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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画山河》第二十二章 赤芒族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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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云身在半空中,只见那些毒虫仰着头,或是吐信,或是挥钳,纷纷聚了过来,心中不甘道:“我就要这般死了吗?”

将要落至窟底,忽然腰上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跟着被用力一拽,身子倒飞了回去。人还没落地,已被一只小手抓住。那只手随即往地上一掷,头上脚下,重重地摔了李轻云一跤。

李轻云被摔得鼻青脸肿,满脸鲜血。他扑倒在地上,这当口也顾不得疼痛,用额头在地上一撑,翻了个身。

凝神一望,不禁有些糊涂,将自己从毒虫窟中拖回的正是那紫衣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正是日间遇到的那婢女。

不对,这不是紫衣女子,她并没有身穿紫衣,而是普通的赤芒女子所穿的黑色服饰。她乍看之下跟紫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细细一看,又大不相同。她神色间比紫衣女子少了一丝稚气和任性,却多了一份坚毅和果决。忽想起紫衣女子有个姐姐,是赤芒族的少主,想必就是她了。

李轻云义愤难平,本想破口大骂,可是毒窟近在咫尺,一个言语不对就会被扔下去,遭受万虫噬体之苦。心中胆怯,骂人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只说道:“你是什么人,老子好心前来送信,你们为何要害我?”他望着黑衣女子,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汉语。

黑衣女子冷冷地盯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正是拓海交给李轻云的那块腰牌,问道:“这块牌子是不是你带来的。”

李轻云没好气地道:“不是我带来的还能是谁?”

黑衣女子问:“哪里来的?”

李轻云道:“我说过无数次了,这是拓海给我的。”

黑衣女子道:“他人呢?”

“死了。”

“死了?”黑衣女子身子剧颤,后退两步,靠在石洞的壁上,抬头长叹一声,眼圈一红,泪珠便快要掉了下来。她竭力忍住泪水,问道:“他怎么死的?”

“他是被天宏帮的人杀死的。”

黑衣女子又问:“他为什么会把这块牌子给你?”

李轻云道:“他临死前托我给你们首领带话,以此做为凭证。”

“叫你带什么话?”

“这话我只能跟你们首领说。”李轻云望着黑衣女子。

只听黑衣女子缓缓地道:“我现在就是这里的少主,你说吧。”

李轻云心道:“你果然就是这里的少主。”看她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脸上尚带着一丝稚气,没想到竟能领袖一族。于是说道:“拓海临死前跟我说,你们族长被关押在岳阳城北二十里外的紫微上庄之中。”

黑衣女子沉吟了片刻,脸色倏然一变,眼眸中射出两道冷冷的精光,厉声道:“他是不是你杀死的?你是不是天宏帮派来的奸细?是不是想引诱我们上当?”

李轻云心想:“好啊,原来你们把我当作奸细。”不禁怒道:“你们赤芒人一个个心肠比蛇蝎还毒,龟孙子才有闲工夫来引诱你们?”

黑衣女子竟然并不生气,说道:“拓海叔叔平生最恨汉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话托付给一个汉人?”

李轻云这才明白,她是在试探自己,正色道:“他临死之前,天宏帮的人对他百般折磨,逼问一件宝物的下落,我从天宏帮的手中把他救了下来。当时除了我师妹,别无旁人在场,只能托我前来带话。”

黑衣女子若有所思,如此过了片刻,她明眸一转,又问道:“他们逼问什么宝物的下落?”

李轻云道:“我又不是天宏帮的人,拓海临死之前又没跟我说,我哪知道是什么宝物。”

黑衣女子看着李轻云,问道:“你跟他无亲无故,怎么会救他?”

李轻云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不也照样害我吗?”

黑衣女子柳眉斜挑:“臭小子,你最好管住你的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立马把你扔进万毒窟喂虫。”

“我并没有胡说八道。”

“少废话,说正事。”

“什么正事?”

