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的西平城逐渐开始迷人，街道上，住宅内，灯火纷纷开始点亮，灯火越好看的住宅往往地位越高。

西平城里的人家比寻常百姓生活更富裕，毕竟大多数都是官僚，商贾或者是家族势力，寻常人家一辈子挣的钱可能都买不起城里的一间房屋，不过还是会有很多普通人在城里做一些小本生意，生意能旺的也能有机会成为富贵人家。

换了另一身黑衣的余秋坐在湖边凉亭等林沛川，这里是将军府里的百相亭。外人都传闻将军府的百相亭种有一百种花，湖中养鱼百余种，据说春天花开的时候可以看到百花争艳，百鱼抢食的奇景。

余秋把手中剩下的鱼饲料洒下湖中，水面瞬间被鱼儿冲破，只见鱼儿们为了争抢食物纷纷跃出水面，水中一片沸腾，场面让人啧啧称奇。

这是府中特制的鱼食，里面掺杂着虫肉和面粉，鱼儿最喜欢吃，但是这些富贵人家消遣的东西普通人见都没见过。鱼儿吃完食物也没有立即游开，而是继续在投食的地方交错游动，等待着下次投食。

水中热火朝天，水上沉默安静，余秋能够经常会看到眼前的奇景，再次看到此景心底依然感到有些惊奇，却感觉多了一丝同情。

看了一会儿后余秋叹出一口气，轻声说道“人们对百相亭百花争艳，百鱼抢食心生艳羡。”余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却不想花开只能在院中，鱼跃只能在湖中。”

余秋沉默了一会儿，察觉到后方来人就转过身朝那人走去，林沛川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没有佩剑。林沛川本身长的也十分英俊，再加上地位显赫，为人不纨绔，是城中许多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对象。

林沛川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早，我已经安排好了，走吧，天香楼。”

两个人并肩离开，余秋望着林沛川也笑着说道“是有很久没去天香楼了，确实有些想念了。”

天香楼是西平城最大的酒楼，是达官贵人们经常商谈吃饭的地方，进天香楼吃饭的不止是有钱有权的人，很多人家境不是大富大贵也会特意去天香楼，如果哪天被某位贵人中意上了，那他们就不用在竞争中挤的头破血流了。

两人刚一踏进天香楼就迎来一个四十岁的妇人，穿着精美，举止得体，妇人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哎呦，我的林大公子，可把你盼来了，你没来的这段时间，二娘的生意都快关门了。”

妇人是天香楼的老板孙二娘，孙二娘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外号称孙二娘，她还有个大哥，但是大哥不堪家族重任，孙家全靠这个妇人支撑着。在孙二娘的打理下，孙家也慢慢成了城中的大族，现在靠着一个天香楼就能让孙家赚的盆满钵满。

林沛川略带严肃的说道“二娘这是在怪我？前段时间我去了西州各地游历，我刚回来就带着兄弟往你这儿来了，二娘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孙二娘连忙解释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二娘不知道您干嘛去了，只是以为公子对天香楼失了兴趣。您是我的财神爷，我可不敢怪罪公子，公子游历辛苦，那今晚这顿饭二娘请公子，酒管够，就当给公子接风洗尘。”

林沛川面无表情冷漠的说道“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不过今晚我不希望其他人打扰到我们兄弟二人。”

“公子放心，三楼专门为您准备，一个人也没有，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孙二娘虽然请客，但是仍然满脸笑容，孙二娘说完就侧身，伸出手臂说道“公子请。”

双方客套完后，余秋两人径直朝三楼走去。天香楼有四楼，四楼是各大商贾家族和官僚主要人物商谈的地方，三楼是大人物们的公子小姐聚会的地方，二楼只要银子管够也能进去，进的楼层越高，代表的地位也越高。

两人刚到三楼坐下，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漂亮女子端着刚出锅的新鲜菜肴走到他们桌前一一放下，等到下人们离开，两人才开口说话。

“要我说，现在临近冬季，这儿最好吃的应该是涮羊肉，不仅口感鲜嫩，而且吃了还暖和。”林沛川拿筷子指着羊肉说道，顺便拿起筷子夹起羊肉就往锅里塞。

“但是我觉得要一片一片涮着吃才舒服，像你这样一股脑塞进去，到时候肉不就老了？”余秋只夹了一片羊肉进锅里，慢慢烫着羊肉说道。

“出去这么长时间好久都没吃过好东西了，本公子现在真是馋死了，我可不想那么麻烦。”林沛川说完就夹起锅里的羊肉往嘴里塞。

“想不到你堂堂林大公子也会有这种吃饭的样子，而且你还坑别人一顿饭钱。”余秋说完也收回手臂，慢慢把手中的美味送到嘴里。

“怎么样？演技还不错吧？我出去这趟才明白，钱财这么重要，我在外面吃过不少苦头，还看到了很多穷苦百姓的生活和这些富人家差距真是天上地下，坑她一顿饭钱只是便宜她的，没有我照顾她生意，她生意能这么大？”林沛川嘴里嚼着食物说的含糊不清，还不停把菜夹进锅里和碗里。

