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雪花被七个黄影冲散，黑衫男子被七个僧侣包围其中。

是那一行外来的和尚。

诺大的金色巨环套于其身，曼妙的佛法却仍旧未洗去一身的煞气，说是和尚却也不像，可曾见过一身邪气的和尚？

姜毗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我中土的事，一群乌孙的和尚也想染指？”

白发魔轻笑道“谁人不想趟这一次的浑水？”

姜毗回首“哦？”

白发魔道“小王爷你都想趟这浑水，和尚如何趟不得？”

姜毗讪笑没有说话，自佛法传入中土已有百年，这百年中佛门之术撒便中原大地，这佛法产自天竺，早在传入中土时便以在西域开花结果，乌孙国更是全国习佛。

佛渡世人，但佛欲渡而人不过。

当世乌孙共有十圣七邪佛，佛渡了十圣，而七邪却渡不过，亦不愿为佛。

上官阳逸头也不抬淡漠道“若是你们折在了这里，又是谁的过？”

一僧微微点头道“自是佛的过。”

上官阳逸冷哼一声“哪来的那么多佛，还是快些滚回你们的乌孙为好。在这里你们的佛可渡不了你们。”

僧微微躬身，行为满是恭敬，眸中却透漏着杀意。

姜毗定睛看着场中，毕竟生于王侯家，与乌孙乃是世仇，心中为那仆人捏了一把汗，毕竟这七邪确实有些邪门。

梵经声起，一人颂经，但声之浩大不亚于群佛共咏，男人垂下的眸缓缓的抬起，右手轻搭剑柄。

剑动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瞧清楚了他出剑的速度。

他的速度慢了！

慢到所有人都瞧清楚了他的剑势。

梵音愈加洪亮，似当真有群佛在耳边低吟。

这梵音令人心生起莫名的悲伤，莫名的愧疚。

这梵音颇有些古怪。

那仆人似深受梵音之扰，竟是出剑的速度也慢的离谱，剑指咏经僧侣，一剑刺出，僧侣也不避，金属相交之声格外洪亮。

这一剑被一侧又一僧侣拦了下来，剑刃与手臂相交，竟无法再入一分。

世间当真有如此铜筋铁骨？

白发魔轻声道“乱其心，扰其智，攻不备，一击必杀，这一群僧侣配合的天衣无缝。”

姜毗不移目光开口道“佛门六通以渡己渡人为念，心中有恶，心中有愧便会被这心通所引，将心中恶念放大千倍万倍，欲渡人先渡己，但此七人心术已然不正又如何习得真正的佛门八解六通五眼之曼妙？”

白发魔点头道“论修为他们远不及场中每一个人，七人一体，若是想走，场中怕是无人拦得住。”

姜毗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那一干兄弟在这里，这乌孙的杂碎定将之碎尸万段，入我疆土便是死罪。”

仆人的剑很怪，很轻，因为没有剑鄂，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却因无鄂，出剑速度快的非常。

无鄂的剑当今江湖只有两种人敢用，一种是疯子，另一种是疯子中的疯子。

无鄂剑，招招直取人命，但同时意味着旁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削到持剑人的手。

剑！

横与胸口。

这怪异的持剑姿势当今也仅仅这一人。

男人机械般的转头，似在证明他不是一个木偶。

但，旁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木偶，一个上官阳逸手下听话的木偶。

这个木偶很强，但仍旧是木偶。

一僧侣微微道“这是把好剑，可惜今后却无人在使。”

仆人转头，莫名的风起，但并无风声，寒光闪动，夹杂着破空的风声，一柄怪异的剑堪堪滞与出声僧侣耳畔。

这一剑！

更快了！

仆人缓缓抬头无任何情绪的低吟响起“我可以杀你。”

僧侣惊恐的表情还未退下，身后拇指粗的树枝从中断裂两截，剑未到，剑气以令枯树承受不得。

僧侣惊恐的表情褪下“是”

仆人声在起“你还是很镇定。”

僧侣淡然道“一剑还是十剑百剑千剑？你能杀我，但却留不住其余的人。”

仆人无言语，其余六人亦无动作，一时间唯有那萧萧雪花飘然而下。

这一柄无鄂剑谁人能胜？

这样一柄快剑，谁又能敌？

剑很快，但却没有剑心。

一名丢失了剑心的剑客，一名被别人操纵的剑客，或许他的剑是可悲的。

无心人，无鄂剑。

他的出生意味着与剑为伴，唯有拔剑，收剑。

剑断人亦亡，灰烬一般的眼眸注定着他一生与黑暗相伴。

或者说他本就是一把出鞘剑。

僧侣出声“你若不杀我，我们便会杀了你，杀了我，你可活。”

