光一般的金色,足有一个正常成年人长度的羽毛在魔术师的手中左右晃动着,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不太真实,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那片羽毛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制作出这种逼真的羽毛来的。

“这是某个信徒带回来的,不过他本人在将这片羽毛带回来后不久就失踪了。”阿奇帕德将这片来之不易的羽毛放回到了旁边专门为这片羽毛所准备的丝绸软垫上,然后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托着下巴,做出了思考的动作:“哎呀呀,他可能是去了那个没有忧愁,没有痛苦的神之国度了。”

“神之国度,只能有我们创造,其他任何可以被称为‘神国’的地方都是荒谬的!”教皇的话语似乎已经为那个神秘的国度决定了它的未来,或者说是末路——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这样一个地方是不该存在的。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堪比天国的地方的话,它必将被教皇国的铁蹄踏得粉碎!

“碧德莉特小姐。”

“你好啊,德丽蕾娜。”

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碧德莉特友善地向德丽蕾娜打招呼,她的手上拿着一丛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白玫瑰——似乎是要去某个地方祭奠某人的样子。

“正好,能请你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要和你谈一谈。”碧德莉特说。

德丽蕾娜从来没有想到过常年歌舞升平的教皇国会有这样一片安静的地方。因为就算是教堂后的墓园,她也总是能够听到嘈杂的人声和乐曲声从远方飘来。

这一片区域是远离了教皇国的喧嚣繁华的无数贫民和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人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屋古老而破旧,像是被遗弃多年的废墟,但是破烂的木门和窗户后闪动着人影,证明着这里还是有人居住。

碧德莉特和德丽蕾娜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泥泞肮脏的道路上,空气压抑沉闷且有一股古怪的臭味,在这里头顶的天空似乎都是灰暗的,没有一丝生气。

“因为瘟疫,这里的居民一般都不会出门,他们相当害怕染上瘟疫。毕竟他们染上瘟疫,是没钱去寻求救助的。”

“这里的人······教会不管吗?”

“这里是教皇国的阴暗面,神的光辉不会照耀在这些如同畜牲一样的人身上。对教会来说,这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不值得救赎。”碧德莉特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德丽蕾娜有些疑惑地问。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否和那些人一样。”

终于,两个人穿过废墟一般密集的房屋,来到了一条河水污浊的河的河畔。这条河流在上游时就已经受到了污染,等它流到这里时,甚至已经不能饮用了。然而这里的居民却只能饮用这条河里的水,即使它浸泡着被强盗或者其他什么人丢弃的尸体和其他一些肮脏的垃圾。

“我的父亲被埋葬在这里,但他的尸体的具体位置我也记不清楚了”碧德莉特伸手抚摸自己亲手立在这里的大理石墓碑墓碑,然后她缓缓地半跪下来,将玫瑰花束放在墓碑前。在她的眼中流露出了相当大的痛苦和悲伤,德丽蕾娜静静地站在旁边,沉默着。

“我去参加选拔,就是因为我想得到那笔丰厚的奖金给我父亲治病。当年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而因为我的外貌,很多人都说我是说受到诅咒的孩子,给别人带来不幸,要把我丢进河里。但是父亲却坚持要把我抚养长大······你应该可以想象一个男人带着我这样的孩子,生活是有多么的艰难。如果不是我的父亲的坚持的话,我们是不会相遇的······说不定有些事情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碧德莉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呆呆站立在旁边的德丽蕾娜,然后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觉得我的故事让人悲伤吗,德丽蕾娜?”

“什么?我······”德丽蕾娜有些茫然地举起双手,但有一点温度的水滴落在她张开的手掌上——她居然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流出了眼泪。

“别像那些人一样成为了披着人皮的怪物,牢记你心里的东西,它们不会让你迷失方向。”

碧德莉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重心长的对流泪的德丽蕾娜说道,“我有罪,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罪,但是他们包括我在内都不敢去承认自己的罪行······德丽蕾娜,你心中所拥有的东西是什么?”

“······碧德莉特,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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