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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侠》第22章 双心朝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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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婉君在姜毗的眸中看到了不同于温柔乡中的轻浮,反而出奇的温柔,也明白当日他话里所言之意,顿时不免觉得好笑,那带着撒娇的威胁,任谁看来都软弱无力,姜毗对李忘忧的心思所有人都懂,但唯有李忘忧不懂,看姜毗就要离开,李忘忧也心下焦急,因为七星术事关李家生死存亡,又岂能让裴氏占一个大便宜!无奈道“我还怕小王爷你出尔反尔,劳人伤财暂且不论,若是过河拆桥……”

话未尽,姜毗已出口道“你我可各退一步,这七星术我可让你摘抄半页,剩余半页归于我手,算作押庄。”

李忘忧抿嘴静默良久道“好!一言为定!”

江瑟瑟,孤月难圆,何处觅堂舍。暂把浊酒洗新愁,醉中乐。悄然回顾,风花雪月处,一出纸醉金迷剧,空凝伫。

夜雨老竹,只盼君如故,春寒哪解浮生苦,向谁诉。姜毗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南音,静抿杯中温茶,看尚婉君一言不发叹了一口气出声道“我知你有很多疑问。”

尚婉君道“七星术你是从哪里得来?”

姜毗道“药王谷,与叶揽天做了一个交易。”

尚婉君道“什么样的交易。”

姜毗道“杀了上官阳逸。”

尚婉君道“即得七星术为何瞒着我们。”

姜毗道“此事如何张扬?但如若我要瞒着你们就断然不会带你来到此处。”

尚婉君无话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是是非非我也不想过问,只望你把我们当做了朋友,而不是手中棋子。”

姜毗一时无话良久道“第一次与你相见时我便把你当做了共图大计之人。”

尚婉君道“为何?”

姜毗道“孤身一人硬闯藏剑山庄,取得三大名剑之一的尘离全身而退,这等气魄在当日便已惊艳了我。”

尚婉君低头侧看手中空无一物的姜毗道“可天阙已去。”

姜毗的眸闪过一抹毒辣“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在我无暇顾及他的时候就让他代我保管几天,那把剑可比我心爱的琉璃盏重要的多。”

尚婉君沉默许久道“你当真放心将七星术交于她摘录?”

姜毗道“她是个聪明人,而我对她而言有更大的价值,如若她想那个约定继续,就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况且,三年前她为我父亲解了厄。如今,她的解厄之人成了我,这是命,躲不了。”

尚婉君眉头紧锁道“我们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姜毗饮茶的姿势一滞眸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一饮而尽道“有的也能够成为朋友,只看取舍之间如何定夺。”

尚婉君问道“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一行,你的行踪暴露……”

姜毗苦笑一下道“若有可能,我仍旧想回东海逗花魁,做执垮。”

这天下的定数究竟为何?尚婉君看不明白,但与姜毗共行数日,却深知眼前这位执垮的王爷有仁心,有魄力,若是假以时日这天下棋局或当真能和与他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天下大同,如若姜毗为帝,随即自嘲般笑了笑,武帝未死,却以有人心念皇位,方才所想,与那朝堂之上的权臣又有何区别?

身为人臣,便做人臣事!

摇曳的身影缓缓至厢房而出,姜毗放下手中器皿开口问道“琅琊李家可出多少死士。”

李忘忧道“草莽八百,全族之力。”

姜毗反问道“河东裴氏可有千人?”

李忘忧轻撵红唇道“三千有余。”

尚婉君眉头紧锁道“这是个死局。”

李忘忧侧眼一瞧也不否认喃喃道“河东裴氏与琅琊李家本为一家,百年之前因琐事而分,何来死局?”

尚婉君轻笑道“你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但这江湖中谁也不蠢,敢问八百死士如何替你收复河东?倘若河东不收,你李家还需多久尽覆裴手?”

李忘忧神色不变低声道“百年间裴李两家内斗不止,双方虽固有损失,但倘若不是三年前李家之人入了东海,我李家何至萧索如此?”

尚婉君轻笑道“三年前的算计是你落了空,又与东海有何关系?”

“给我一千死士。”两女争论之时静默不语的姜毗出口打断“在给我两百死士,我替你统一墨家,但之后,墨家听我号令三年,当然,你我之间的约定小王自当遵守。”李忘忧眉头微皱,却只听姜毗又道“我知你拿不定主意,但这番言语也并非说给你听,告知李翔平,我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若考虑清楚了就来贤庄找我。”

姜毗起身,李忘忧出口道“我李家唯有八百人,谈何一千?”