仆人道“你在求死？”

僧侣摇头道“我只是去找我佛。”

仆人道“那我送你一程。”

无鄂剑翻起剑花，一连十三剑，一剑快过一剑，引以为傲的铜筋铁骨在这满天的剑影中显得如此若不经风。

剩余六僧皆是愕然，不知是谁领了头，剩余六人皆快速逃离。

习佛数十载，却连佛法也未参破的一群可悲和尚。

姜毗拍手称快道“好一把无鄂剑，好一个无心人。上官家主，这七星术你本就不打算交于我们吧。”

上官阳逸微微侧头打量司马毗一番出口道“公子何出此言？”

姜毗沉思一会道“这柄剑谁能胜？这般无心人，当世还能找出第二个？”

上官阳逸道“公子说笑了，剑为凡剑，人为凡人，如何胜不得？”

“却实能胜得”

寻声望去，天行老人一侧坐在石阶上的双马尾姑娘笑道“比他的剑更快，自然胜得。”

姜毗掏耳道“小丫头，要不然你上去试一试？”

小姑娘拼命的摇头道“你一个男儿都不敢上台，我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如何上的了台？”

姜毗一时无话，这言语，无从反驳，悻悻的侧头不看小姑娘。

“家主。”一道恭敬的男声传来，天启庄扛着银枪的男子微微躬身道“我等四人并不是冲着七星术来的，只是想请教家主一件事。”

上官阳逸侧目看去，他可以看场中所有人，却唯独不看那仆人一眼。

姜毗侧眼看了四人一眼出口，嘴角勾勒一抹冷笑打断道“家主，我也想请教一件事。”

银枪男子一侧的大姑娘狐媚的语气传来“这位小哥，寻事也应当有个先来后到，是我等先开的口，又有你什么事？”

江湖侠客高傲，小王爷论之更为桀骜，挑眉反讽道“你们天启庄的那点破事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的家丑还是不要大肆张扬的好。”

大姑娘就要发怒，银枪男子制止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天启庄并无得罪于你，为何你出言不逊？中伤我天启庄？”

姜毗道“也无大事，只是三年前苗不为那老东西得罪过小爷我，追了我八百多里。”

大姑娘怒不可遏手呼的一声手中以多出一条黑色长鞭，手一抖，长鞭如同活过来一般向着司马毗卷了过去。

要论当今江湖用鞭子的可没人胜得过这个大姑娘，姜毗也不惊慌，怡然自得坐与栏杆之上。

长鞭未至姜毗处，银枪男子出手制止了妇人，看向姜毗眼中也有些许恼怒，但因忌惮轿子中的白发魔不敢妄动。

姜毗笑道“怎么不打过来？难不成是不敢？”

银枪男子面色冷峻，看了一眼上官阳逸躬身道“前辈，我等四人无意生事，只是这贼人太过猖獗。”

上官阳逸摆手道“与我何干，我早已退隐多年。”

银枪男子恭敬道“后辈不敢在前辈面前造次。”

男子回手，那妇人也恨恨一瞧却也没话语，白发魔轻笑道“出了这个门，你怕是没命做我灵蛇洞的新姑爷了。”

姜毗笑道“有美人在，四个小辈能成什么气候？你说呢美人？”

白发魔岔开话题道“你的生死确实是大事，此刻还在府中，倒也无碍。倒不如想想如何取得七星术。”

姜毗开口道“场中所有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的客人还没有出场，算算时间也应该要沉不住气了，两败俱伤，趁人之危，这可是小王行走江湖的座右铭。”

宅院静了下来。

仆人矗立在大雪纷飞之中。在无人上台。

看不到他的剑。

因为看不到所有人都恐惧，因为恐惧，所有人都不在看那个人。

唯有这白雪，落的纯粹，洁白。

仆人的发，肩头已被越来越多的白雪覆盖，笔直的身躯从始至终未移动半分，似他的脚以与大地融为一体。

不语，不动。

所有人都在等。

等这个仆人倒下去的那一刻。

因为做不到，所以等他人来做。

台阶上，可爱的小丫头声音又起“爷爷，这些人怎么不动了？”

老人道“因为打不过。”

小丫头咦了一声问“明明所有人都比这哥哥年纪大。”

老人道“这些人心中无剑，年纪大又有什么用？”

小丫头叹了一口气道“有心者心无剑，无心者心中皆剑。”

老人笑了笑开口道“都很可怜。”