“说的你好像不是富家子弟一样。”余秋有些嘲笑的说道。

“看来你是想找我喝酒，那你小子今晚就别想竖着出去。”林沛川微笑的说着狠话，端起酒碗又大声说道“来，干了。”

两人端起酒碗干了，喝了酒又继续吃，林沛川狼吞虎咽，真的像是体会到了民间疾苦一样只想着温饱。反而余秋慢慢享受美食的味道，毕竟这些好东西难得吃一回。

“我觉得就算没有你林大公子带生意来，这儿的生意也能很好。”余秋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家畜都是精心饲养，大人物来吃饭都是提前预定时间，然后他们估摸着时间再宰杀新鲜的，最好的部位挑选给大人物，剩余的留给一二楼，他们的经营方式确实不错。”林沛川深有同感的说道。

“其实味道和其他地方差别不大，关键是服务周到，而且你看这刀工，每片肉都很均匀，再加上吃法讲究一点，所以让人吃的高兴，人们也愿意在这儿花钱。”余秋接着林沛川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小子现在就是穷讲究，等你大富大贵的时候再说吧。”林沛川有些鄙夷说道，吞了肉又继续说着“怎么样，要不要以后跟着我混，给你弄个什么官当当。”

“当官还是算了吧，小时候学习不好，文官不可能，武官不喜欢，说到底谁都没有自由，我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江湖。”余秋说的很真诚，但是又很无奈。

“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从小的梦想也是能够闯荡江湖，但是我爹当然不愿意。”林沛川也感慨说道，接着又补充道“所以我才把你当兄弟。”

“来，喝酒。”余秋端起酒碗干了，擦了擦嘴好奇问道“话说你这趟出门去了哪些地方，江湖上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快说来听听。”

“可惜我只在西州境内逛了一圈，北川和南宁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西州我还是知道许多事情。”林沛川感觉有些可惜，但是还是有些满足。

“嘿嘿，我这次去了剑谷，才知道剑谷出了一个天才，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已经到御气境了，而且他把剑谷里面的一境高手全部都挑战了一遍，无一败绩。”林沛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那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余秋问道。

“此人叫龚墨涵，听剑谷的人说，他是个在当年战乱中被抛弃的孤儿，从小在剑谷长大没出去过，突破到武罡境后就开始挑战本门高手，据说他要出世挑战外面的高手，磨砺武道。”林沛川解释说道。

“看来江湖上要热闹了啊，可惜我看不到。”余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心中满是羡慕又只能听听江湖故事。

“我见过他一次，这人长的还行，我承认他只比我差那么一点，但是他这不是行走江湖，是要夺走无数少女的芳心啊，看来本公子的江湖梦怕是要破碎了。”林沛川非常惆怅，说的好像少女的芳心该属于他一样，说完端起酒碗和余秋干了。

“哈哈，要是我碰到他，我替你狠狠的揍他。”余秋大声笑道，接着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倒是没有发生，不过才听说即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听说玉河城的万花院明年会举办一场比舞大赛，到时候肯定会引得西州境内很多人去看，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机会去。”林沛川一想到那些美人比舞，内心充满了向往。

“听你说的越多就越向往，越向往就越惆怅。”余秋惆怅的感叹，他肯定是没机会去看的，他只是个将军府没有自由的爪牙。

“你说的对。”林沛川赞同说道，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再加一句，越惆怅就越想喝酒。”

两人不约合同开始大笑，端起酒碗再喝，分不清到底是惆怅还是兄弟再见的高兴，只是两人喝了很久。

这晚两人说了向往的江湖故事，回忆童年的糗事，谈论男女之事。两人走出天香楼，他们酒量都很好没有喝醉，就是因为说了很多话，酒反而喝少了。

像他们这种半夜回家的公子哥偶尔都能在街上看见，他们并肩走在回府的街上，街上只有冷冷清清的少数灯光，凉风吹在脸上，他们感觉清醒不少。

林沛川说道“今晚光顾着说话去了，没把你灌醉，我下次再收拾你。”

余秋自信的说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打架你打不赢我，喝酒也别想赢我。”

林沛川不服，把手搭在余秋肩上，另一只手指着余秋豪气的说道“你这是在逼我，走，我们找家店接着喝。”

余秋再刺激的说道“奉陪到底，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

天色早就漆黑，街上因为有的灯火熄灭了而变得冷清，很多人已经进了梦中世界，只有那些寻乐的人们和等待猎物的人们不愿入梦。

两人说着就往回走，走到一条街道中央他们突然停了下来，两人一动不动，眼睛左右观察，林沛川身体绷紧，余秋把手按在剑柄上，周围接近二十个黑衣人，安静等待，就是黑夜里狩猎的猎人，耐心等待猎物上门。

已经冷清的街道变得热闹，已经很冷的冬天此刻更冷，因为他们感觉到吹在脸上的凉风夹杂着杀气，全身毛孔大开，残留的酒意顿时清醒，只有寒意钻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