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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传—猎犬》002 偏僻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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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山路从西???????项县城起点,向西蜿蜒百余里穿过只有着十几户人家的卓家村,再几十里穿过赵庄,最后去往人迹罕至的未知地界。

一路上苍翠葱茏的山林连绵起伏,杳无人烟。山林里荆棘丛生,且时有花豹出没。地处偏远,消息闭塞,这恐怕也是父亲当年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

四月。一个晴雨无常的时节,也是东子准备录试的最后一个月!

卓木叔将历书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题名”的日子定在四月十二。

天公作美。选定的这天恰是连日阴雨后一个难得的晴日。卓木叔一大早就来请父亲,说家里什么都备好了,只等着贵客临门。

卓木叔家和我家一样,都是一排三间的草房,只是打理的更为规整些。房前用篱笆圈了一个小院,东边单盖了一间厨房,西边是马棚和狗棚。马棚里喂着一匹乘马,一匹驮马和一头水牛。狗棚里养着两条黄狗,大黄打猎,小黄看家。门前不远种着一棵和东子差不多同岁的槐树。

平时来的多了,进门狗也不咬,冲我和父亲直摇尾巴。东子在堂屋里摆弄着他身上那件宽袍大袖的衣裳,见我来了,招手叫我过去。

“我娘新给我做的!你看怎么样?”东子向我展示着他的新衣。

“感觉怪怪的!”

“有吗?我爹说读书人不种田,都这么穿。好不好看?”

“好看!五婶做的衣服都好看!”

“娘!听见没,丰年夸你呢!”

“听见了。”卓木婶在桌上摆着碗筷,“快洗手去,要吃饭了!”

“哦!”

卓木婶差不多就是我心目中母亲的样子,温婉亲切,端庄大方。我的衣服大都出自卓木婶的手,缝补修改也少不了她的帮忙。除了针线活,卓木婶做的米糕也格外好吃。早饭时我特意留了几块,用布包起来,拿去给小喃。

小喃与我同岁。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背着背篼,去到村南的池塘边打猪草。未入学时,我时常去找她玩,帮着她干活,坐在池塘边给她讲我新学的寓言故事。

“好吃吗?”我坐在小喃身旁,看着她咬下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

“嗯!”小喃重重地点头,水灵灵的眼睛笑成一弯。

“我爹今天给东子补题名,可热闹了,你也来吧!”

小喃想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卓木婶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哟!”

小喃没再回答,低头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米糕。

“你怎么了?”我挨过去,歪头去瞧她的脸。

她把身子扭到一边,过了好半天,才低低地说:“我爹要我少和你一块玩。”

“章二叔?他怎么说的?”

“我爹说你会带坏我。他说读书根本没什么用,李大伯读书挺多,不一样得耕田种地,有这工夫还不如把家里的猪养得肥肥的,年底杀着吃!”

我一时语塞,想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我爹说的不对,可……”小喃说到这里不想再说了,发了一会儿呆,“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用不着干活,每天安心读书就行了。”

“你也入学吧!东子要走了,教者正发愁一个学生不好教。”

小喃的眼睛亮了一下,转瞬又黯淡下去,“我爹肯定不许。”

“教者经常告诫我们说,一件事如果不想做你能找出无数理由,但如果你想做的话总能找出办法!我帮你!”

小喃思索片刻,重重地嗯了一声。

时间还早,婶子大娘们却已经开始为题名礼后的宴席做准备。叔叔伯伯们则趁着这会儿空闲聚在槐树下的石桌上下起了五子棋。院子里孩子们围坐在王二哥身边,看他新雕的木刻,听他讲在县城里的奇遇。我凑过去看了几眼,听见东子在屋里叫我过去,说要送一样好东西给我。

我早就应该想到东子和我对好东西的标准不同。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摞书,一本本地翻开,对我仔细说着哪些是关于功课的,要我好好保管,哪些是……

我的兴趣消了大半,不过偶然瞥到了那本《武王传》,拿起来翻开,书签还在,上次就是读到这页时被教者收走的。东子见状不说话了,拿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觉出不对劲,合上书,讪讪地放回原处。

“这些闲书还是放在空闲的时候再读!”东子把书收到一起,用布包起来,交到我手里时又补了一句,“但愿你能做到!”

正午,期待已久的题名礼终于开始。院里院外几乎聚齐了卓家村的所有人。父亲坐在正屋的书案后,教者大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卓木叔先在院子里拜谢众人们的到场,然后引着东子依次拜过大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卓大伯,卓三叔,卓四叔,卓六叔,卓七叔和卓九叔,最后进到正屋。

“先生。”东子拜过教者,叩过父亲,跪坐在书案前。

父亲起身,走到东子身旁,用戒尺敲了一下东子微驼的背,“正身先正心,正心先正形!手拿出来!”

师戒,以前要用戒尺实实地打三下手心,禁得住才会被收为学生。现在没有那么严厉,只用戒尺象征性地点三下,意思到了即可。

“多谢先生。”东子拜了三拜,站起身,等在一旁。

父亲转回书案前,提起笔对东子说:“五年前,令尊请我为你开蒙,反复叮嘱,要我一定要认真仔细,不要敷衍潦草。我那时笑他,说这村子里既没有学堂又没有教师,开蒙识字又能做什么?令尊与我打赌说,学堂、教师终有一天都会有的。如今看来是我输了,今天给你补上这个题字!”

父亲说完在纸上重重地题下一个“阳”字,晾干墨迹,提起来给众人们看。

整个卓家村除了父亲和教者再没有识字的长辈。众人们面面相觑,既不认识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跟着卓木叔抚掌称好。

父亲将题字折好,交到东子手里。

“谢先生赐字。”东子捧过题名,跪下准备接受父亲的训诫。

父亲将东子搀起来,“不必拜了。过些天你要去县里参加录试,那些对初学孩童的话我就不说了。学海无涯,希望你浅学勿要心生惰怠,达学勿要自以为是,饱学勿要固步自封。”

“学生谨记。”

“好了,我要说的也就这些。”父亲看了看卓木叔。

拜师礼的最后一项——写寄语。按规矩每位到场的亲朋都要给学童写上一句或一段寄语。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我题名的时候,无人识字哪来的寄语,最后是卓木叔给我写下了我所见过的最难看的四个字——有勇知方。

卓木叔不愿再出丑了,恭敬地把教者请到书案前,铺纸,递笔。

教者在纸上工整地写下“路漫漫其修远兮”一句,抬头对东子说,“我能写地只有这上句,下句要由你自己去写!”

“学生明白!谢先生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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