小丫头似恍然大悟般点头，晶亮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芒，这光芒令仆人心中一痛。

这光芒正是他所丢失的东西。

无心人。

因为无心，所以有剑，皆是剑！

雪下的愈加张扬。

这剑，这人数天前还未在江湖留下些许名声，今日后，这柄剑，这个人或会成为恐惧的象征。

在这江湖他能够走多远，行多久，无人知晓，或许连今日也活不过……

因为又有人上了台。

嵩阳铁剑，郭子轩。

他已经来了很久，像他一般未现身的还有很多。

少时成名，浮沉数载，他的剑同样很快，缓缓垂下的铁剑鸣动不止。

剑！在兴奋。

人！同样兴奋。

多久没有遇到像他这般对手，郭子轩也不清楚，只知上门讨教的剑客，都被自己扔出了家。

因为，那些人不配令他拔剑。

他的剑对的是夜不语，朱常隶，或是眼前这个人！

一个剑客重要的不是剑，而是一个值得拔剑的对手。

胜？

郭子轩头一遭没了把握。

持剑多年，这股没把握还是头一遭。

快剑对快剑。

唯有率先出剑。

两人目光相对，一柄利剑对上了万年岩石，剑利还是岩石硬？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目光相对，一串火花激起。

天地之间充斥着萧索凄凉之意。

突然间，寒光一闪。

数十道寒光击向无心人，带着尖锐的风声。

郭子轩亦出了剑，“叮叮”声起，数十道寒光如流星般掉落，是一地的绣针。

郭子轩回剑距离无心人不过五步，无心人的剑未拔，身形也未移动半分，眸也未抬起。

郭子轩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要插手我与他的比试。”

他在跟谁说话？

跟未露面的客人讲话。

过了很久，郭子轩出口道“你知道我的剑不是刺向你？”

无心人淡漠“是。”

郭子轩嘴角微微上扬“你丢了东西？你想找回来？”

无心人道“是。”

郭子轩笑了笑道“还懂得寻找，也有些人情味。”

死灰一般的眸子忽然一痛，缓缓抬起了头，郭子轩嘴角笑意更甚“你在愤怒？”

无心人道“是。”

郭子轩右手一转缓缓向着后方退去，相距十步。

微风起，不知是这清冷的北风，亦是两人的萧索杀意，竟是令观看之人呼吸也急促。

两人都未拔剑，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许久，许久……

小丫头侧头疑惑道“他们怎么不出剑？”

老人笑呵呵道“剑早已出了，丫头你看不到而已。”

小丫头回过头，眼睛中满是不解。

老人的手揉着小丫头的头轻声道“人即是剑，剑即是人，可惜这嵩阳铁剑始终做不到人剑合一。”

老人话落，郭子轩眸中忽然一痛。

霎时，一片寒光闪过，紧接着又一寒光乍起。

两人都出了剑。

有一人的剑却慢了。

是谁慢了！

所有寒芒消失，天地骤然寂静

无鄂剑贯穿了郭子轩的肩头，而铁剑却停在了无心人心口四寸。

肩头已有血渗出，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在地。

郭子轩长久的沉默苦笑一下楠楠道“好剑。”

无心人无话，郭子轩又道“你本可刺穿我的心脏。”

无心人无话，但贯穿肩头的无鄂剑诉说着这一事实。

无鄂剑缓缓拔出，剑横与胸口，抬头看向郭子轩身后。

一行三人。

两男一女。

女子手中摆弄着绣花针，刚才得暗器亦是由她手而出，女子嘴角带着冷笑“好没面子呢，嵩阳铁剑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一剑败北。”

郭子轩收起铁剑，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背着剑匣的男人眸中有些担忧，但转瞬即逝，盯着无心人满是戒备。

郭子轩回头看向无心人，眸中突然多了一份悲伤，并不悲伤自己败了，而是在悲伤这个人。

剑匣旁一清秀男孩盯着无心人，眸中皆是惊恐，这惊恐竟是毫不掩饰，尽管他也持剑。

还未出剑，他的剑以再也出不了手。

因为恐惧令他不敢出剑。

女子一抹梅花扶云袍，红色的披风如血，在这洁白中红的张扬，谷宛童是她的名字，生于江南富硕人家，却未有江南女子的温文尔雅，反倒随了北方女子的热情似火，万手追魂针使的出神入化。

江湖的女子个个不好惹，因为她们本身就是一把凶器，全身带着剧毒，谷宛童也不例外。

青城门大师兄，御剑匣凌霄近年在江湖声名鹊起，自剑圣李青山开山门之后，这青城门便门庭若市，凌霄更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身后躲藏的惊恐小孩为青城门小师弟，凌云，年纪不过十四岁但却偷偷跟着凌霄溜下了山，这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四人却在江湖中出入结队。

厚重的剑匣杵立与地，右手轻扣剑案，轻声道“云儿，且退在一边。”

