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固然重要，但是没有方向的勤奋很是可怕。这是林长德对林氏兄妹的教诲。林之恩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而做。

为了确保工作不被打断，林之恩这几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幸的是，在文案即将收尾时昂贵的打字机出现了故障。“噼噼啪啪”的一段杂音之后一股伴有油墨香气的异味布满整个书房。

林之恩当时气得恨不能将这部机器给碎尸万段，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沉着半刻林之恩打开了书房的门窗，接着整理桌上的文案，最后确定了打字机自己的确难以修复之后上街寻找哪里可以维修。若实在不行先借用萨尔神父那台，林之恩心里盘算着。

刚出家门就看见二娘和贴身丫鬟芬儿在巷口站着。

“二娘。”林之恩喊道。

“小姐可算出来了，二夫人这几天见学校里寻不见就猜出你在书房忙着写东西，又怕打搅只能站在巷口等。”芬儿半担心半抱怨的说着。

“对不起，二娘让您担心了。”说出这句话时林之恩心里竟没有一点儿愧疚与歉意。

看见女儿没有大碍，二娘甚是高兴：“没事的，没事的之恩。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

林之恩并没有把二娘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二娘对自己的照顾，甚至对二娘有着一种来自于血缘亲情的依赖。不过，林之恩还是毕恭毕敬且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娘有事需要我帮忙？”

“孩子，很多事情于情于理二娘都是局外人，本不该多说什么。不过现在你和洪毅新婚不久关系就成这样，难道你还是放心不下与林和泰在一起的感情吗？洪毅能够对你做出这些让步已经不容易了，其实他也很为难。”

林之恩以一种讽刺的口吻说道：“他为不为难我不知道，但庄雅琴一天不收手我一天不会对洪毅做出让步。”

“之恩，老爷是不会棒打鸳鸯的，他许你跟洪毅在一起必然有他的道理。”

“二娘，鸳鸯比人还有情义，死了一只另一只活不下去。我跟林和泰早已不是一路人何来棒打鸳鸯之说？我和洪毅有些事情没有达成协议，还未办妥。事成之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林之恩的眼神中仿佛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也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

“之恩，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二娘放心，对了，二娘不要在送咖啡了，我在戒这些。”

送走了二娘和芬儿，林之恩瞧了钟表已经误了修理打字机的时辰。只能会学校向萨尔神父借用。自己不想告诉二娘送她的东西被掺了别的东西，也没有奢望从洪毅那里得到像爹爹对二娘 的那种情感。事实上林之恩非常清楚对周边异性的感觉，洪毅不过是她人生中的过客；钟楷文，是她在上海读书时寻找的一个感情上的替身；林和泰，早在上海读书时就已经对他死了心。读书时期的往来书信全都一把火付之一炬。要问为什么这么做？——直觉，女人的直觉。只是林之恩没有料到百乐门的事情林和泰有份参与。

或许在离开江城去上海读书时林之恩对他还抱有爱情的幻想，直到后来在往来的书信中以及在上海办事的伙计那里感觉到了林和泰的变化，而且清楚一旦继续下去洪毅对此事的处理。所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最好的生存方法，只可惜没有不透风的墙林长德生意上出事的消息终究传到了林之恩的耳朵里，也就发生了百乐门的事情。

二娘此次前来是给林之恩送益母膏的，上次林之恩在家中病痛老爷子看出林之恩身子不爽又不知该如何告知，事后只能请二夫人前来传达。

说到二娘，其实是林之恩父亲的正宫夫人。由于林氏兄妹的生母去世早，在续弦之前生父也驾鹤西去。出于道义林长德将林之恩父亲还未娶进门的继母用八抬大轿抬入林府。至于那些姨娘们不过是当地豪绅为了巴结林长德的一种方式罢了，林长德心里清楚自己只有一双儿女。他日府上在添子嗣，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林氏家族产出的益母膏添有阿胶但未加红糖，乍一看颜色和模样与缴获的大烟没什么两样。就是因为这样有很多投机倒把的不法之人喜欢在林家产的益母膏上动了歪脑筋。

咖啡里掺别的东西就和这益母膏一样，自己可以分辨但是别人就难说了。

借完打字机，林之恩借道警署。找到了警署的老油条老邢。

“老邢，最近街上那个卖洋货但好抽大烟的是谁？”林之恩直接开门见山。

“你说的是三毛子吧，”洪毅走了过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他了。”

看见洪毅林之恩显得不耐烦，又碍于有他人在旁边。干脆直接转身对老邢说：“让三毛子悠着点，烟块子掉进洋货里他不想活命了。还有让那些夫人太太们注意防着他点儿，用首饰换洋货不值得，不是所用的洋玩意儿都那么贵。”

老邢爽快的答应了：“洪太太您放心，我们一定照办。”

一阵客套的寒暄结束后两人回到小楼，用完晚餐。林之恩不忘留言：勿碰咖啡，内有鸦片遗落。

第二天茶几上有留言：咖啡已处理，暂用红茶提神。

一罐未开封的利普顿红茶赫然的摆放在那里。

“林之恩，”钟楷文打来电话，“你过来一下吧，我在以前的验尸官老刘的遗物中发现有些东西，和百乐门的事情有关。你还是过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