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妍惊了惊，虽然她早明白自己今日擅作主张必定会惹得祖父生气，可娄易特地让人递了话来，可见祖父不是寻常生气，而是气急了，娄易担心她说错话火上浇油，才提前知会她，让她想法子应对。

果然丹心话刚说完，外头候着的丫鬟便进来道：“姑娘，林嬷嬷说老爷请你去书房。“

娄易的话前脚才送到，祖父的吩咐后脚就到了，云心妍心底凉了凉，祖父这是刚进门就吩咐人来唤她了。

幸而衣裳还未换，急忙让翠心将刚取下的珠钗重新戴上，赶着去前头书房，又奇怪：“祖父不是申时三刻才回来，今日怎么这么早？“

丹心也是一脸着急：“来传话的丫鬟只说老爷回来了，姑娘您一会儿当心着些。“老爷发火起来，府里可没谁拦得住，唯一能拦住的便是这次引得老爷震怒的人。

云心妍只得点头应下，心下忍不住揣测，究竟是什么，让祖父的怒火超出了她的预料？

但直到书房门口，她也没想出来个头绪，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她不错的萧玉谌，会在这个关头摆自己一道，坏自己的姻缘。

“祖父？“

书房的门未掩上，云心妍立在门口小声叫道，下晌时候艳烈的阳光正透过还未繁茂的树叶落在她脸上，将她的肌肤照得莹莹发亮，犹如镀上了一层光辉，看上去很美，但也很脆弱。

“进来！“沈靖轶中气十足的叫道，语气里怒意未加掩饰。

看来是真生气了。

云心妍紧了紧手指，垂眸进去看见条案上刚送上来的茶，急忙捧过来：“祖父，用茶。“她抬眸望着沈靖轶，圆润的杏眸中满是小心翼翼和不安愧疚，樱红的唇角发白，像是被吓坏了，让人无论生了多大的火也不忍心发出来。

“搁着。“沈靖轶没接，语气却缓了几分，云心妍急忙把茶盏放回去，走到条案旁跪下。

“祖父，是妍儿不好，又让祖父忧心了。“她小声说道，眼眸里的不安愧疚被晶莹的泪花淹没，纵然沈靖轶从宫里憋了一腔的怒意回来，也被淹没殆尽，只剩下理智还在强撑。

“知道哪里错了？“沈靖轶问道，由得她跪着。

云心妍眨了下眼，泪花悬在眼睫上摇摇欲坠，她不安的抿唇，低声道：“祖父，妍儿不该去三皇子府上。“说完重重的咬了下唇，发白的齿印让人看着心疼，“可是祖父，如果不去妍儿这辈子都不会放下的，妍儿不想对不起自己，更不想对不起旁人。“

她说着，眼泪簌簌的滴落，沈靖轶脸色发青神情绷得紧紧的，短须轻轻颤抖。

“放不下？对不起？“沈靖轶咬着这两个词，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外孙女，脸色越发难看，“你可知道你这次惹来了多大的祸事！”说罢沈靖轶再次感受到姑娘家的长大了，就由不得父母，更何况他这个外祖。

祸事？云心妍咬紧唇没有哭出声来，闻言惊慌的抬头望着沈靖轶，她并不是为了逃避责罚而说谎，她是真的放不下，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萧玉白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自己，哪怕先前叫他那般的践踏尊严，可当萧锦央同她说萧玉白要见她时，她才感觉到春末的艳丽。

她知道自己放不下，她也知道祖父在同僚中寻合适的男儿，可这是萧玉白头一回说要见她，她若是不去，往后一生都会揣测今日的情形，会念念不忘，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娶她的人。

就算是揣着让自己必死的心，就算往后嫁不出去，就算来日会后悔，起码现在她能得到一个结果，只是她没想到，萧玉白会说出完全超出她预料的话。

可仅是如此，哪里算得上是祸事，大不了她不嫁人，她就留在祖父身边，一辈子都陪着祖父。

沈靖轶见她一无所知，蓦然长叹口气，脸色依旧难看，只是少了几分要责罚她的坚定。

“你可知道，今日你踏进三皇子府里的时候，五皇子进宫请陛下下旨，将你赐婚于他。“他早知道这丫头如她母亲一般固执，迟早会惹来麻烦，却没想到这麻烦来得这么快。

云心妍怔住了，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祖父会这般生气，三皇子萧玉白和五皇子萧玉谌一向不对付，无论萧玉谌在人前表现得如何谦和有礼进退得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东宫的位置上，萧玉谌有意争上一争。

现在她陷在两人中间……

云心妍低头苦笑：“祖父，是妍儿任性，又连累了您。“若是前头腊月里，萧玉白在勤政殿外拒亲时，萧玉谌站出来说这话，即便云心妍对他从未动过男女之情，也会感激他几分，可现在，自幼便听祖父点评萧玉白和萧玉谌行事，又怎会不明白萧玉谌的意图。

萧玉谌这是在逼祖父做出选择。

可他们祖孙前些日子刚被萧玉白闹得颜面扫地，今日又被萧玉白如此欺负，面对不计较她糊涂，一向还待她不错的五皇子，祖父该选谁，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她原本以为萧玉谌虽然想要那个位置，却牵扯不到自己，祖父虽说在朝中门生不少，虽说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可到底左右不了朝堂之上的事，便是算上尚在西北的舅舅，自古文臣武将本就不两立，舅舅又不在朝中，能有什么用？

萧玉谌真正该拉拢的，不该是京中这些重臣？

现在上京城里才是真没人家敢娶她了。

知道自己这回是真把自己搭进去了，还牵连到祖父，云心妍咬紧唇，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湿了衣裳。

沈靖轶看她泪眼婆娑的，听得她真心实意的认错，脸上也绷不住，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地上凉，起来吧，咱们祖孙，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若是旁的姑娘，遇着这样的事，只怕早就闹翻天了，哪像她这般反而费心起来。

“祖父？“云心妍低声叫道，扶着祖父的手起身，低头不敢看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