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赤果果地躺在暂时属于他的卧室里的单人床上，旁边挂着他的大氅，长剑，还有酒葫芦。

他双手枕着脑袋，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脑海里浮现一段段闪回。

和劳拉“聊天”，让他感觉很愉快，愉快得近乎失忆了。

不可否认，刚刚得到这种近乎神仙般的力量时，他非常兴奋，任何正常人都会兴奋。但是在不久前的巷子里，那种有一刻近乎失去自我的感觉，让周舟非常害怕。

眼镜老头告诉他那些经历都是真实的，他相信，但还没有真正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人前的样子，人后的样子，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也都是一样的。真正能做到人前和人后都是一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相信人性的复杂，不能看见一个人经常笑就会觉得对方是一个“乐天派”，也不会觉得一个话很少的人是一个很阴郁的、很安静的人。也许他只是跟你没什么说的而已。

但他现在真的觉得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谁了。

……哪怕仅仅是为了不变成一个疯子。

杀人时一瞬间的兴奋和那个黑人临死前惊恐的脸，忽然闪过他的眼前。

他最后看了眼窗外的天空，翻过了身。

今晚的夜空是红色的。

第二天早上，劳拉很早就起来了。她习惯早起，不因为任何原因，就是习惯。

她抻着懒腰，只穿着胸罩内裤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等到看到客厅里桌子上的可乐罐才想起来，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客人”，不由“啊”的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光洁的脑门，匆匆回屋里穿上衣服。

她昨晚没有睡好，脑子里乱呼呼的，一会儿想着周舟救自己时的画面，一会儿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去公园的场景，周舟的踩着飞剑漂浮在半空中的模样，警察冰冷的通告，空空的坟墓，还有爷爷的笑容。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以至于起床时都有些恍惚了。

她套上一件印着皇后乐队主唱freddiemercury的t恤，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种荒诞感油然而生。

昨天还是一个想着如何再丰富一下自己履历的高中生，今天……就和一个号称是超级英雄来拯救世界的陌生人当起了室友。and，他还说自己已经死掉的爷爷其实没死，只是和一帮爷爷困在了一个爷爷岛上，一个时间停滞的，无人知晓的岛。

“咕噜噜……呸！”

她捧起一汪清凉的水，用力地拍在脸上，晃了晃脑袋，转身进厨房做起早餐……

等周舟起来时，劳拉已经去上学了，所以他很自然的过起了放飞自我的果居生活：一丝不挂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丝不挂地在客厅里转悠，在厕所里转悠，在电视机前转悠……任由他下面的“哔、哔——”摇摇晃晃，也没有一丝脸红，相反，还找到了一点回归自我的美妙感觉。

现在他正摇头晃脑地——就跟下面一样——享受着劳拉给他做的早点，一片培根，一个煎蛋，还有吐司和牛奶。说实话他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待遇，看来她表面上一副想跟自己尽快撇开关系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感激自己昨晚的英雄之举的。

吃完早餐，周舟把盘子什么的洗干净收拾好，无视了劳拉叠好了放在餐桌上的t恤和运动裤，直接光着腚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然后……

然后……

然后……

糟了！周舟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不止是现在，在吃中午饭前的几个小时。他下午做什么，晚上做什么，以后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他告诉劳拉他是来拯救地球的，是的，事实上，这不算撒谎，but，他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着那些“历史事件”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啊！在那之前，他需要吃饭，需要拉屎，需要娱乐，需要睡觉，需要娱乐睡觉。

而且劳拉只说让他住一个星期……

再说就算她一直让他免费住下去，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就这么白吃白喝。

好吧……

我需要一个工作。

周舟脑海里惊现这七个打字，外加一个代表轮回的标点符号。

不过这也太low了！

哪有一个“时空界元旅行者”来到异世界是为了打工的啊？！有机会了就去救个美，没有就过平凡的生活？

而且自己会什么啊？难道去当翻译，或者凭借飞剑的速度送个快递？再不然就找个年轻漂亮性格好还有钱的小姐姐（特么的世界上就不存在这种小姐姐好吧！）去当私人保镖？我总不能无耻地去做个主播吧？（btw，我个人并不觉得“主播”是一个无耻的行业，只是我个人有“演讲恐惧症”，面对超过一定数量的人，就会恐慌，所以说“无耻地去做个主播”，是指我没有那个脸皮面对那么多人还能言谈自如——即使是把他们都想象成果体。）

我来这到底干嘛来了？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拯救一帮压根儿没人愿意搭理的老头儿吗？

天啊……

周舟就这样思考着这些屁用都没有的问题，深深地陷入了沙发里，他觉得自己很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而且……似乎要永远地被困在沙发里了。

“嘿，劳拉！”

中城高中，校园图书馆里，艾玛从劳拉的身后突然跳了出来，跟往常一样想吓吓这个好朋友，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只是看到是自己之后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扭头回去又聚精会神地看起了手里的书。

“哇哦，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吓到你，你难道早就知道我在你后面了吗？”艾玛顺势坐在劳拉身边的椅子上，她好奇地看着劳拉手里捧着的书，“亚洲服装发展简史……你怎么突然看起这种书了，你不是对时装界没什么兴趣吗？喂喂，劳拉！”她见劳拉只顾看书不理自己，就伸手抓着劳拉的肩膀摇晃起来，开始捣乱。

“好啦好啦……”劳拉被晃得头都快晕了，她按住艾玛的手，“我……只是突然对亚洲的服装文化有些好奇。你不觉得这种衣服很美吗？”她指着书页上的唐装图片说。

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现在可能正在她的公寓里搞什么奇怪事情的周舟，谁会相信她昨天的经历？她自己到现在都还不太敢相信。不，如果说有一个人能相信的话，那个人肯定就是艾玛，所以她更不敢告诉她了。

因为如果艾玛知道了，那么不说整个世界，整个中城高中肯定都知道了。

“哇，好漂亮啊！”艾玛看着书页上印着的襦裙，由衷赞叹一句。

“是的，很漂亮。”劳拉嘴上附和一句，心里想着的却是昨晚周舟身着汉服样子，她现在才发觉，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了，不说他在小巷里展示的种种神奇，就说他的脚。没错，就是他的脚。他没穿鞋，脚上却是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和污迹，什么人能够光脚在街上走过后还能那么干净的，在纽约的街道，而且还干净得有些过分了，简直就像是博物馆里的艺术品一样！

他难道是幽灵吗？

可是她能切身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还有那种好闻的气味……她发誓如果谁家的古龙水有这种味道，那个品牌一定会征服世界。

劳拉有太多的疑问，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也许是第一个被这些问题困扰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503号公寓门口。

菲尔·科尔森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你好，先生，我是特工菲尔·科尔森，来自神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