姜毗道“这是你李家的事,与我无关。”

油伞缓缓而起,迎着漫天飞雨,姜毗的眉头却拧成了川字因为他也明白这是一个死局!然而纵使他明白但不得不跳,他也如叶揽天一样欠了一个非还不可的人情。

尚婉君出口道“李翔平是何人,据我所知,李家之主应当就是方才那个女子。”

姜毗摇头道“世人的看法大多以讹传讹,李翔平这个名字你不熟识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晓。”

尚婉君饶有兴趣,姜毗轻吐道“竹内七贤,李忘机。”

尚婉君恍然道“原来是他。”

姜毗轻笑道“这七人身份并非广传雅客那么简单,七人中不伐王孙贵族的公子哥,曾名动江湖后销声匿迹的侠客,曾经我也有机会成为七贤之一,但那家伙扰了我听曲的兴致,被我一干江湖朋友说教了三天三夜,便闭门不出,这几年的江湖你可曾听闻,七贤同出?”

尚婉君先是愕然随即偷笑道“我看扰了听曲的性致是假,嫉妒潘离貌美是真。”

姜毗似被踩中了尾巴避头不看尚婉君双眸幽幽道“未杀了那惹人恼的家伙已是佛祖开眼。”

尚婉君摇头轻叹,姜毗虽少年老成,尽管掩饰的很好。但总会透露出少年该有的灵动,也是这分灵动,让尚婉君看到了这肮脏天下少有的真。连尚婉君也没有发觉,论起与旁人侃侃而谈的阴谋家,她更爱看这少年羞涩的笑,尽管她与姜毗也是一般年纪。

偷笑过后是深深的忧虑“你不该答应她的,这个局我们破不了。”

如若姜毗从东海调军,收覆裴氏轻而易举,但眼下所行为逆天之事,他又如何敢借朝廷的兵。仅凭百草莽如何抵得过裴家三千门徒,更何况,江湖中不少数得上名号的剑客都出自裴家。李忘忧所言确实属实,三年前东海一行折了李家精锐七八,但如若李家当真斗的过裴家,这百年间大可制止内斗。但直至如今,墨家依旧内斗不休,鼎盛时期的李家都做不到的事,哪怕真的给了一千死士,也无疑是以卵击石。

尚婉君如何不忧?

“是比较棘手。”姜毗楠楠道“但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不在少数。”

尚婉君道“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若歌舞升平,天下大同,谁会喜欢战争?”

姜毗停下了脚步,伸手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尚婉君不明所以,姜毗却出了声“战争也是歌舞升平,天下大同的另一种演绎,如果上天怜我,给我足够多的时间,那么我答应你,一定会还你一个更好的天下!那个天下没有乞儿,没有争夺,没有鲜血与战争,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酒饮。”

尚婉君沉默许久,忽明这是第二次与之相见自己的话语,轻笑道“论武艺还不如我一个女子,论才识不如翰林学士寇仲,论风流不如王孙贵候,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东海小王爷的头衔,而今兵临城下却还要我一个女子做你手中兵刃,你这个小王爷做的可真是窝囊,我若死了,你怎么办。”

“我若死了,你怎么办。”

姜毗的心忽然痛了一下,这八字如一柄利刃刺痛着心口那一抹柔软,姜毗早已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风流不休,但真正放在心尖的屈指可数,他是执棋者,本不应对棋子产生感情,尚婉君亦是他步下的棋子之一。

但。

如此被坚定选择相信的唯有尚婉君一人,姜毗也不明白为何她会如此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自己,彷徨无助之际也唯有她给予安慰,不知不觉间连姜毗也不曾察觉,他竟习惯了尚婉君于身侧。

直至这八字起,心猛然一痛,姜毗才惊觉,这颗棋子自己得手落不下去了。

姜毗不想将弱点暴露出来大笑道“美人可说错了两点,要论风流那些王孙贵候老的小的那一个风流过小王我,打娘胎里出来我就喜酒喜赌喜色,那龙虎山来的老道也放了话,说小王我本就是花中命,无药可医。打打杀杀也是男儿之事,又怎能让美人参与其中,若是断个手缺个脚,看起来也不太美观。”

尚婉君问道“哦?在这江湖你还有朋友愿意把命交给你?”

姜毗点头道“我得朋友遍布整个天下,但都不愿意交付与我,诺,眼前这间酒肆就有我许多朋友。”

尚婉君皱眉,而姜毗已经率先入了酒肆,她明白姜毗是想饮酒了,但尚婉君没有想到的是,这酒,还有这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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