黑衣女子厉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救他?他为什么叫你来送信?要是说不出来原因,那我只当你是天宏帮派来的奸细。”她目光在万毒窟一扫而过,又回过头冷眼瞧着李轻云,目光如刀似剑:“哼哼,是什么下场,我不说你也知道。”

李轻云只觉背后一凉,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心中寻思:“我救拓海完全是出于一时义气,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赤芒人毫无道义可言,他们以己度人,自然觉得天下都是势利小人,我若说救他完全是出于江湖道义,她显然不会相信。我须得把自己说成市侩小人,这样反能取信于她。”

他心中这般想,当下来个胡说一气:“我本来也不大愿意救他,可是之前我喝了他大半竹筒美酒,给他二两银子,他嫌少不要,非要我出五两。我心想你这竹筒里面也不过四五两酒,难道你一两酒就要卖我一两银子?于是跟他争吵了起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天宏帮和南平国的军士赶了过来,一言不说就跟他打了起来。拓海的本事倒也了得,一出手就伤了十几人,可是寡不敌众,终于被天宏帮的人所擒。”

李轻云说到这里,暗暗观察黑衣女子的脸色,见她冷冷的脸上全无表情,也不知道信是不信,继续说道:“天宏帮一个姓楚的汉子,拿着长枪在他身上一阵乱捅,向他逼问一件宝物的下落。拓海倒也硬气,身上被捅了几十个窟窿,硬是熬住了不说。他看到我在旁边围观,便向我呼救。我一看天宏帮的人多势众,才懒得趟这趟浑水,转身要走。拓海急得大喊道:‘臭小子,你喝了我一壶酒,就这样走了,你们汉人不是礼仪之邦吗,难道也这般不讲道义?’我心想他说得正是,我们堂堂礼仪之邦,怎能跟蛮夷一般罔顾道义,恩将仇报?”

他这句罔顾信义,恩将仇报,暗中却在讽刺他们赤芒人。

他不敢看黑衣女子的脸色,接着道:“我于是纵身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青龙堂的人打跑了。不过我虽然赶走了青龙堂的人,可是拓海失血过多,也快活不成了。他临死之前把竹牌交给我,要我到这个鬼地方来给你们首领送信。我一听,大不乐意,老子救了你一命,权当还了你酒钱,没来由再听你差遣。那拓海却骗我说:‘你要是肯去送信,我们全族上下对你感激涕零,到时候我们首领必然酬谢你万两黄金。’我一听到万两黄金,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心想即便他是在吹牛,满口浮夸,没有万两酬金,那也总有千两吧,没有黄金,也总有白银吧。万万没想到这一趟来给你们送信,黄金没有见着,小命倒快搭上了。”

他说得声色并茂,若有其事,就像拓海真的许诺过万两黄金一般。

黑衣女子脸色一沉,喝道:“你这臭小子满口假话,胡说八道。”

李轻云故作惊讶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黑衣女子冷笑道:“拓海叔叔那么大本事,他都抵不过敌人,你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救他性命?”

李轻云道:“你若是不信,便把我身上的蛊毒解了,我跟你们堂堂正正打上一架,且看我有没有本事救他。”

黑衣女子不跟他争论,漠然道:“他给你喝的什么酒?”

李轻云见她并不受自己所激,轻叹一声,回道:“我也不知道什么酒,只是闻到酒里有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拓海说酒里有毒,可是我喝了大半筒,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黑衣女子仔细地打量李轻云,只见他脖子上有不少淡淡的红点,如不细看,甚难察觉,确实是饮了过量醉魂饮的症状。这小子的话虽然含沙射影,不尽不实,不过他喝了醉魂饮竟然无事,似乎有些门道。

她白眼一翻,说道:“说了这么多废话,如何证明你不是天宏帮的奸细?”其实她明白,李轻云若是天宏帮的人,无论是将拓海杀死还是活捉,都绝没有兴趣和胆量去喝拓海的酒。只是她心中谨慎,还想试他一试。

李轻云白费半天口舌,气恼道:“你实在不相信那也没办法,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句话。”

“这么说,你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天宏帮的奸细?”

“唉,”李轻云叹道,“我是秀才遇见兵,有再多道理也说不清。”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

“那好,去死吧。”黑衣女子手一抖,牛皮筋卷了过去,在李轻云身上缠了几圈。她拉着牛皮筋轻轻一带,李轻云腾空而起,往毒窟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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