凌云点头，谷宛童手中的飞针似在等待出手的最好时机，姣好的面容，却是猎人一般可怖的眼神。

郭子轩并未动手，静站与旁，左臂垂下，颤抖不止，他的伤以让他无法出剑。

凌霄冷喝“起！”

剑匣中一道寒光快若闪电，直刺无心人胸口，一剑穿心，死在这柄剑下的人数不胜数。

更何况！

这样的剑还有五柄！

嗖嗖嗖，又是四道寒光，这五柄飞剑如同长了眼睛向着无心人卷了过去，凌霄取出剑匣最后一柄剑，快速攻了上去。

据传闻当年剑圣李青山共铸十八柄飞剑，每一柄皆是江湖利器，十八柄其出，当世无敌。

无心人，退了。

他的脚步在后退。

此刻凌霄不过才六柄。

却也能逼的无心人后退。

若是十八柄齐出又是怎样一番壮烈场景？可惜那等壮观场面再也见不到了。

百年之前这李青山究竟有多强？

如今这上官阳逸究竟有多强？

这五柄飞剑，刚猛无比，摧枯拉朽，足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更何况一侧还有潜藏在暗夜中的猎人，暗中偷袭。

这个江湖，没有好与坏，只有强与弱，而弱者注定要被强者踩于脚下。

这个无心人如若不死，七星术断然无法现世。

但。

在漫天的飞剑中，无心人信步游走，六柄剑竟无法在他身上流下些许痕迹。

静看许久，姜毗出声道“你们不是自称江湖四少吗，还要不要脸了，人多欺负人少。”

小王爷动了惜才之心，这个仆人，这个剑客，竟不愿他死。

场中的飞剑密不透风，雪未落皆被飞剑剑气所斩，御剑人的鬓角有冷汗流下，御一柄飞剑都是力气活，更何况如今是五柄。

谷宛童的追魂针亦被无鄂剑一一挑落，无心人虽然在退，但每一步都充满笃定，那无孔不入的追魂针竟无法突破他的剑围。

不。

是他算出来追魂针袭来的方向和时机。

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这个人。

他有两把剑！

剑之最强，人剑合一，迄今为止江湖中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唯有一人。

剑圣，李青山。

有心！

亦有剑。

他不持剑，因他自己就是一把剑，花草野树，世间万物都是一柄剑，他不需要持剑，因为遍地皆剑。

无心人也做到了人剑合一，但却是以另一种形式。

无心！却有剑。

他是一名很强的剑客，但他所能到达的高度仅此而已，因为他只是一个木偶，一个会持剑的木偶。

木偶是无心的，它只能使两把剑。

凌霄的气息紊乱，五柄飞剑抖动不止，他亦大口喘着粗气。

无心人死灰的瞳孔令所有人怀疑，究竟谁才是猎物？

“破！”

不带丝毫情调的声音传来，五柄飞剑顿时如深秋最后一片落叶飘然落地，凌霄口中吐出鲜血快退几步拉开距离。

侧眼如刀，谷宛童心中一颤。

无鄂剑，以然回鞘。

他们本应该死了。

之所以现在还站着，是因为无心人再找丢失的那个东西。

他不愿被人称为木偶，不愿其他人提及丢了的那个东西。

他在寻找。

寻找的路极其痛苦。

他可以因为旁人一个眼神，一句话而杀人，只因看不惯。

上场的人都应该死去，都应该死在无鄂剑下，但无心人却没有出剑。

因为他在找自己的心。

郭子轩挡在了两人身前拱手道“阁下好俊的剑。”

无心人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想听这些恭维的活，这些将死之人为了活命恭维的话。

无心人不知的是，郭子轩亦有剑客的自尊，如此剑法绝伦之人，身为剑客自然想要结交。

郭子轩不知的是，一生与杀戮为伴的无心人，早已不信人世冷暖。

他是孤傲的，孤傲的世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无心闭上眼睛静默不语，一如刚才，

一颗千刃巨树，不动如山。

郭子轩讪笑一下以气运声高喝道“别躲躲藏藏了，既然到了，何不现身一见，躲在暗处算什么侠客。”

声入三里，激得飘然而下的雪花四处纷飞。

音落。

十几道黑影飘然而下。

有哭泣的孩童，有黑袍遮面的人，有体型如山的大汉，有满是刀疤赤裸上身的带刀客。

“郭巨侠，可不能因自己败了就恼羞成怒哦。”

梅花的香味传至每个人的鼻腔，一道白绫至门口骤然而至。

白绫之上，一白衣女子缓步走了过来，白纱掩面。

身旁的一个道童环抱一柄通身赤白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